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潭淅勉不行”
第42章 “潭淅勉不行”
後來幾天,喻呈偶爾給潭淅勉的新號碼打電話,不是每次都通,但有時候也能聊一會,潭淅勉似乎更願意傾聽他比較具體的問題,不太愛聊日常。吃了嗎睡了嗎這一類的開場話,潭淅勉基本就會跳過,直接問“怎麽了”。所以喻呈每次打電話都要準備很久,想好要說什麽,以便直奔主題,且能和潭淅勉多說幾句。
他覺得這人又比在文昌時要離得遠了點,看着他的臉有時候都很難弄清楚他在想什麽,何況現在完全見不到,全靠電話。
在潭淅勉生日的前一天,有一單客人在選片時要求喻呈重拍,态度其實還是蠻好的,就是回去想了想,覺得當初選喻呈是希望能拍得更特別一點,現在成片好看是好看,但不夠有自己的風格。
盡管艾琳已經幫客人重新選好套餐,也處理好價格方面的異議,但對喻呈來說,還是覺得很挫敗,大概從他入行的第二年開始,就幾乎沒有客人會對他提出全部返工的要求,基本上都是小修小改,對他的創意和拍攝都非常認可。
他又想跟潭淅勉聊聊這件事。趁着在茶水間吃飯的空隙,他決定再次向對方确認第二天是否有回南京的安排。
一時半會等不到回複,只好把等待當下飯菜,眼看飯快吃完,容燦突然端着手機走進來,問:“喻呈,你去文昌工作的時候生病了?!怎麽沒聽你說?”
喻呈莫名其妙:“生什麽病?”
“就是這個啊。”容燦把手機遞過來,“你沒有看?”
喻呈疑惑地低下頭,手機裏播的正是之前在文昌海洋館錄制的采訪。畫面裏恰好是潭淅勉的part,主持人詢問他拍攝過程中有什麽記憶深刻的事,喻呈驀地想起當時在海洋館潭淅勉主動提起過,但沒有對他說出答案。
這種問題的答案中規中矩,從宣傳的角度來說,大概率會談和林瀚森拍攝過程中的互動,或者遇到的困難。
視頻裏的潭淅勉短暫思考了幾秒,然後說:“挺多的,如果要說‘最’的話,大概是姜潮過生日那場。”
果然。
主持人之前顯然了解過劇情,一聽就明白了,笑容意味深長:“哦,是那場。和小森配合得很默契?”
她明顯知道網友想看什麽,無非多爆料一點兩位帥哥主役的互動,把話題往暧昧的方向引。
可是潭淅勉卻說:“那一場不太容易,我狀态找得也不好。記憶最深的是攝影老師陪我去看了一場舞劇,給我很大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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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呈睜大了眼睛。他沒想過會提他。
“他總說自己是個挺沒意思的人,但我其實蠻喜歡聽他聊一些看法,因為可能是職業的原因吧,他好像很擅長觀察到某些特別的角度,比如他說白居易是長恨歌裏唯一的癡情人,也說袁頌是往水裏加墨水的人。”
“挺有意思的說法。”
“很有意思。”潭淅勉說,“對于拍攝的動作和姿勢,他也耐心手把手指導。”
他笑着,畫面裏看還挺明朗的,可喻呈知道根本不是這麽回事,果然下一句就“石破天驚”。
“因為工作太辛苦,他還負了‘工傷’。”
主持人詫異:“工傷?”
“中暑。我陪他休息了很久,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後是怎麽回去的。”
他怎麽能做到一本正經說瞎話的啊。喻呈無語。與其說中暑是工傷,不如說是合不攏腿才是工傷。
可面對容燦關切的眼神,他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這個我都沒有放在心上,就是天氣太熱了。”
眼見喻呈的耳廓緩慢變紅,容燦單純以為他因為被誇獎而感到不好意思,認真叮囑道:“中暑嚴重也是要命的,下次工作可別這麽拼。”
喻呈就笑:“知道了,容燦姐。”
容燦把視頻暫停,看茶水間也沒旁人,就在他身邊坐下來,問:“和Pedro相處得還不錯?看他還挺替你說話的。有什麽進展嗎?”
“我也不知道。”喻呈覺得很難解釋這件事,他們上過床睡過覺,有時候像情侶一樣相處,但又不是情侶,最要命的是他覺得他好像漸漸開始接受這件事,“我可能還是摸不透他……就好像……”
隔了好一會,他好像終于組織出了準确的描述,“就好像,他不是不喜歡我,而是不喜歡我的喜歡。”
容燦跟聽繞口令一樣地聽完,消化了一會:“現在的年輕人這麽難理解嗎?”
喻呈想了想,把潭安林的事和她說了一點:“我猜是家庭影響,潭淅勉大概是那種不喜歡親密關系的人。”
“嗯,聽起來會有一些影響。”容燦說,“不過感覺也不至于這麽嚴重吧。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他原因?”
容燦見他愣愣的,顯然是不太明白,只好說開:“就是,比如,他有女朋友?”
“我問過,他說沒有。”
“真的?”
“還挺真誠的。而且我覺得他沒必要騙我。我有什麽值得騙。是我在追他。”
容燦沉默了一會,又諱莫如深地湊近些:“會不會是他不行啊?”
喻呈端起杯子喝水,根本沒反應過來:“什麽不行?”
“陽wei啊。”
“……”一口水嗆得喻呈上氣不接下氣,又是咳嗽又是笑,“不是,沒這回事……”
不僅不,還很行。
容燦聽完就反應過來這人大概親身體驗過,已經排除錯誤選項,讪讪地說:“那我真想不出來……”
這時手機震了一下,喻呈拿起來,臉上的笑意倏地淡了,潭淅勉發來答複——
“明天有安排,不回南京了。”
喻呈之前并不覺得自己需要一個身份,但這時候突然就覺得自己要是他男朋友就好了,至少有資格再争取一下,說那我去你那邊好不好,或者你晚一點回來都可以,我可以等。
但是現在他只能說:“真的不行嗎?本來還有工作上的事想當面聊,我今天上午拍得又很不在狀态……”
潭淅勉回了簡單的三個字:“怎麽了?”
喻呈突然就覺得沒意思:“算了,沒事。”
此時正在備妝的潭淅勉,盯着這平淡的四個字,猜測這個人是不是生氣了。有點脾氣是好事,會生氣,就會放手。
可是很快又來一條:“剛剛笑死了,有人問我你是不是不行。”
“哪裏不行?”
“那裏不行。”
……
又不像是生氣了,還在這開他的玩笑。
潭淅勉被揚起的散粉刺得眯了一下眼:“你怎麽說?”
“我說,我也覺得潭淅勉不行[吐舌]。”
後來潭淅勉沒再回,要是放在八九年前,這人好勝心強,又要面子,橫豎要跟他打一架的。但現在,也就當玩笑話,看過就算了,好像還不如他手頭的工作重要。
喻呈忙碌一整天,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他洗完澡躺在床上還不忘取消第二天預訂的西餐和酒店,因為定金不退的緣故,本來已經遺忘的那種難受的情緒再次泛了上來,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蛋糕不能退,只能明天取回家自己吃。
但在零點的時候,他還是給潭淅勉發了“生日快樂”,還附加一個笑臉。沒錯,為了讓潭淅勉不覺得愧疚,他甚至還發了一個表情包。
他看着自己發出的綠色對話框,覺得自己實在無藥可救。
為了請這一天的假,他連軸轉幾天,現在不用給潭淅勉過生日,一下松了弦,等一覺醒來已經臨近中午,他起床吃過飯,去蛋糕店取蛋糕。
考慮到潭淅勉的職業需要控糖,他選的是一款尺寸很小的生日蛋糕,椰子咖啡味,白色的奶蓋狀奶油上立着一個翻糖做的小椰子,透過透明的盒蓋,看上去很精致。離開的時候,店員說贈兩個生日蠟燭,問他要什麽數字,其實好像用不上,但還是要了2和5。
7月,南京的夏天已經到了一種不顧人死活的程度,午後更甚。喻呈裹着冷氣從蛋糕店一走出去,就凝了一身水汽,很快又變成沸水似的在身上滾。好不容易快到家,在十字路口等燈的時候,手機震動,喻呈拿出來,一開始看不清屏幕,直到把亮度拉到最大,又如兜頭一盆涼水——
“兒子,小潭是不是回國了?”
發消息的是宋西婧,不是喻翰景,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趙逾磊說的?還是別的什麽同學?喻呈猶豫半天要怎麽回,最後決定裝傻:“是嗎?我不知道。”
宋西婧瞥了一眼在書房工作的喻翰景,摁捺住回撥電話的沖動,打字回複了句:“我都看到網上的采訪了。你去文昌拍誰,還要瞞我?”
沒想到讓母親大人擁抱互聯網時代,最先坑的是自己。
喻呈此時既熱且煩,同時也清楚被知道是遲早的事,潭淅勉要回來,是潭淅勉的事,他也不能不讓人回來。
“碰巧。”
他回了沒什麽情緒的兩個字。然後打開家門,摁開空調,趿拉着拖鞋将蛋糕放進電冰箱。
可等走回客廳,看到茶幾上躺着的2和5的藍色數字蠟燭,心裏突然湧上來巨大的沮喪。
原本他今天是平靜地做着這一切的,但父母的不理解好像突然壓垮了什麽,讓他得不到回應的愛變得有那麽一點可笑。
他就站在那裏,發了一會呆,直到響起一陣敲門聲。
大概響到第四聲,他才反應過來去開門,第一反應是宋西婧,但她敲門不會這麽大聲,也可能是快遞,或者是該交物業費。
可等打開門,門外站着剛好擡起手,差一下沒敲下來的潭淅勉。
“怎麽這麽久,我還以為你不在家。”
喻呈覺得這是一場炎熱造成的幻覺,他幾乎是不可置信地:“你怎麽回來了?”
潭淅勉看起來很熱,也沒來得及換私服,一邊把原本就松垮的休閑領帶進一步扯散,一邊走進屋裏去,語氣是笑的。
“因為你說我不行。”
作者有話說:
潭淅勉:速買機票,我要八百裏加急回去證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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