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淩晨五點，熟睡的時間，但江辭醒了。

顧不得穿衣，他慌慌張張打開床頭燈，快速掀開被子，一臉錯愕地看着被窩。

此時他全然沒有朦胧的睡意，只剩下一臉難以置信。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夢，但這是他第一次夢裏有主角。

而且春夢對象是個男的。

他長到十九歲，雖然沒有和人談過戀愛，但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性取向，對身邊的男生，哪怕長得再帥氣質在出衆，他也沒有心動的感覺。

不應該夢到自己被一個男的……

最重要的是，那張英俊成熟的臉，深邃的眼眸，溫熱的唇瓣……熟的不能再熟，只要一想起來，未散去的酥軟自後背逆流而上，傳遍全身。

為什麽會是蘇拯？

心髒猛跳了一陣，江辭收起複雜的心情，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洗內褲。

早間陪着奶奶吃了早餐，護士照常給奶奶輸液，他坐在陪護椅子上，拿起水果刀開始削蘋果。他削蘋果的技術不錯，拇指寬的蘋果皮連在一起，薄但沒斷。

江建民和他母親宋秀蓮的容貌算是比較不錯的，否則當年兩人也不會一見鐘情，江辭遺傳了他倆的優點，在校時就是班裏的班草，比起江建民，看着多了份母親的溫隽。

奶奶想起幾年前他還在鎮上讀書時，附近的小女生騎車路過他們家時會有意無意騎慢一些，見到她注意轉頭去看她們，還會忍不住臉紅。

江辭不經意擡頭，見老人綻開一叢笑，溫聲問：“奶奶想到什麽這麽開心？”

“在想，我們家小辭長這麽大了呢，可以找媳婦了。”她笑起來眼角的皺紋都是愉悅的，奶奶是個愛笑的人，江辭很容易被她的笑容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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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得別人看的上我才好。”他随口說了一句推脫，但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早上的那一幕。

他應該喜歡的女的吧？

江辭難得沉默。

或者今晚，補一點鈣片，看看有沒有反應。

這次奶奶沒有放過她，盯着他垂下的眼睛看了會兒，和藹道：“可別當奶奶是老糊塗，上回下午三點你說有約會，我瞧你那着急樣，是去見小女友嗎？”

江辭削到一半的蘋果一用力，刀鋒往上一擡。

一直連着的皮，斷了。

“真不是……”他有點無奈，他身邊壓根就沒出現過女的，奶奶這是聽了誰的話，認為自己有對象？

不過他幹巴巴的否認反倒成了奶奶眼裏的默認。

奶奶一臉“老人家我看穿你小子了”的模樣，眼底滿是戲谑。

那天下午小辭離開近兩個小時，若真只見了蘇醫生，哪會一直心不在焉，差點連自己叫他都沒應答。

總不能說小辭是因為蘇醫生魂不守舍吧？這像什麽話。

越解釋越顯得心虛，江辭一說沒女朋友，奶奶定會催着他，說要給他介紹對象，他不去，又有新的勸說方式，做人不要要求太高，到時候老了孤苦伶仃還沒人送終……總之，總有一大堆理由等着他，他還是保持沉默的好。

蘋果皮掉在地上，江辭俯下身去撿，剛回直身體，餘光瞥見距離他不足一米的地方，立着一群白大褂。

他第一眼去看的，是某個鶴立雞群的人。

或許自然真的存在莫名的吸引，蘇拯也恰好投來探究的目光。

江辭的目光飛快移開，似乎只是不經意對上，蘇拯卻沒有收回視線，他貼近褲線的食指點了兩下，若有所思。

“陳姐的小孫子都開始找女朋友啦，小夥子看着就是個孝順的，眼光定是不錯的。”

張主任順着奶奶的話，兩人圍繞江辭說了兩句，終于開始例行檢查，等一行人出了病房門，江辭才擡起頭。

“小辭害羞了？”

奶奶有些驚訝，自家孫子什麽性子她難道還不了解？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女孩子，說兩句就臉紅。

“沒。”不是害羞是尴尬。

江辭的話沒說完，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把削完的蘋果切成塊遞給奶奶，才掏出手機看起來。

【Fix：有女朋友？】

大神聽到了啊……

【張三：沒有，老人家催，也不好反駁。】

【Fix：那有男朋友？】

江辭：“……”

頭皮發麻，今天早上才做了那夢，現在大神又一本正經問他這種問題。

【張三：沒有……沒對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沒有。】

【Fix：喜歡什麽樣的？】

江辭已經在懷疑，對面真的是蘇神嗎？

怎麽一直抓着這麽暧昧的問題不放？

他很快冷靜下來，蘇神不是gay，他對着方面厭惡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他自己大概受今早的事情影響，才會看什麽都gay裏gay氣。

【張三：我也不知道，對這方面沒多大興趣，況且我才十九，還年輕。】

【Fix：成年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江辭甩甩頭，摒棄雜念，默念大神不是同性戀，大神不是同性戀，大神不是同性戀。

念了三遍才停下，然後，他發送自己想問的話。

【張三：那大神呢？】

桌面上的手機微震，點開最新消息，手指緩慢點了點桌面，沒有發出聲響，但嘴角的弧度卻逐漸變大，同一個辦公室的應醫生看了頻頻稱奇。

談戀愛了這是？看來住院部不少妹子要傷心落淚了。

蘇拯依舊不緊不慢地回複。

【Fix：我什麽？】

【張三：有……女朋友嗎？】

【Fix：和你一樣。】

【張三：可是很多優秀的女生喜歡大神……】

【Fix：那你喜歡嗎？】

江辭搓了一把臉，滾燙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話題超綱。

他捧着手機側過身，躲開奶奶揶揄的視線，繼續敲打手機屏幕。

【張三：我覺得大神很厲害……但不是那種喜歡！】

【Fix：所以，她們怎麽分得清是因為我的臉或者我的技術，崇拜性喜歡，還是真正異性之間，靈魂和肉體的吸引呢？】

【Fix：對偶像和對戀人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江辭把放置在一旁的口罩戴上，心裏囧了一瞬。

幸好剛才自己沒有誤會蘇神，還以為他是在調戲他……原來只是拿他做例子。

【張三：但我還是分得清的。】

【Fix：是嗎？】

對于蘇拯的反問，江辭噼裏啪啦在聊天框裏刷入了一大堆。

什麽“我買了你的手辦，但不會想想去親它，只會每次打完游戲摸一下”，“剪輯你的視頻但不會把自己剪進去變成同人小劇場，只會每天晚上聽着入睡”，“喜歡偶像但不會跟蹤尾随，只會偷偷找個地方看着，順便等偶像把我撿回家……洗衣服換顆糖”。

等等，怎麽又想到洗衣服去了。

江辭看了看，表述好像不太精準，總覺得還挺暧昧的……

原諒他初中堪堪及格的語文成績，這會兒沒好好學習的弊端顯露無疑。

【張三：真的！我對大神你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江辭說這話時，擲地有聲，生怕蘇拯知道他今早的事，但過了半個小時，對面一直沒回複，他不免有點擔心。

自己是不是說的太絕對，蘇神懷疑自己的魅力下降，自尊心受損，所以不想理他了？

或者與之相反，自己兩個感嘆號，語氣太過強烈，對方認為此地無銀三百兩？

蘇拯一直沒回複，江辭坐立難安，默數了五分鐘，終于決定去一趟辦公室。

住院部的過道并非“一”字型，而是“V”字形排列，護士臺是分叉交彙點，辦公室獨立于病房，不在V字形裏，而是與之隔了一道移門。

江辭走過去時，辦公室門口傳來吵鬧聲，還不小。

“好端端的一個人，送來你們醫院，第二天說沒就沒，還說不是你們的過失？你們大醫院就會欺負我們普通老百姓不懂醫是不是？！”

“您父親的病即使動手術，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十七，這是手術前告知過家屬的，手術必定存在風險，我們已經盡力了，請您節哀。”

“狗屁，我們二十幾萬住院費、醫療費，東拼西湊還欠着債，只想老人家恢複生機，結果呢？一條人命白白葬送，你說一句節哀就想了事，我告訴你們，沒那麽容易！”

江辭聽清他們對話時，蘇拯朝他這邊飛快掃了一眼，示意他趕快離開。

醫院的護士情況不對，已經去叫安保和主任了。

醫鬧的事情在醫院并不少見，大部分人因為手術效果沒到預期，錢沒了人也沒了的事情，對整個家庭來說是雙重打擊。

所以作為醫生，能理解，但不贊同。

況且，醫院和家屬的糾紛，吃虧的往往都是醫生和醫院，弱勢群體一直受優待，并非說說而已。

所以蘇拯和應開之才一直忍着。

他們想息事寧人，但胡攪蠻纏的人最愛得寸進尺。

“呵呵，希望你們爸媽去世的時候，我也送你們一句節哀！”

江辭趕緊朝蘇拯看去，面無表情的臉宛若把他的話當作耳旁風，要不是背後的那只手早就握成拳，江辭真的懷疑他對這話無動于衷。

他想，如果不是現在的身份……蘇拯大概已經一拳揍上去了。

中年人還在滔滔不絕：“我要找媒體來曝光你們！什麽號稱全國前三的大醫院，有錢人的命就是命，沒錢的人就活該死了是吧？我們的錢是不是都進了你們的口袋？！你們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們就社會新聞上見！”

聽到這，江辭明白了。

這是一個為錢來的，前面說這麽多廢話，全部都是借口。

見蘇拯和應開之不為所動，中年男人眼神一凜，沖上前想要去拽護着應醫生的人，江辭暗中提防，用了百米沖刺的力量和速度把他撞開。

蘇拯自動防禦的手因為突然出現的人，收了力，虛虛挂在江辭肩膀上。

中年人踉跄了幾步，扶着牆才站穩。

在他破口大罵前，江辭晃了晃手裏的手機：“這位家屬，诽謗是犯法的，如果你願意坐牢的話，我會把這份視頻交到警察手裏。”

聽到“坐牢”兩個字，中年人遲疑了一秒，但顯然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的怒氣高漲，隐隐有遷怒江辭的征兆，一雙強有力的手握住他舉手機的手，把他拖到身後：“這位家屬，如果你對醫院的治療有所懷疑，你可以向法院起訴，會有專屬人員前來核實。”

“好笑，你們大官之間有什麽勾當還不是一句話說了算？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官官相護？”

江辭聽不下去，嗤笑一聲：“怎麽，醫院不相信就算了，法院也不相信，那你到月球上去，當個皇帝自己審判好了，你是老大，你是标準，全都你說了算。”

蘇拯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江辭撇撇嘴，收了聲。

中年人氣炸了，什麽難聽的話都罵的出來，幸好主任和安保及時趕到，控制這群鬧事的人，等待交給警察，這場鬧劇才散去。

人離去了，江辭、蘇拯和應開之沉着臉返回辦公室。

“你手沒事吧？”江辭斷開對方拉着他的手，反而檢查起蘇拯的來，他雖然阻止中年人的行動，但不确定自己沒來之前，對方是否被傷到。

醫生的手十分寶貴，蘇拯是臨床外的醫生，那肯定要上手術，要是手出現不可治的損傷，極大可能被醫院開除！

而剛才那人分明是沖他們的手去的，真的惡心。

幸好沒有拿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蘇拯低頭看着一寸寸檢查他手的人。

江辭長得十分精致，濃密的睫毛長長的，遮住底下黑白分明的眼珠，他微微揚起頭，蘇拯便看清他眼底的擔憂。

“咳咳，你們小兩口能注意着點嗎？畢竟還有個單身狗在。”應開之假裝捂着眼，說道。

小兩口？

怎麽總有人把他和大神綁一起？

江辭剛想說他和大神不是這種關系，蘇拯卻搶先一步，朝他擡了一下眼皮：“那你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