第32章 “1——2——3”

第32章 “1——2——3”

這場完全計劃外的xing事做完以後,喻呈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一種亢奮的不真實感中。

這種不真實感在他第二天抵達片場之後達到了頂峰,306裏人來人往,程珏和馮千煜熱情同他打招呼,詢問他身體狀況,林瀚森戴着耳機聽音樂吃棒棒糖,除了床上沒有鋪床單,其他看起來一切如常。沒有人知道這裏發生過什麽,昨天那種暧昧的氣味一絲都沒有剩下。

他其實有點記不起昨天是怎麽離開的,大概是潭淅勉撐着他上了車,他有點虛脫,其實就s了一次,但感覺好像已經有點再s不出東西。

回到房間後他昏睡一整夜,等早上起來着急忙慌地趕到片場,再看這裏,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他明明特意穿了連帽防曬服去遮擋頸側的紅痕。

最終他在走廊的盡頭找到了正在被化妝師塗抹的潭淅勉,他通身看起來沒什麽痕跡,如果有大約也在背上,只要有背心,就看不出來。喻呈想問他關于昨天的這些事,但周圍全是人,他開不了口。

很快潭淅勉注意到挂着相機在旁邊晃的喻攝影師,走路姿勢還不太自然,臉上表情焦灼,幾番欲言又止,他有點想笑,等化好妝,他招呼他,讓他過來。

喻呈嫌他那裏人多,手勢和唇語齊發:“你過來。”

僵持了兩秒,潭淅勉只得遷就他,無可奈何地站起來走過去,白色襯衣被風吹得鼓起來。

“幹嘛還背着人?”潭淅勉勾起唇角,這人真的很愛笑,但喻呈認為他今天的笑和昨天好像不同,似乎更親昵也更明亮,但很快他又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他昨天剛剛跟他睡過,一個具備親密聯結的人,自然而然就會覺得他好看。

被這種程度的好看注目,加之喻呈真的很難不想起昨日,他不自覺避開目光,咬了咬牙問:“床單呢?”

“什麽床單?”

在喻呈的耳廓完全變紅之前,潭淅勉很快反應過來,表情由恍然變得意味深長,“哦,我跟小陳說昨天拍那場出了很多汗,拿去洗掉了。反正今天拍外景。”

“那鏡子呢?”

“當然擦過了。”

“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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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發現吧。”

“還有潤滑……”

“誰會在意那裏面有多少毫升。”

潭淅勉瞞天過海的本事是從小練就的,他沒覺得怎麽樣,可喻呈撒一個謊就要心慌很久,看他還在那裏苦思冥想昨天的瘋事有無漏洞,潭淅勉笑起來:“鑰匙也還給小陳了。”

又說:“你看你,為什麽要問這麽細。我本來都想好,如果你問我,我就不承認,騙你說你做了一個夢。”

“我到現在都覺得還在做夢。”

和潭淅勉睡覺,和潭淅勉接吻。喻呈籲了口氣,撐着欄杆,俯視下面望不斷的蓊郁植物在陽光下面反光,耳邊是嗡嗡的人聲,像蝴蝶的振翅:“我的夢可能要更久一點,也不想醒。這叫什麽,夏眠?”

“夏天很快就會過去的。”潭淅勉說。

喻呈轉過臉,眼睛裏有熱忱而篤定的東西。

“但熱帶不會。”

熱帶不會過去,他們只能奮力跑出它的地界。而喻呈覺得自己恐怕跑不出來。他被困在文昌這條老街裏,流着汗反反複複看鏡頭。

前一天他才和潭淅勉做過,今天就要看着他和別人談戀愛。

至少姜潮認為這是一場戀愛。他和袁頌要去海邊游樂場約會。

四級成績考了570。老媽不滿意。老媽說你怎麽最近老不着家,又不說去哪裏玩。上周籃球比賽輸給了對面的師大,前鋒有點怪,也不知道在醋什麽,他喜歡的女生喜歡誰,關他什麽事,他又不喜歡女生。

一路上姜潮和袁頌講這些日常瑣碎與苦惱。而袁頌只覺聽來乏味。

他的生活裏沒這些東西,他不在乎別人怎麽想。他的世界只有生存,沒有生活。

所以當姜潮說要開碰碰車的時候,他沒同意也沒拒絕,反正是小少爺付錢,他無所謂。什麽都無所謂。這只是一個步驟,他完成它就好了。

然後姜潮選了一輛高達外形的,又問他要哪輛。

“你選。”袁頌說。

姜潮看了一會,在開口前先把自己逗笑了,笑了好一會才說:“我選你得開啊。”

“嗯。”

“那你開那個機器貓的。”

他以為袁頌會拒絕,但他徑直走了過去。

姜潮撇了撇嘴,覺得袁頌面無表情的樣子好沒意思,但是等袁頌長胳膊長腿地坐進去,還是覺得很好笑。

車輛啓動,他們像搖獎的彩球在池子裏沖撞,高達先撞到了機器貓,袁頌腦子裏的血被撞得轟然作響,堵在胸口的什麽東西突然碎了,他猛地發現自己可以笑了,可以放肆地踩踏着什麽,驅動着什麽。他掉過頭去撞高達,姜潮的笑聲很明朗,頭朝後揚起,眼睛眯起來,兩條很長的腿委曲求全擠在車座底下的踏板那裏。

背景音樂好像是什麽爸爸的爸爸叫什麽。袁頌大汗淋漓,覺得自己大概是瘋掉了,才會在這裏玩這個。

玩。對。

他第一次用這個詞。他在玩。

音樂停止的時候,機器貓和高達正頭對頭撞在一起。

姜潮跳下來,呼吸促烈:“你知不知道賽車場上,這種頭對頭漂移叫車吻。”

“我們接了一個車吻。”

“是不是很好玩?下次我找朋友要票,帶你去看真正的賽車。”

話音落後,他看到笑容在袁頌的面孔上迅速消失,到最後什麽也沒剩下。

袁頌臉上的表情非常少,有時候姜潮不知道他為什麽笑,又為什麽不笑。當然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同意和他談戀愛。袁頌沒找他要過任何東西,也從不去他家裏,他送的東西他也不要,那不為錢的話只能是因為有感情,因為喜歡,那他只能把這當做是自尊心作祟。

他想,他大概是用錯了“帶”這個字。下次要用“和”。

然後就都沉默下來,并肩走到落日的海邊。

其實袁頌想不通為什麽這麽多人會想要到海邊玩,對他來說,如果不是打工卸貨需要他來,他自己是不會到海邊去的。第一是天天能看到并不覺得新鮮,第二是他沒有覺得看海是一種娛樂。他沒時間娛樂。

但他今天玩了碰碰車,也看了海。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沉淪了半寸,他在努力拖拽它,讓它不要陷入這種享樂。但是人啊,人。九九八十一難,最難的不是鏟妖除魔,難的是出女兒國。他還要取他的經。

“姜潮。”袁頌突然開口,“你……和我在一起,家裏人知道嗎?”

“不知道。”姜潮坐在他身邊看着他,感覺他問了一個非常傻的問題,“他們連我喜歡男人都不知道。要是知道我媽估計會瘋掉。”

袁頌避開了他的眼睛。

“但是我想過啊。等我工作了,有收入了,就可以跟他們講,或者出國?會自由一點,但怕你不習慣。”

袁頌沒想到他會考慮過這些,既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荒誕無比。好像無法承受這種荒誕了,他嘲弄地嗤笑了聲:“你才多大,還想以後……”

“同性最後能在一起的很少吧,所以才更要去想啊。”姜潮說,“不然不是太可惜了嗎?”

說不通。

可是自己為什麽要去說通啊,袁頌想。

“那等你工作了吧。”袁頌說,他知道自己在說謊話,“等你工作再說。”

姜潮忽然站起來,指向遠處:“太陽要掉下去了。”

袁頌看了他一會,最後也跟着站起來,舉起手機:“合影,拍嗎?我還沒有你的照片。”

姜潮的臉頰被日色映得泛起紅暈,他幾乎是雀躍地接過手機,打開了前置攝像頭高高舉起:“我站你前面,我來摁拍照鍵。”

“1——2——3——”

在他摁動快門的那個瞬間,袁頌低頭親吻了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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