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章嘉爾伸了伸懶腰,站起了身,使喚着丫鬟說道:“把棋盤收起來吧,這棋下得多了,也實在沒意思。”

丫鬟香凝和章嘉爾自幼一起長大,二人之間的情份,是別的丫鬟比不上的。章嘉爾又寵這丫鬟,所以香凝平時能膽子大的和她說上幾句調侃的話。

“姑娘吶,這可不是下棋無聊,而是奴婢這個人無聊,若換作公子來,那可就不一樣了呢。”香凝邊說着話,邊對章嘉爾擠眉弄眼。

章嘉爾惱羞成怒,用小手打了她一下手臂,呵斥道:“仗着我寵你,所以就敢胡咧咧,該打。”

“姑娘姑娘,輕點,別打疼了你的手。”

章嘉爾聽着她作怪的聲音,忍不住笑出聲來,眉眼溫柔,伸指戳了戳她的眉心,道:“促狹的壞丫頭。”

香凝收起棋盤來,她的模樣喜慶,長着一個圓胖臉,圓圓的眸子,微微塌的秀鼻,展顏一笑的樣子甚是憨厚可愛。

香凝搖頭晃腦,拿出章嘉爾最喜歡的那套白玉杯,給她沏上章嘉爾常喝的花蜜茶。

這丫鬟從沒做過什麽粗活,一雙手養得比那小門小戶的姑娘家還要嫩,一個丫鬟就如此嬌貴,那就更別提她的主子章嘉爾了。

這章嘉爾與兄長章栩晖年幼就喪父,沒過幾年他們的娘親也因病離世,所以這對兄妹就被托付給了楚夫人。

楚夫人和他們的娘親是一母同胞,但姐妹倆的命運不同,楚夫人好生生的當着她的官家夫人,而妹妹則早早離了世,只留下兩個苦命的孩子。

本來宗親們打算撫養這兩個兄妹,但楚夫人不願,固執的将他們帶回了楚宅,宗親争不過她,只能放棄。

所以章嘉爾在楚家一住就住了十六年。

章嘉爾喝了一口甜而不膩的茶水,惬意地長籲一口氣,她說道:“這幾日那些讨人厭的宗親沒有再尋上門吧?”

香凝搬來小凳子坐在她的腿邊,說道:“有夫人給姑娘看顧着,那些不長眼的老婆子們肯定不會再來的。那群婆子沒什麽本事,就屬臉皮最厚,竟然還想給姑娘你說親事,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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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嘉爾圓潤的面龐給人一種随和可親的感覺,她笑了笑,“理她們做什麽,總歸是宗親,鬧得太難看會連累到哥哥科舉的。”

她今年已經十八了,在她這個年齡別的姑娘都出了嫁,所以宗親們為她着急,同時也覺得她自幼養在官家裏,模樣又出挑,便想着來商量一下她的親事。哪知會被楚夫人給拒絕了,氣得宗親們一回家就對自己的郎君控訴楚夫人的無恥行為。

香凝擡起眸,放低了聲音,眼神中滿是心疼,道:“都怪那一燈大師,讓姑娘的位置被不相關的人給占住了。”

章嘉爾聽她提起崔莺莺,這明潤的眼神就是驟然一變,緩緩道:“她啊,一個進了後院的女子,沒有男人的寵愛,就像咱院子裏種的那月季,不被水露澆灌,遲早都會枯萎的。”

香凝懂了她的意思,語氣有些得意,“想要得寵,下輩子再想吧,這輩子主要有姑娘在,她算個什麽東西,也就是這次命大活了下來。”

章嘉爾無奈地笑了笑,“你這丫頭長得面善,說出來的話和你的模樣真是不搭。”

香凝不以為然,“心善有什麽用?如果不是因為心善,奴婢就不會被爹娘賣掉,反倒讓大姐過上了好日子。所以從從那天起,奴婢就想明白了,要做就做個惡人,誰也欺負不到咱們頭上。”

章嘉爾摸着她的發髻,唇邊的笑從未落下,嘆道:“香凝說得對極了,人善被人欺吶...”

屋外的風吹得有些重,吹動了窗,也讓章嘉爾的發絲飛揚,她溫聲道:“明兒你去找表哥一趟,就說我身子不爽利。”

“姑娘,幹嘛要這樣咒自己呀。”香凝不贊同地說道。

章嘉爾捋了捋發絲,嗔笑道:“傻香凝,我這是在讓表哥心疼我呢。”

“哦哦,奴婢真是太笨啦。”

她彎起狡黠的眸子,機靈巧智,自己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昨兒偷懶沒和文宣侯夫人一起用晚膳,所以今天崔莺莺起了個大早,專門去給她請安,她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清雅的味道,令她心曠神怡,說不出是什麽花的香味,但足夠讓她喜歡便是。

崔莺莺的病容褪去,眉眼生動,精致如畫,今天又穿着海棠紅的襦裙,搭配着發髻上的精巧別致的金簪,明豔灼人,好似一朵富貴花在綻放。

人的心情一旦好起來,臉上也會帶着喜色,這種變化顯而易見,所以一直跟着崔莺莺的丫鬟水蓮,愈發的覺得她容顏更盛從前。

崔莺莺這一露面,倒是驚着了衛祈,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差點兒噴了出來,衛祈沒個正形兒,指着崔莺莺說道:“表妹,你這模樣可真不想剛大病一場的人。”

崔莺莺皮笑肉不笑,道:“二郎還是一如既往的說不出好聽話。”

侯夫人瞪了他一眼,嫌棄道:“大清早的就這麽敗興,你還是遛鳥出府門去惹事吧。”對于這個二兒子,侯夫人是說不盡的嫌棄,得虧她生的大兒子是個有出息的,雖然文弱了些,萬幸養好了,反正侯府底蘊豐厚,精細養着也能長命百歲。

衛祈的身邊坐着衛晏,而侯夫人的左手邊則是一個模樣俊秀唇色稍白的男子,他便是文宣侯的嫡長子,衛榷。

崔莺莺一眼掃過,将他們的模樣收入眼底,這衛榷雖然也是胎裏帶的病,但看起來比楚子舟健壯許多,也順眼許多,可轉念一想這位就是護花使者的其中一個,這讓崔莺莺再次感嘆甜寵文裏的女主光環真是強大。

說起來衛晏和李桃娉成親之後,小有摩擦,每次李桃娉都會去找衛榷訴苦,讓衛榷的妻子對李桃娉恨之入骨。

所以崔莺莺就很納悶,當初為什麽不直接嫁給老大衛榷呢?

崔莺莺飛快擡起眸,看了看衛榷和衛晏,算了,顏值差距有點大,怪不得李桃娉非衛晏不嫁。

“你們這幾個渾小子也請完安了,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吧,別耽誤了我跟莺娘的閑聊。”

衛祈幽幽嘆息:“就知道娘還是最愛女兒。”

侯夫人點點頭,“二郎說的沒錯,當時懷你的時候我就盼着是個女兒,結果...哎。”

衛祈嘴角一抽,“娘,你這聲嘆氣殺傷力有點強大。”

衛榷拍了拍他的肩頭,笑說道:“當年其實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備的都是一些姑娘家的小玩物。”

衛祈咬牙切齒,問道:“那你現在的那些玩物呢,我不介意是姑娘家的物件,我也可以玩!”

侯夫人止住了衛祈的發渾,道:“都給莺娘了,你一歲時,莺娘就出生了。”

“切,偏心。”

衛祈白了崔莺莺一眼,扯着衛晏就打算走。

這三人中,崔莺莺和衛晏最為熟稔,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向他投去,直直撞進了衛晏的桃花眸裏。

衛晏仿佛忘記了昨日的矛盾,與崔莺莺咧嘴一笑,斯文貴氣瞬間不見,只留下那乖巧純甜的笑容。

崔莺莺見狀,嘴角微翹,回之一笑。

糟糕,中計了。

崔莺莺捏着帕子的手一緊,果不其然就看見了衛晏眼神中的得逞,崔莺莺保持笑容不變,其實已經在心裏開始罵人。

衛祈勾着衛晏的脖子,揚起手臂道:“表妹,等會再找你玩。”

衛榷對她點頭含笑,道:“好生在府上靜養,楚宅那邊已經安頓好了,日後受了委屈不要硬撐着,長安裏還有我們這門親戚給你做主呢。”

崔莺莺微微福身,道:“表哥之言,我切記于心。”

衛榷擡手,溫柔笑道:“表妹太客氣了,咱們之間不需多禮。你幫我們好好陪着娘就是了。”

衛祈插嘴道:“哥說的太對了,誰讓娘沒能生個女兒呢,只能讓表妹代勞了。”

“二郎。”陰恻恻地聲音響起,衛祈勾着衛晏撒腿就跑,衛榷搖頭失笑跟在他們身後。

崔莺莺轉頭看向侯夫人,暫且不論這侯夫人到底有何居心,但從表面來看,她待自己很是寵慣,就連她的兒子們也對自己這個表妹感情不錯,所以崔莺莺很不解,侯夫人為何會對一個毫無威脅的自己表裏不一呢。

“姨母。”崔莺莺再次測試去拉她的手臂,但是侯夫人躲開,裝着起身去吆喝丫鬟的模樣,沒能讓崔莺莺接觸她。

侯夫人說道:“剛才大郎說的正是我的心裏話,你雖然嫁在長安,但姨母的手也不能伸到楚宅裏,真受了什麽委屈一定要告訴我。話說回來,你生病竟然隐瞞還着我,如果不是我見你許久未來府上,對你放心不下,讓曹嬷嬷去查了查,我還不曉得這樁事,你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一旁的崔嬷嬷斂住眼中情緒,并沒有拆穿她,默不作聲當個陪襯。

崔莺莺笑說道:“我這門親事算是造化弄人吧,我嫁進去确實受了不少委屈,姨母也知道章嘉爾這個表妹的存在,所以我讨不了楚子舟的歡心。一開始我覺得就這種日子過着也算不錯,可是在生病的時候,下人們一個個都跟聾子似的不聽我使喚,只有那水蓮伺候着我。索性經此一劫,我也醒悟了。”

“姨母,我想跟楚子舟和離。我可不管楚子舟的死活,既然他們沒一個人在乎我,沒道理我自己還要将自個作踐,這楚三少夫人之位,誰願意要就要,反正我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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