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崔莺莺此時的模樣稱不上從容淡定,她面色發白,眼神木然,就連眉宇間都含着不安,整個人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好似一聲大喊就能吓破她的膽子。
她倒不是因為衛晏而害怕,實則是被她剛才內心裏的猜測給吓到了。如果原主和衛晏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麽,那自己該怎麽收場啊?
衛晏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神情,瞧見她這副惶恐模樣,衛晏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再擡眸時,他的目光已變得溫和平靜,衛晏歪頭淺笑道:“莺姐姐,我剛是在說笑呢,騙到你了吧。”
崔莺莺壓在胸口上的那口氣差點兒沒緩過來,自己都在腦子裏幻想着日後的慘狀,畢竟她“玷污”了女主的男人,僅憑着女主的光環都能夠殺死自己一百次了,就更別說她的那些護花使者了,結果你現在告訴我,你剛才的态度是在開玩笑,真當我是三歲孩童,分辨不出真假麽。
衛晏越這麽解釋,崔莺莺越覺得他是在欲蓋彌彰。
崔莺莺沒控制住自己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小年紀不學好!
她那一眼沒什麽威懾力,反倒引得衛晏眉眼彎起。
“莺姐姐,之前便吩咐好了後廚,她做的都是你愛吃的那幾道菜,你曾說過很喜歡這位廚娘的手藝,這次好不容易來了府裏,好生養着身子,別讓人心疼你。”衛晏朝她走來,一聲嘆息落在了崔莺莺的耳畔邊,似是無奈,又似寵溺。
崔莺莺耳垂瞬間發燙,身子往另一邊挪了挪,打算遠離這個看似純良其實并不溫和的衛三郎。
衛晏揪住她的披帛,淡笑道:“就這麽丁點大的屋子,你還能跑到哪裏去?”
崔莺莺想要拽回那披帛,可是衛晏的勁兒太大了,她也不舍得毀掉着披帛,真要繼續扯下去,鬼曉得會不會斷掉。
崔莺莺憋着火氣,指着衛晏的臉,嘴裏的字一個一個地往外蹦,“你、別、太、過、分!”
衛晏看着她俏臉帶怒,忍不住低低一笑,松開了扯着披帛的手,道:“不鬧你了,我們之間也許久未見了,這次單獨來看你,其實是...”
崔莺莺瞥目,沒好氣地說道:“是什麽啊?”
衛晏眼神專注,那讓人心神蕩漾的桃花眸将崔莺莺裝的滿滿當當,展顏一笑,“當然是想你了,還能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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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莺莺倒吸一口涼氣,再次确認四下再無旁人後,她小聲訓斥了一句:“三郎,請注意你我之間的分寸!”
衛晏看着她抗拒的神情,眼神暗淡下去,收起了臉上的笑,反諷道:“作為表弟的我,思念一下表姐,難道有錯麽。”
崔莺莺真心覺得自己無法跟眼前的這個少年交流,她蹙起眉心,再次下了逐客令,道:“三郎還是請回吧,我...擔當不起你的這份想念。”
先不論原主和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自己目前的身份是嫁了人的,就算不為衛晏考慮,也得為自己多着想些。
崔莺莺在說完這番話後,隐約聽見了一聲脆響,像是什麽玉質物件斷了似的。崔莺莺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用餘光掃着衛晏。
衛晏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看了崔莺莺一眼,随後起了身,居高臨下地望着崔莺莺,将袖口裏藏着的那支簪扔在了桌上,發出刺耳的響聲,他意有所指的說道:“索性都是沒人愛的物件,莺姐姐想扔就扔了它吧。”
這簪本來就是要送給崔莺莺的,可惜被她潑了冷水,且傷了心。
衛晏本來不想讓崔莺莺知道這簪被他給弄斷了,但轉念一想,既然他不痛快,那崔莺莺也得陪着他一起難受。
所以,衛晏留下了那簪,頭也不回的離開。
崔莺莺瞧見那玉簪上還有血的痕跡,眼皮子一跳,就忍不住心軟喊了他一聲,衛晏他停下了腳步,但只是一瞬間,然後消失在院子裏。
這人...真是狗脾氣。
崔莺莺見了他這副愛搭不理的姿态,氣不打一處來,這衛三郎可真是個冤家,這相處了還沒半柱香的時間,他就把自己給氣得夠嗆,活脫脫一個渾貨。
她揉着自己的心口,自己這病好不容易治好了,絕對不能再被氣出病來,以後那衛三郎若是再敢偷摸進來,非把他給打得滿頭包不可!
這過了一會,水蓮才趕了回來,她兩鬓邊的碎發都變得有些淩亂,她捋了捋整理了一下,不安地說道:“少夫人,奴婢剛才發生了一點瑣事,所以回遲了。”
崔莺莺随口問道:“什麽事啊?”她問話的時候,眼睛就盯着桌上的玉簪,晶瑩通透,不懂行的人也知道這肯定是個好料子所雕刻而成的。
“半路上有個小丫鬟攔住了奴婢,說是丢了簪子想要奴婢陪她一起找,奴婢正打算拒絕她,結果那丫鬟哭了起來,奴婢沒法子,只能陪着她找了。”
崔莺莺抿抿唇角,那衛三郎可真是雞賊,連我的丫鬟都被他算計的死死的。
“最後找到了麽?”簪子丢了?哼,我這倒是有一根。
崔莺莺幹脆眼不見為淨,直接從袖口裏拿出手帕,将那玉簪裹了起來,碰撞間還發出輕響來。
“找到了找到了。”水蓮見崔莺莺并沒有發脾氣,便大松一口氣。不過她有些好奇那玉簪是怎麽回事,怎麽是根斷的簪子呢。
崔莺莺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那我眯會兒,用膳的時候記得喊我。”
“少夫人,奴婢先給您取下發簪。”
崔莺莺困意全無,差點把這個給忘了。“嗯,行。”
她有個毛病,一旦有人輕柔的觸碰她的頭發時,崔莺莺就舒服的想要閉眼淺眠,所以前腳剛取下簪子,後腳就鑽進架子床上睡了起來。
這一覺睡到天發黑,在水蓮的呼喚聲,漸漸醒來。
崔莺莺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放在枕頭邊的手帕,她打了個激靈,自己怎麽忘記把這玩意兒給收起來了呢。
水蓮準備服侍她,但被崔莺莺拒絕了,反正就自己在院子裏用膳,費不着那麽隆重,随便辮條辮子就行了。
崔莺莺嫌棄地看了眼那手帕,攏了攏長發下了床,她将秀發辮成麻花辮,從梳妝臺上找出一段綢帶系好,沒了那精致的發髻,她此時的樣子透着些許清雅秀麗。
至于那手帕裏的兩根簪子,她想了想,還是藏進梳妝臺的內置抽屜裏吧,畢竟這是衛三郎的簪子,能不被人發現,還是盡量不要被發現。
“少夫人,膳食已經擺好了,快些出來吧。”
“好,我這就出來。”
崔莺莺被她這麽一喊,做賊心虛地用肚子一挺,那抽屜就合上了。
“少夫人,今晚的這幾道菜都是你喜歡吃的呢,想來應該是侯夫人交代過了。”
崔莺莺尴尬地咳嗽一聲,嘀咕着:“是啊是啊,定是姨母交代的,但你這丫頭也不準往外面多嘴說,曉得麽。”
“嗯嗯,奴婢都聽少夫人的話。”
崔莺莺指了兩道菜,說道:“你下去吃吧,不用來伺候我。”
水蓮還想反駁,但被崔莺莺的目光給吓得閉上了嘴巴,但死心不改,道:“少夫人,有事您記得喊奴婢啊。”
“去吧去吧,唠唠叨叨像是個老太婆。”
水蓮癟癟嘴,少夫人又罵我。
崔莺莺看着這一桌子菜,吃得那叫一個痛并快樂着,還真別說,這廚娘手藝确實不錯,可經過這麽一天,崔莺莺心裏的疑惑就像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原主和衛三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原主為什麽和自己那麽相似,名字、模樣、口味、性子,簡直就像是複刻。
就算是前世,也不會達到了這麽高的相似度吧。
崔莺莺嘴巴停了下來,她咬着筷子,思索着:莫非自己就是原來的崔莺莺?那這也不可能呀,自己對穿書之前的事情記得很清楚,沒道理會是個古代人啊。真是奇了怪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根本找不到解開謎團的線索。
不去想了,還是那句老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還是先養好身子再說吧,楚宅裏還有一堆極品等着自己呢。
崔莺莺眨眨眼睛,至于衛三郎的事,反正自己在楚宅裏縮着,他總不可能找上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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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宅內,金玉苑。
此時夜裏涼爽,夏意的風微微吹來,屋子裏的窗子露出一道縫隙來,花香鑽進屋內,留得芳香四溢。
一面盤似圓月盈潤的嬌憨女子正在和自己的貼身丫鬟嬉笑玩鬧,她笑起來嘴角兩旁還有一對醉人的酒窩,整個人像是蜜糖一樣的甜美。
“姑娘姑娘,你耍賴。”
章嘉爾嬌嗔道:“我是主子,耍一次賴不礙事。”說着就換了另外的位置落了白子,因為這一步棋的修改,讓章嘉爾贏下了這盤棋。
章嘉爾唇邊笑意更深,瞧,就算已經成了死局又如何,只要重來一次,照樣能盤活整局。
“姑娘,夏天要來了呢。”丫鬟指着窗口的嫩葉綠枝,笑說道。
章嘉爾颔首微笑:“是啊,夏天來了。”
但表哥還能過幾個夏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