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江辭就算打全國總決賽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他唯一的想法是——
好了，他現在不需要糾結Fix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裝新人了，這一梭子直接打到老家，開門大吉。
江辭整局游戲都打的心不在焉。
俞域眼睜睜看着一向以手速着稱的江辭沒對過攻樓的人，終于爆發不滿：“江辭你特麽在幹嘛？我剛打到他兩槍，他殘血，你是個滿血啊！你個廢物，這你都打不死？？？”
江辭看着變灰的游戲界面，嘴抿成一條線：“我的。”
俞域沒好氣：“當然是你的，難不成還是我的？真不知道你在幹嘛，之前開車撞樹，扔雷炸隊友，現在對槍還送人頭，你是敵方派來的卧底吧？說吧，對面到底給了你多少錢？”
江辭不吭聲了。
這場攻防戰以犧牲了三個隊友結束，還剩下俞域一個人帶着全隊的希望再出發，至于江辭，自從角色死亡後，眼神一直處于游離狀态，直播間的水友都能發現他的異常。
【主播怎麽了？一直不說話？】
【不就是裝萌新被發現嗎？也就一個游戲而已，等會兒解釋一下就行，就算把你删了，不過一網友而已，咱也不至于這樣愁眉苦臉的，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人氣這麽高，我還以為是技術主播，結果點進來一看，就是個賣臉的，菜的一批，退了退了。】
沒一會兒功夫，直播間的人氣開始下滑，從33萬縮為28萬。
不管直播間如何說，江辭暫時沒法平靜。
随着游戲時間加長，他反而愈發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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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怎麽解釋？
說他之前是因為直播效果裝萌新，不是有意的？
那之後繼續裝萌新是怎麽回事？
俞域說了半天，江辭聽不進話的耳朵終于恢複正常：“那啥，我剛才說的是重了點，你生氣了？沒這麽小氣吧……大不了我把那11.11的紅包還給你？”
“好啊。”
“我擦，你要不要這麽小氣！十塊錢而已，至于嘛？”
“十一塊一毛一，”江辭糾正道，“能抵我一頓飯錢。”
江辭左手無意識敲着鍵盤，不過腦子的和俞域鬥嘴。
突然，他的手指猛地一頓。
“俞域，我問你件事。”
摸不準他是開玩笑還是真的有這個意思，俞域掃了一眼直播間。
只一眼，吓的他差點當場掉線。
直播的人表情不知不覺換了樣，那臉嚴肅的和曾經學校裏愛抓他小辮子的教導主任一模一樣！簡直是學生時代的噩夢！
他從沒見過對方這副表情，小心翼翼說：“你，你問？”
“我有一個朋友……”
江辭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問他，俞域下意識脫口：“誰啊？除了我，你什麽時候有其他朋友了？我怎麽不知道。”
“……”
“怎麽不說了？”
【呆頭魚，這不是很明顯的“我有一個朋友就是我”系列嗎？】
【啊啊啊啊啊，好想打死YUYU，為什麽世界上有這麽呆的人？？啊啊啊，好難受，為什麽說話說一半，Do的“朋友”到底怎麽了？】
【萬民衆籌買個縫紉機把YUYU的嘴巴縫上！】
本來還想問俞域如果他是Fix遇到這種情況會有什麽動作。
現在想想，他為什麽想不開非得問俞域？
這人什麽時候靠譜過？
江辭木着臉說：“沒事了，我有一個朋友像你一樣，特別聰明，還是個大帥比。”
“啊？你居然誇我了，你眼光有進步啊！不過你那朋友是誰啊？不會是我吧？”
“……”
“你想多了。”
這局游戲以俞域被兩個人夾擊結束，別說雞屁股了，前五都沒進。
不過這局明顯是江辭的原因，直播間的人難得沒罵俞域是毒奶魚王。
人類的喜樂并不相通。
返回游戲大廳，耳邊俞域得瑟的聲音遠去，江辭清晰感受到自己快要破出的心跳。
光标停留在好友列表處，江辭的手指在鼠标上來回不停地輕觸，但沒有一下是按下去的。
大神不會已經把他删了吧？
他靜不下心，索性放開鼠标，打開了糖盒，拿出一顆悠哈軟糖，拆開包裝，把糖塞進嘴裏。
濃濃的甜味散開，江辭眼前出現一張遞給他糖的手，擡頭又是對方三年前的模樣，一時間竟有點恍惚。
直視“好友列表”四個大字，江辭搓了搓僵硬的手，手掌握緊鼠标，當他想要按下的那一刻——
[你的好友Baoqingt申請加入隊伍，是否同意？]
江辭看到“你的好友Baoqingt”這個前綴，霎時屏住呼吸，盯到眼睛發酸才倏然回過神，他趕緊在橫條提示消失之前按下鼠标。
[同意]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裝扮，熟悉的人。
沒有删好友。
蘇拯那頭安靜了一會兒，疑惑道：“開嗎？”
江辭抹了一把臉，說：“開。”
這把沒有選水友，也沒有匹配路人，整個隊伍只有他們三個人。
把手辦捏在手裏，給自己加油鼓勁，江辭終于猶猶豫豫開口：“大神，上一把……”
耳機那頭的人沒有讓他說完：“是我朋友在打，有錯過消息嗎？”
江辭再次愣住。
朋友？
不是Fix打的？那他有沒有看到自己的操作和ID？
江辭沉默，反而俞域自來熟。
“大神，你這名字有點眼熟啊，”聽到俞域的話，江辭心裏一跳，腦子飛快運轉該怎麽打斷他的話，結果他還是高估了魚七秒的記憶，“啊，你就是江辭說的那個‘我有一個朋友’吧？”
蘇拯：“嗯？”
江辭來不及阻止，俞域已經脫口而出：“就是那個‘特別聰明，長得又好看’的大帥比？”
江辭：“……”
我現在立馬下線，去基地殺人滅口還來得及嗎？
耳機裏傳來一聲低沉的笑，江辭的耳朵瞬間紅了。
蘇拯饒有興趣問：“哦？三號是這麽說我的？”
“對啊，我還以為他誇我呢，虧我還白高興一場，原來真的結識了一個新朋友啊，對了，我叫俞域，你叫什麽名字？”
蘇拯拿起鼠标邊上的筆，在指間飛快轉動。
認識不到三天，連名字都不知道，更何況見面。
特別聰明，長得又好看？
真能編。
不愧是小騙子。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問題抛給江辭：“不如，你問問三號？”
俞域表示無語：“江辭，你這朋友什麽毛病，問個名字還要我換個人。”
江辭梗着泛紅的脖子，語氣盡量平緩：“俞域，你話太多了。”
告訴俞域對面是Fix嗎？
Fix是他偶像的事情是不經意間被俞域發現的，當時他發現的那個興奮勁，比中了一百萬還開心，江辭現在想來都有陰影，要是告訴他對面是Fix，俞域估計能把他老底都給掀了。
到時候，殺了他助興得了。
“哎，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
飛機上，江辭沒有問蘇拯跳哪，直接标點機場。
蘇拯挑了挑眉。
俞域活動了一下手腕：“這把這麽鋼？我喜歡。”
不打算瞞下去了，江辭打算在這局游戲裏向Fix坦白自己裝新人的事情，但他還沒想好怎麽說，他的想法是先從槍法上透露一點，讓對方産生懷疑，再說自己裝新人的事情。
或許，接受度能高一點？
“我落K字樓，”俞域開傘後轉動視角看了一眼其他人的方向，朝隊伍報點，“附近A字樓有人去。”
“嗯，我正面迎上了。”
手上的M762裝彈完成，江辭靠在五倉裏的其中一個倉邊觀察對面樓裏的人，低聲回應。
他和Fix落在一個地方，對方正好能看到他的動作，他剛才跳傘和撿槍換彈的速度不慢，什麽都沒有僞裝，是個人都能發現這不是新人該有的反應。
目的确實達到了，他明顯察覺到對方從他身邊路過時，腳步一頓。
江辭斂下眼，眼神一暗。
Fix，大概已經起疑心了。
“炸倒一個。”江辭把唯一的一顆雷扔進倉裏，恭喜敵人中大獎。
倉裏兩個人，三秒鐘之內肯定不能把另一個人救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Fix，手上拿的是湯姆遜。
“俞域，你什麽槍？”
“M416，可以沖。”
“走，他們在最裏面，前後包抄，小心高架有人偷屁股。”
“好。”
蘇拯沉默着跟着江辭一起進去，不需要他發力，江辭已經把人打死了。
那槍法，快準狠。
他無聲地看着這一幕，勾了勾嘴角。
“老大，這是你今晚第二次笑了，什麽事這麽開心？”
蘇拯家中，兩個大男人圍着碩大的屏幕席地而坐，手上各自握着一個游戲手柄，其中一個胖乎乎的人忍不住問。
電腦房內的門開着，蘇拯這一聲笑就算再輕也傳到了他們耳朵裏。
“沒什麽，游戲裏遇到的一個有趣的小家夥。”
小六子說：“剛才SONG打的那把像狗屎，我都懷疑這些年直播把他直播傻了。”
“我擦，你還敢說我，一人一把，我好歹還堅持了三分鐘，你呢？落地成盒的人不配擁有姓名。”SONG暴跳如雷，很快不知道想到什麽，嘿嘿一笑，“老大這把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反正誰最短小，誰周末買單，我已經排除了，祝賀你光榮成為買單預備選手。”
聽兩人拌嘴，蘇拯難得回了他們一句：“有大神帶飛，我這把想輸都難。”
兩人對吵的聲音一頓，話音同時響起。
“你這說的是你自己嗎？”
“老大又開始自戀了。”
戰局沒有結束，蘇拯沒再回話，專心游戲。
江辭聽C字樓的槍聲停了，結合之前看到的擊殺公告，分析道：“近點的人清理完成，我們從五倉過去C字樓，他們剛才兩隊在打，其中兩個還被我們打死了，現在剛決出勝負，我們去撿漏剛好。”
“心有靈犀啊，沖沖沖。”
地圖上俞域已經率先到達距離C字樓最近的小倉，比指揮的江辭先行一步。
至于蘇拯，本就不多話的人，除了嗯就是好，與上一次江辭的位置颠倒，反倒成了被帶的那個。
新奇的體驗，蘇拯覺得适應良好。
“我走中間。”
“這麽狂嗎？我都不敢一個人走中間，”俞域見蘇拯突然發聲，震驚之餘不免聯想，“怪不得能和江辭成為朋友，莽夫一家親。”
江辭毫不留情替人回答：“這說明你菜。”
他們分兩隊進攻，江辭和俞域從西側樓梯走，蘇拯繞道中間，成包圍之勢。
對面是一個滿編，但裝備卻比較貧窮，全員都是一級頭，甚至還有兩個人沒有甲，就連槍也是S1897，沒有其他的自動槍。
江辭看了一眼，忍不住同情，打架打這麽久，除了人頭，什麽都沒撈着，全是乞丐。
燃燒.瓶和雷探敵，把樓道裏的人逼出來，俞域擊到了拿SCAR-L的人，箱子後的S1897精準打在他的腦袋上，一槍爆頭。
“我靠，這啥呀？打這麽多槍比不上一把噴子？我yue了。”
蘇拯從背後開槍打倒這個S1897。
二打二。
俞域趴在掩體後一動不動，江辭思忖片刻，跑過去救人。
對面的人看到這一幕，果然耐不住性子，想要趁他救人的時候搶占先機，但沒想到江辭沒點救援，而是引蛇出洞，故意佯裝。
一梭子打倒一個，另一個被蘇拯強攻拿下，整個機場都是他們三個人的了。
江辭救援時聽到耳機裏傳來一句話：“你之前說的對。”
之前？
他打架的時候說話了？
沒有吧。
江辭邊舔包邊回想，突然撿煙的手一頓，後知後覺。
這是贊同之前自己怼俞域的話？
俞域沒反應過來，江辭卻忍俊不禁。
他們在毒圈外，需要坐車進圈。
把駕駛位交給俞域，江辭深吸了兩口氣，座位切換到吉普車後座，同蘇拯并排，順便切換成第一人稱視角。
從江辭角度看，還真像是和Fix面對面交流。
他低叫了一聲：“大神。”
蘇拯的語氣沒有變化：“嗯？”
直播間內，水友見某個經常動作散漫，靠着椅背打游戲的人，忽然挺直腰身，短暫地閉了下麥，吞咽了兩次口水，清了清嗓子，對着屏幕極其認真，神情堪比競選國家總統。
“大神，我要坦白一件事。”
“我說謊了，我不是新人。”
“對不起。”
江辭忐忑地說完。
蘇拯靜靜聽他說，麥克風沒有開啓。
江辭的下唇因為緊張被他壓出了一個印，他舌尖舔過，啧了一聲。
“大神，你生氣了吧？”
剛問完，他就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換位思考，要是他知道被人騙，直接罵人删好友一條龍，肯定不會願意再一起玩游戲。
心裏把自己唾棄了千百遍，對面終于出聲了。
“沒有，第一天就發現了，本來還想逗逗你，看你能演到哪一天。”
想象中的場面一個都沒有出現，江辭本能的“啊”了一聲。
他還沒消化完這消息，對方扔下另一則重磅消息。
“而且，上把我看到了全過程，”他聲音低沉，語調卻輕微上揚，“打得不錯，小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