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第11章

程歸蘇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飄進顏夕的耳朵裏。

她心情複雜的看了程歸蘇一眼，低下頭往外走，“送你回去。”

程歸蘇便在她的身後跟上。等到了程歸蘇的車上顏夕才驚覺剛才一個恍惚，竟然都沒有和易笙說一聲，這才用手機發了語音信息過去。易笙很快回複她：“沒事沒事。不打擾你們有個美好的夜晚。”

車裏很安靜，但顏夕知道程歸蘇一直砸看着自己。她繃直了下巴，僵硬開車，目不斜視。

程歸蘇便笑了：“顏顏，你緊張什麽？”

顏夕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今晚為什麽要來？”

程歸蘇笑着揉了揉眉心，終于洩露出一絲疲憊。他本該是還在工作的，只不過聽到顏夕在，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要過來，就像個毛頭小子一般。

到了程歸蘇的家樓下，顏夕将車停好，下車。程歸蘇懶懶地靠在車門，長手一伸，便讓顏夕靠近了他。

夏天的晚風仍舊燥熱，仿佛人的內心，始終得不到安分。顏夕離程歸蘇極近，只要一擡頭就好像睫毛能碰到他的下巴。她的心裏亂糟糟的，想要靠近和想要遠離的矛盾充斥着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程歸蘇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是真的喝醉了，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就在自己懷裏，卻好像和自己有無形的屏障，怎樣都無法靠近。

此時他很想狠狠地抱住她，卻怕将顏夕吓到，又意識到自己握住的顏夕的手腕纖細的仿佛一折便要斷了，趕緊松了力道。

“為什麽要去？”程歸蘇的聲音很低沉，“為什麽要去這樣的場子？”

他只是一聽就知道是學弟學妹去聯誼的，一見果然就是。在座的幾個小學弟，對顏夕虎視眈眈，眼神恨不得時刻膠在顏夕的身上。

顏夕此時就和賭氣一樣，擡頭看向程歸蘇，眼眸清透明亮，又坦蕩，笑了一聲反問道：“我不能去？”

“能去。”程歸蘇緩緩道，“但以後必須要我在場。”

他說的這麽理所當然。

顏夕退了兩步，頗為好笑的望着他。就這樣和程歸蘇僵持着，她賭氣，程歸蘇好像也在賭氣。最後程歸蘇在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妥協的說：“你現在回去太晚了，去我那休息，明天送你回學校。”

顏夕要是真在這深夜去了程歸蘇的家，這才顯得自己跟上趕着送上去的一樣。她走到路邊就去攔出租車，此時出租車全是滿課，一輛一輛地從顏夕的手邊過去。

後面的人慢悠悠走上來，在顏夕身邊說：“這裏很難打車，別鬧。”

就和要反駁程歸蘇的話似的，一輛空車在顏夕面前停了下來。顏夕有幾分小雀躍，拉開車門轉過頭去看他。

程歸蘇用手擋着車門讓顏夕進去，之後自己也跟着坐了進來。面對顏夕震驚的眼神，他愉快的說：“太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

語氣仿佛是得逞的小男孩。

最後送顏夕到了家樓下，程歸蘇看着顏夕上樓，直到聽到門關上落鎖的聲音，這才又定定的仰頭看向顏夕家裏的窗戶半晌，橙光的暖光從薄薄的窗簾透露出來。

他嘆了口氣，收回自己眷戀的目光，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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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便到了畢設的收尾工作，顏夕每天都忙的腳不沾地，什麽都來不及想。程歸蘇好像也知道一樣，這段時間都沒有打擾她，除了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的一句晚安，以及……餐食。

大多數時候都是叫人送過來，就算是程歸蘇自己來，也只是送來再丢下一句一定要好好吃飯馬上就走了，看得出來非常的忙。

顏夕說不出讓他別過來了的話，因為說了程歸蘇也一定不會聽的。

他的固執與執着倒是一點也沒比自己少。

易笙這段時間跟着顏夕一塊兒吃飯，都吃胖了不少，捏着自己的幸福肥對顏夕說：“你怎麽一點兒也沒胖？”

顏夕的下巴甚至有愈發尖細的趨勢，素淨的臉上一點妝都沒有，看上去我見猶憐。

顏夕說：“天生的。”

“起開起開！”易笙作勢要拿自己的文件夾砸她，好笑道，“程歸蘇那邊就這麽着啊，真不打算原諒他？”

顏夕聽易笙這個意思，便猜程歸蘇是不是去易笙那邊旁敲側擊的問過了。她現在沒心思想這個。更何況，程歸蘇回來的時間太短了，如果他又走了呢？

這麽長的時間，她确實一直都沒忘記這段感情。但真要重新開始，卻需要好大的一番勇氣。兩人生活的圈子早就分隔開，這麽多年過去再相見，怎麽可能就像以前一樣。

“我現在沒精力想這個。”顏夕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馬上就要實習找工作了。”

易笙：“程歸蘇的公司在招人你是知道的，大好的機會為什麽不去？不說你和程歸蘇的關系，但他的公司是設計的學生都很想進去的地方。”

顏夕緩緩道：“我這段時間不想和他有交集……總覺得腦袋亂糟糟的，想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

“你只需要想清楚，究竟想不想和他在一起？”易笙的問題一針見血毫不含糊，“你要是想，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好在一起，現在是對的時間對的人，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

剛分手的時候，易笙安慰了她好久，最後說她和程歸蘇大概是在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才不得善果。

“你現在倒是願意做他的說客。”顏夕無奈地看着易笙。

易笙吐吐舌頭：“吃人嘴短，沒有辦法。”

顏夕：“他還和你說了什麽？你都說給我聽聽。”

“你不要把我想的這麽壞，我都是站在公正的角度來評判你倆的。”易笙擺出一個對天發誓的手勢，“程歸蘇他要是這次敢和你不認真，我第一個沖上去把他給揍一頓。”

顏夕笑着搖頭。

等到了設計系畢業答辯這天，顏夕抽簽的運氣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竟然抽到第一個答辯。按照導師與她說的，還會有些企業過來看答辯，所以不要緊張，好好表現。

一大早，易笙就過來給顏夕幫忙，替她搬那方方正正的模型去教學樓。答辯的地方在三教三樓，開始時間是九點鐘。顏夕去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已經陸陸續續有學生過來拷貝ppt了。

班上的同學見了她，都笑着祝她一切順利。顏夕一一謝過，将自己的論文都放到了座下的評委老師桌上，回到電腦前開始準備資料。

易笙站在後排給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顏夕深呼了一口氣，就看見三位老師走了進來，還跟着十幾個過來看答辯的學生，教室的人多了之後顏夕才生出一絲緊張來。

果真就像導師說的，有三四位西裝革履的人随後過來，坐在了評委席後面。顏夕已經将界面停在自己ppt的第一頁，剛準備說話，門外就進來一位西裝筆挺的男人。

他的出現令現場出現了小小的騷動，自己卻渾然不覺，自然地在第三排中間的位置坐下。擡眸，剛好是正對着顏夕的眼睛。

前面那幾位主管一樣的人紛紛說：“程總今天怎麽有空，竟然親自過來了？”

“既然是程總過來了，我們哪裏還敢去搶優秀作品，自然是歸程總的。”

程歸蘇仿佛聽不懂旁人的阿谀奉承，只是微微笑道：“專心點，別打擾了學生答辯。”

顏夕穩了穩心神，卻還是在程歸蘇看着自己的忍不住心頭一跳。

她根本就不知道程歸蘇今天會來，就連昨天晚上程歸蘇都沒透露半點要來的意思。聽那些人的意思，好像也對程歸蘇的到來感到訝異，他是為了自己來的……還是？

顏夕只叫自己別想太多。

評委老師：“顏夕同學，你可以開始了。”

她制作的模型被擺到了前方供老師們檢查，顏夕明顯看到程歸蘇的目光一頓。

“各位老師好，我是環境藝術設計二班的顏夕，我的答辯題目是——”

顏夕頓了頓，将視線放在自己的模型上，語氣平靜，不由自主帶上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理想的家。”

她已經開始流暢的作答，本來就是準備的非常充分，又将畢業設計完成的這麽好，評委老師再刁鑽的問題也難不住她。

直到有一位女老師，看到書房裏的嬰兒床，笑着問了一句：“你這是為什麽客戶設計的？”

有一道熱烈的視線看過來，顏夕只當做沒看見，還是開口說：“是一對新婚夫婦。”

“原來如此。”女老師笑道：“設計的合情合理，各種小細節也處理的非常好，連小嬰兒容易磕碰，所有尖銳的邊角都包好護角都考慮到，完成度已經可以去直接做樣板房了。”

其實不只是為了小嬰兒準備的。那時候程歸蘇總說她走路不小心冒失，容易磕碰，便說以後有了自己的家，一定要将那些尖銳的地方都藏起來。她下意識地就做了護角。

顏夕順利的結束了答辯之後，程歸蘇的位置卻空了，不知道是何時走的。她剛和易笙走到樓梯邊，便有老師急急忙忙跟上來：“顏夕！等一等。”

顏夕轉過頭。

“有人想要買你的畢業設計。”老師的喜悅溢于言表，“一錘定音！非常喜歡的樣子，很直接的就過來找我了。”

“老師，這畢設我不賣的。”顏夕輕聲說，卻忽然心裏一動，忍不住問道，“是誰要買？”

那老師還沒說話，一道磁性的嗓音便從旁邊的拐角處過來。

“是我。”

一擡眼，便見到程歸蘇單手插兜，閑适慵懶的樣子，微微勾起了唇角看着她。

“買來裝修婚房，行不行？”他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