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墨竹,服侍我的去換衣。”
楚子舟面色晦暗,他對衛三郎沒什麽好感,想到大哥時常在自己耳邊誇贊過衛三郎的話,楚子舟的表情更加凝重。
紫蘇想要過去給他脫衣,但被楚子舟毫不留情的揮開了手,墨竹連忙把她推開,攙扶着楚子舟往屏風後走去。
紫蘇跺了跺腳,心裏頭對表姑娘章嘉爾很是記恨,都怪她,如果不是表姑娘在公子面前說三道四,公子也不會對自己疏遠,生怕表姑娘又生氣。真不知道表姑娘臉皮怎麽能如此的厚,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麽身份,連少夫人還沒忌憚自己呢,她卻管束起自己來了。
她的腹诽歸腹诽,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守在門外等着楚子舟,紫蘇踢了踢牆角,想着以往見到衛三郎的畫面,臉皮就忍不住發燙,紫蘇拍了拍面頰,不怪她沒出息,誰讓衛三郎長了個好模樣呢。
被幾人惦記着的衛晏衛三郎則是在管家的引領下進了楚宅,那人身着月白衣衫,玉冠束發,五官斯文俊雅,偏生有着一對桃花眸,給他添了幾分缱绻柔情。衛三郎膚白如玉,瞧着身量高瘦,但因為面頰帶着些許肉感,略顯青澀稚嫩,他的唇瓣很飽滿,透着健康的顏色,微微抿起,帶着精致的秀氣。
他雙手背在身後,掃了一眼管家,楚夫人這時并未在楚宅內,所以他就直接去了楚子舟的院子,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崔莺莺所在的院子,可見他也是知道這對夫妻之間的矛盾。
“三公子,您這邊請。”
衛晏與楚子舟都在家中排行第三,又着崔莺莺這段姻親在,兩家之間少不了走動,所以為了稱呼不被混淆,只要有衛三郎的出現,那這“三公子”必然是用來尊稱他的。
“子舟。”衛晏掀簾而入,與楚子舟颔首一笑。
楚子舟聽着他的稱呼,垂在袖口裏的手緊了又緊。
衛晏瞧見楚子舟的唇瓣繃直,用手指撫了撫眉,掩住他的揶揄。
他理應喊他一聲“表姐夫”,但衛晏偏偏不如他的心意,就好似打從心眼裏瞧不起他。
他的故意為之就是來惡心楚子舟,而楚子舟自然也察覺得到,所以每次見着衛晏,楚子舟都很少有笑臉。
衛晏接過紫蘇遞來的茶盞,目光落在紫蘇的臉上,随後垂眸,仿佛沒有看見紫蘇眉宇間的那份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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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晏那雙溫潤的眼眸望着杯中茶水,想到紫蘇那做作的姿态,語氣微涼,道:“可惜了這好茶,被那不入流的胭脂味給污了。”
紫蘇眼睫一顫,下意識地看向楚子舟,她癟了癟嘴巴,薄皮臉已經滾燙一片。
楚子舟深吸一口氣,吞下喉間癢意,不耐地說道:“墨竹紫蘇你們下去吧,三郎自幼嬌生慣養,哪能習慣得了楚宅婢子的服侍?還愣着做甚,退下!”
這一通暗貶,讓衛晏遺憾地搖搖頭,這楚子舟還真是沉不住氣。不過既然他都這麽開口了,那自己也不必給他留面子。
“我這次來是奉了娘的命令,過來接表姐回侯府上短住幾日。”不是商量的口味,而是毋庸置疑。
楚子舟擡眸對視,神情已然沉了下去。
但衛晏依舊笑容款款,雖然臉上的稚嫩未退,可他的氣勢絲毫不被楚子舟的眼神所壓制。
楚子舟不免洩氣,他每次對上衛晏,一種名叫無力的感覺就纏住了他,壓抑的讓他喘不上氣,所以他很厭惡這個少年,明明就是一個孤兒,卻走了好運成了宣文侯的兒子,讓自己在他面前低上一頭,只要有衛晏的存在,旁人的眼裏就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這種優秀簡直令人嫉妒。
楚子舟扶額,不再看他,低低應了一聲,道:“崔氏身子骨兒還沒好全,就不必讓她來回奔波勞碌,還是在家裏好生養着吧。”
衛晏啞然失笑,那彎起來的眼睛如月牙一般,顯得無害純然,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讓楚子舟背脊一僵,“我娘心疼莺姐姐,真要讓她繼續在楚宅裏養着,誰也不曉得還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我不是來尋得你同意,而是走個過場通知你一聲,子舟,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他對這茶沒甚興趣,随意磕了磕茶蓋,鬧出幾聲短促的聲響來,便起了身,又說道:“子舟,好好養着你的病才是。”
楚子舟“噌”地站了起來,衛晏雖然比他小上六歲,但是身高一般高,這就更讓楚子舟覺得侮辱,都怪他體弱多病,連個十六歲的少年也比不過。
“衛三郎,你可不要忘了,崔氏已經嫁入楚家,你對我冷嘲熱諷,就不怕我轉頭向崔氏遷怒麽!”
衛晏抻了抻袖口,瞥着楚子舟,懶洋洋地說道:“就怕你不敢。”
楚子舟指着他的臉,眼眸瞪着好似要把衛晏瞪出個窟窿。
衛晏撂下了一句話,“真有本事就與莺姐姐和離。”
楚子舟瞬間說不出話來,因為他不敢,沒了崔莺莺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病是否還能好轉,所以他沒辦法回擊衛晏。
衛晏扯了扯唇角,淡漠不已,“就這出息?”
楚子舟咬着嘴唇,盯着衛晏一聲不吭。
衛晏掀簾推門而出,光線的陰影打在他的面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詭谲複雜,使人看不透他的情緒,他眉眼間的幾縷邪氣一閃而過,又恢複成那個隽秀少年。
衛晏的頭微微偏了偏,回眸看向楚子舟那陰沉沉的臉色,笑意深深。
你越讓莺姐姐傷心,我就更有機會去接近她,不知好歹的蠢貨。
衛晏這次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來,陪同的還有宣文侯夫人身邊的曹嬷嬷,所以她帶人去了崔莺莺的院子,衛晏則留在馬車旁。
崔莺莺得知宣文侯府來人的事兒,心裏還是有些緊張,這楚家人不了解“崔莺莺”,自己自然可以随意發揮,但宣文侯夫人就不一樣了,她可是親姨母,自己得小心謹慎些。
曹嬷嬷和崔莺莺是極為熟稔的,在見到崔莺莺時,眼神不由得掠過心疼,距離上次見面沒過多久,人就消瘦這麽多,自己這個沒血緣關系的嬷嬷都瞧着疼惜,若是夫人見了表姑娘,怕是又要罵上幾句表姑娘那狠心的爹爹了。
曹嬷嬷的手不算細膩,但握着崔莺莺的手時,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從內心裏流露出來的溫暖。
這大概也是原身在告訴自己,她與姨母一家的親近吧。
“曹嬷嬷。”
“诶,少夫人,老奴奉侯夫人的令來接你呢,侯夫人說有段時日未見你,心裏頭一直牽挂着你,所以便讓老奴和三公子一同來接你回侯府小住幾日呢。”
崔莺莺笑臉一僵,衛三郎衛晏?這不就是那本書裏的男主麽,沒想到這麽快就和他碰上了。
崔莺莺回想記憶裏的衛晏,現在的他和小說後期裏的人設差距甚遠,如果說後期的衛晏是個心有城府的人,那現在的衛晏便是個朝氣蓬勃的少年郎,不懂愁滋味。
崔莺莺忍不住蹙了蹙眉,眼神無奈,誰能想得到自己這個在書中早死的人設,會是男主的心中白月光呢。
“說起來我也有點想姨母了。”
曹嬷嬷應聲一笑:“那老奴就帶少夫人回侯府。”
崔莺莺遲疑了一下,“婆母好像還未回,我這一聲招呼也不打,是不是不太好?”
曹嬷嬷聽到她這句話,憐惜地拍着她的手,可憐見的,從前表姑娘可不是這麽體貼懂事的人,哪次不是意氣風發刁蠻任性,這嫁進楚宅真是吃了不少苦啊。
崔莺莺看懂了她眼裏的意思,咧了咧嘴,原本的“崔莺莺”确實被養的有點嬌慣,甚至可以說性子還有些潑辣,所以曹嬷嬷的這個眼神讓崔莺莺哭笑不得,只能說句:“嬷嬷,我也是個成親的人了,哪能跟從前在閨中相比呢。”
她不過是解釋了一句,反而讓曹嬷嬷更是心疼她,順便在心裏罵了幾句崔啓明。
“沒事兒沒事兒,夫人自有安排呢。”
崔莺莺見狀也不再遲疑,喜笑顏開地随着曹嬷嬷出了院子。
說真的,崔莺莺一點也不想在楚宅裏見到楚睿昌,若說她對楚子舟是嫌棄,那對楚睿昌這個公爹,可是恨不得咒他早死,所以她巴不得遠離楚睿昌那變/态。
曹嬷嬷這時才留意到院子裏的異樣,她看了一眼院子裏的丫鬟,驚訝不已,怎麽瞧着比前段時間安分的多?每個丫鬟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根本沒有一個偷懶的。
崔莺莺心領神會,笑說了句:“忍不住訓了她們幾句,所以都變得聽話起來。”因着發賣了那幾個婆子,給這些下人敲了警鐘。而自己為何會處置了那婆子,不過是一命抵一命罷了。
曹嬷嬷附和着點頭,又故意恐吓她們幾句。之前是崔莺莺不願意搭理這群人,曹嬷嬷也沒辦法插手,所以現在尋到了機會,自然要給崔莺莺多多立威。
崔莺莺的轉變讓曹嬷嬷欣喜,一路上捧着崔莺莺誇贊的她臉都忍不住紅了起來。
這時,崔莺莺也終于親眼見到了書中那個清風霁月的男主衛晏。
門口的垂絲海棠正開的旺盛,一朵兩朵的爬滿了整個枝頭,随風飄動,分外美麗。
“莺姐姐。”
讓崔莺莺驚豔的并不是那海棠開的有多麽燦爛,而是因為衛晏的笑容。
這小子,為免生的也太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