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江黎迎着他炙熱的眸,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手不知道放在哪裏才合适,幹脆放在了身側,指尖用力揪着褥子,“什麽?”
“我熱了。”他重複道。
江黎再次咽咽口水,“這樣挨着确實會熱,不若……不若你起來。”
“那還是熱。”他在耍賴皮,堂堂大燕朝的将軍做着孩童才會做的事,竟然一點窘意也沒有。
“那不若去沐浴。”江黎貝齒咬咬唇,輕聲道。
“沐浴?”謝雲舟唇角一勾,“好,那便去沐浴。”
說話間他坐起,先是下了床榻,然後在江黎征愣中打橫抱起她。
江黎未曾想到他會抱她,吓得急忙勾住他的脖頸,心跳很快地問:“去哪裏?”
“沐浴啊。”謝雲舟睨着她道,“不是你說的嗎。”
“我是說你去沐浴,我不需——”
“你陪我。”
謝雲舟抱着人往外走,江黎身上裹着被子不覺得冷,但謝雲舟只着了亵衣,他竟然也看不出絲毫冷意,臉頰上一直淌着笑。
不知從何時起,他似乎很愛笑了,尤其是面對江黎時,笑得越發燦爛。
江黎一下子跌進他悠然的笑裏,直到沒進水裏才清醒過來,水很暖,浸的身子也很暖。
她羽睫顫抖着方要說些什麽,被一團影攏上,水面一下子增高了很多,胸口被水流撞得發麻發顫,不知名的熱潮襲上來。
她身子染上了緋紅色。
那道影還不知收斂,掌心掬起水灑在了她發絲上,水流順着她額前流淌下來,卷翹的羽睫上染着濃重的濕意,顫抖間落在了眸中。
濕漉漉的眸子勾得人心花怒放。
謝雲舟喉結滾了滾,壓着聲音道:“這次換你。”
江黎眉梢淡挑,一副不太明白的意思,謝雲舟扣住她的皓腕,把人扯進,唇貼着她唇畔游走。
沒親,只是輕輕摩挲着。
“不會?”謝雲舟道,“我教你。”
他握着她的手,掬起一把水灑他頭上,水流淌下來,漾出一道纖細的弧線,他好看的眉眼攏在弧線下端。
“再來。”
江黎被他握得發燙,心顫了又顫,指尖也染了深深的紅,羞赧道:“那你別看我。”
謝雲舟在她掌心撓了下,眼底翻滾着漩渦,“別的要求都能答應,這個不行。”
江黎擡起另一手去擋他的眸,被他拉下吻了掌心,“渴不渴?”
江黎詫異,“嗯?”
謝雲舟把人拉懷裏,扣住她的後頸,“我幫你。”
他吻上了她的唇,齒尖在她唇角咬出痕跡。
……
江黎這兩日睡得都不太安穩,幾乎每日都要近晌午才能醒來,金珠銀珠見狀心照不宣,都會早早備好沐浴用的水還有參湯。
這日江昭來別苑尋江黎,等了一個時辰還不見她醒來,便換來金珠詢問,“阿黎近日身子是不是不适?”
金珠道:“小姐身子安好。”
“那為何這般遲還未曾醒來?”江昭沒往他處想,又道,“是不是夜裏看賬簿耽擱了歇息。”
金珠不可能說實情,道:“是。”
江昭道:“你們是她最親近的人,要勸着點才行。”
“奴婢知道了。”金珠應下。
後來江昭再來,無論江黎多困頓都不敢貪睡,怕他又認為她夜裏看賬簿耽擱了歇息。
江昭見她無恙,提着的心慢慢放下,叮囑道:“快要到春日了,注意身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江黎把話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确實要好好注意些了。
入夜,謝雲舟忙完公務來到別苑,欲推門而入時發現門鎖着,他微頓,喚了聲:“阿黎。”
窗棂上映出江黎纖細的身影,她正伏案看書,聽到謝雲舟的聲音也未起身,而是淡聲道:“時辰不早了将軍還是請回吧。”
回?
他回哪裏?
謝雲舟越發疑惑了,柔聲道:“你先把門打開。”
“我困了,今日不見客。”江黎道,“将軍還是走吧。”
兄長說了,要仔細身子,她要聽兄長的話才是。
“真要我走?”謝雲舟睨着那道影問。
“啊,走吧。”說的毫無眷戀,她這般,謝雲舟還當真不敢走了,怕生出了別的事端,雖覺得不大可能,但萬一呢。
他想到了一件事,眼眸半阖,沉聲道:“是不是我母親又來找你鬧了?”
謝老夫人之前隔三差五便會來鬧一次,後來謝雲舟警告了她後,她收斂不少,不過她那人,陰晴不定,謝雲舟也不敢确定她自此消停。
“她可有來?”他問道。
“沒有。”江黎道,“你母親未曾來過。”
不是母親的緣故,那是為何?
“難道是江昭同你講了什麽?”謝雲舟站在廊下問道。
江黎微頓,話語少了幾分堅定,“同兄長無關。”
她這話落在謝雲舟耳中是相反的,果然是江昭說了什麽。
謝雲舟指尖落在窗棂上,她門是鎖了,可窗棂未曾,練武的人攀窗也是常事。
在江黎驚呼中,他輕輕松松躍了進去,快走幾步來到她面前,把她攬在了懷裏,擡起她的下颌問道:“為何不允我進來?”
江黎推拒他,沒推開,只能任他摟着,抿抿唇,“我說過了,困了,想歇息。”
“那我同你一起睡。”謝雲舟掐着她下颌,親了親她的唇,舌尖使壞地勾了下她舌尖,沒親吻太久,他退開些,“怎麽?不要我一起睡?”
他來這裏那是歇息的,分明是想做別的,她腰肢都要被他掐斷了,“不要。”
“嗯?為何?”
“你是來折騰人的。”
言罷,謝雲舟狹長的眸彎起淡淡的弧,指尖游走到她臉側,唇跟着落下,随後到了她側頸,掀起驚濤駭浪般的漣漪。
如玉的肌膚染了濃郁的紅,像是盛開的梅,只待人採颉。
謝雲舟眸色漸漸便沉,扣着她腰肢的手緊了緊,張嘴咬上她耳垂,“不喜歡,嗯?”
他問的是,不喜歡他做的那些事。
江黎瞬間懂了他的意思,羽睫一顫一顫的,眸底浮着的水霧愈發重了,脖頸後仰,綿延出誘人的弧,“那也,那也不能一直……”
她話未說完,倒抽一口氣,酥麻感從側頸散開,流淌到了全身各處。
謝雲舟的唇在她頸間輾轉片刻後,落到了她的唇瓣上,吻得急,沒給她絲毫推拒的機會。
他邊吻着邊把她放倒在身側的書案上,胳膊順勢枕到她頸後,像是把人攬在懷裏。
牙齒咬上她的下颌,眸子裏淌着欲,“我餓了,想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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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聽他如是問,眉宇間染上羞赧,擡手捶了下他的胸口,“莫要亂言。”
謝雲舟只想讓人高興,可不想把人惹不開心,低頭輕哄,“好,不亂言。”
他手揉捏的力道剛剛好,江黎泛酸的腰肢果然好了些許,臉頰上的紅暈越發濃重了。
見他轉移話題,輕擡下巴,努努嘴,道:“問你呢?這是?”
“聘禮。”謝雲舟攬着她腰肢朝前走去,怕她會被磕到,時不時提醒,“慢點,開路。”
“聘禮?”江黎滿臉詫異,“為何近日送聘禮?”
“你忘了?”謝雲舟凝視着江黎的眼神泛着光,收回腰肢的手,牽上她的手,“真不記得了?”
“記得何事?”江黎甚是不解,他怎麽做這般突然的事。
一聲輕嘆自謝雲舟口中溢出,聲音不大不小,廳中人悉數都能聽到,“都說男子薄情,我看啊,你才是當真薄情那個,昨夜同我一處時可不是這般話語。”
左右的丫鬟奴才紛紛停下手裏的活,偏頭看過來,眼底閃過遲疑的神情,須臾間,有想通了些許。
大抵小姐是不好意思了吧。
江黎被衆人看的越發羞澀,廳中不是講話的好地方,她牽上謝雲舟的手便往外走。
謝雲舟眸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倏地,他想起了多年前,她也曾這般牽過他的手。
那日突降大雨,他們沒帶雨傘,江黎情急之下牽着他的手朝廊下跑去。
雨幕裏,他看着前方少女纖細背影唇角輕勾,只道她心性随意,大抵,從那時起她便喜歡他了吧。
想到此,謝雲舟又轉瞬生出些許遺憾,不應該讓江黎先喜歡他的,應該讓他在先,這般,他便能護住她了。
是他的錯。
謝雲舟沒做過幾件憾事,少有的憾事,都同江黎有關,例如那年他救她,他應該第一時間認出她,而不是錯認。
例如,在江藴說出江黎心悅他時,他不應不予理會,看着她獨自掙紮。
再例如,那年成親日,他不應躲出去,任她遭受嘲諷。
再再例如,三年征戰,他不應一次家都未回,畢竟征戰的第二年他因天子急召回了次燕京城。
三更天到,晌午走,這幾個時辰裏他應回謝府看看她的。
還有,他不應被蒙了心,一心只聽母親妹妹的話,讓她受了那諸多委屈。
謝七問他後悔嗎?
他未有一日不後悔,是以,才願傾盡身上血,只願救她性命。
也望,流盡一身的血,洗去昔日對她的薄情。
他,錯了。
江黎牽着謝雲舟去了書房,兩人剛進去,她便被謝雲舟抵在了牆上,後背貼着牆,涼意襲來。
江黎顫着眼睫問道:“你到底要作何?”
“你看不出?”謝雲舟手撐着牆,把人困在身前,頭微地,唇若有似無觸着她的臉頰,嗓音微喘,“求親。”
“求親?”江黎微頓,紅唇輕啓,“我們不是說好年底麽?”
“我等不了了。”謝雲舟鼻尖在江黎臉頰上蹭了蹭,聲音缱绻動聽,“阿黎,允了我吧?”
江黎被他鬧騰的心發顫,頭朝一側轉去,脖頸上泛起紅,眼睫垂下擡起,垂在身側的手攥緊群裾,許是他氣息撩人,她說話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說了的,年底。”江黎咽咽口水,“你這般,兄長會不高興的。”
江昭護她護的緊,年底成親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他若知曉謝雲舟今日下了聘,怕是要折騰一番了。
江黎所料不假,別苑有他安插的人,第一時間知道謝雲舟下聘的事後,他便趕了過來。
看着廳中數之不清的聘禮,他輕哼,“謝雲舟呢?把謝雲舟給我叫出來。”
彼時謝雲舟正在央求着江黎同意成親的事,他這人最會折騰人了,知曉江黎的軟肋。
親的她險些窒息,然後手捂上胸口,拿自己的舊疾說是,他多次剜心取血,身子根基已不如從前,大夫曾私下對江黎言明,凡事最好都順着謝雲舟,切莫讓他傷心傷身。
江黎一直謹記着大夫的話,事事順從與他,為的是,他能火的長長久久。
她躲開他的唇,氤氲着眸子說道:“下月……成親?太太快了,兄長他——”
話未完,謝雲舟的唇再度覆上,吻得她再難開口。
敲門聲傳來,他們停住,謝雲舟倚在江黎頸肩,江黎問道:“何事?”
金珠道:“小姐,公子來了。”
江黎頓住,“兄長?”
金珠道:“公子心情不大好,小姐和将軍還是出來見見吧。”
江黎狂跳的心瞬間冷卻下來,“知道了。”
她推開謝雲舟,理了理淩亂的衣衫,輕擡下巴,迎上他的眸光,“若是我兄長發難,你走便是,剩下的我來解決。”
謝雲舟捏捏她纖細柔軟的手指,湊到唇邊輕吻,眼睑擡高,問:“你如何解決?”
“我——”
“有我在,交給我。”
謝雲舟攬上她的肩膀,把人摟懷裏,“放心,有我呢。”
江黎還真不大放心,倒是謝雲舟不行,而是兄長對他成見頗深,她怕兄長不會手下留情。
只能說知兄莫若妹。
江黎又猜對了。
江昭對謝雲舟還是有很多怨念,當年他對江黎那般無情,他每每想起都會很氣。
若不是看在江黎喜歡他,他是斷然不會允了這麽親事的。
可是謝雲舟着實過分,說好的幾月後成親,他竟然想下月便成親,如此倉促,豈不是委屈了江黎。
江昭心裏窩着火,見到謝雲舟後也沒好臉色,揮退了下人,睥睨着謝雲舟問:“你錯了嗎?”
謝雲舟道:“我說過之前的事我錯了,但是阿昭,我有心悔改,你總歸要給我機會。”
“悔改?”江昭冷哼一聲,“夠改不了吃屎,誰知道你說的悔改是真的還是假的?”
“阿昭。”
“好了,今日的事就當沒有,成親的事年底再議。”
“不行。”謝雲舟難得對他說硬話,“阿黎我娶定了。”
“你——”
“我要娶阿黎。”
上一息還在書房談話的二人,下一息打到了庭院,江昭武功雖不及謝雲舟,但謝雲舟因顧念着情誼一直在避讓,這場打鬥,明顯江昭占了上風。
江黎看着厮打的兩人,焦急喚道:“兄長,阿舟,停手,快停手。”
江昭要的就是打謝雲舟,他不會停手,江昭不停,謝雲舟也會停,一盞茶的功夫便這般過去,他們還在打。
謝七因為有事要辦來的晚我,趕到時見他們在打,蹙眉道:“主子,停下。”
謝雲舟近日身子不适,前幾日夜裏還吐了血,常太醫給他拿了續命的要丸,要他好生服用,切勿舞刀弄槍,要靜養,不然……
謝七是聽命了常太醫的話,主子這身子看着大好,實則不是,領兵征戰多年,又豈能好。
加之多次取血,只能是壞上加壞。
要靜養,要安安生生的靜養。
“停下,停下。”江黎見他們還不停,給了謝七一個眼色,謝七會意幾步跑了過去,強行把二人分開。
确切說是強行把江昭分開,一直都是江昭在追着謝雲舟打,謝雲舟生生挨了好多下。
江昭還不依不饒,謝七道:“公子不是允了親事嗎?為何今日這般?”
允的時候不情不願,心裏還窩着氣,當然不會有臉色了,江昭負手而立,“我後悔了,不允了。”
“公子要守諾才對。”謝七口沒遮攔道。
“謝七,閉嘴。”謝雲舟打斷謝七的話。
江昭指着謝雲舟說道:“這便是你的好屬下。”
“阿昭,都是我的錯。“謝雲舟誠心致歉,“不若你罰我,罰到你滿意為止。”
言罷,江黎的聲音傳來,“不可。”
江昭見她護着的模樣,抿抿唇,“阿黎,兄長可是為你好。”
“兄長,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我的事我自己會看着辦的。”江黎柔聲道,“再說兄長已然允了我二人在一起,為何今日又這般為難他?”
江昭:“我……”
“你什麽你?”不知何時出現的何玉卿,牽上江昭的手,拉着他朝外走,“我有話要同你講。”
“卿卿。”江昭道,“我還有話要說。”
“你先聽我說。”何玉卿強行把人拉了出去,許久後還能聽到她的話語聲,“上次你是如何答應我的?這事阿黎的事,當然要她自己做主才行,你說了不插手的。”
“我不是,我……”
“我什麽我,總歸就是你的不對。”
随後,兩人聲音消失在前方拐角的地方。
江黎走近,牽上謝雲舟的手,再次去了書房,她剛瞧見了,他被兄長打了好幾次,怕是身上又有了傷。
“脫衣服。”她道。
謝雲舟眼神閃爍,輕笑道:“怎麽?想看我?”
這人又開始混了。
“跟你說正經的呢。”江黎推了推他,“快脫衣服。”
謝雲舟走上前,把人攬懷裏,顧左言他,“青天白日的,不太好,不若晚上再——”
“謝雲舟。”江黎生氣了,“脫還是不脫?”
謝雲舟見勸不動她,只能允了,臉上噙笑,“你別氣,我脫便是。”
他在江黎面前寬衣解帶,胳膊上和胸口都有淤青,江黎見狀,心驀地一顫,顫抖着伸出手,“為何為何不躲?”
“阿昭心裏有氣,得讓他消氣。”謝雲舟挑起她的下巴,“不痛。”
江黎才不信,眼底漸漸溢出水霧,“兄長有氣我哄便是了,誰讓你真受着的。”
謝雲舟就怕她哭,看到她哭,他心都碎了,擡手給她揩去眼淚,“別哭,真不疼,真的。”
江黎抿唇,手指按上了他的胸口,他蹙眉輕嘶一聲,哪裏是不疼,分明是很疼。
“看你還诓我?”江黎哽咽道。
謝雲舟忍着疼把人抱懷裏,親親她發絲,“不诓你,我受的住。”
話落,他又道:“阿黎,下月成親可好?”
江黎只有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他才能護她。
江黎眼底沁着紅,聲音發顫,“好,下月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