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攔路·初遇
攔路·初遇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從路口左拐，準備進入地下車庫，卻不料斜方突然沖出一人，司機大驚之下偏開車頭踩了急剎，堪堪避開。
萬幸他們此時是準備進入車庫，所以速度不是很快，不然那位攔路的，絕對要涼。
“怎麽回事？”
車內響起了一道沉靜的女聲，音色中帶着些微的冷意。
“抱歉老板。”
司機聞言立時認錯，連多餘的辯解都沒有一句，因為他知道，他的老板，最不需要的就是理由。
後面沒了聲響，司機不着痕跡的松了口氣，重新踩下油門，接着便聽到後面的車窗便被敲得砰砰響。
鴛北沁側首，冷眼望着窗外的人，眉心漾出了一些愠色。
“停車。”
這種攔車敲窗的事兒她不是沒經歷過，只是後來知名度響了，便再也沒人敢這般做了，畢竟一個不注意，是會把自己敲進看守所的。
鴛北沁原以為是什麽瘋狂粉絲或是仇人尋仇，但她從窗外那人的臉上既沒看到興奮也沒看到恨意，而是一臉焦急，甚至隐隐帶着一股絕望……
世界很大，人口很多，可憐之人多了去，想管也根本管不過來，但怎麽着也算是撞到她面前了，許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分吧，畢竟她每天坐的車都是不一樣的。
車窗搖下，外面那個頓時停住了用力砸窗的動作。
“鴛老板，我想和你反映一件事。”
車外的，是一個大約十八九歲的男孩兒，一雙圓溜溜的貓眼，配着猶帶着稚嫩之感的臉蛋，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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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你要說的事兒重要嗎？”
鴛北沁問道，後者瘋狂點頭，眼中閃爍的誠懇讓這位商界大佬覺得有些好笑。
“行，那你上來吧。”
堵在這入口處說話總歸不太好。
誰料，聽見她這麽說，後者倒是遲疑了起來。
“怎麽，怕我吃了你？”
男孩兒最後還是上了車，上來之後就像是入了狼群的羊，再沒有先前那股勁頭，屁股只沾了一點點座椅，整個人緊緊的貼在車門上……
鴛北沁掃了他一眼之後便不再理會，她很清楚，她的反應越多，這小家夥怕是得更緊張。
車在車位上停穩，司機非常有眼色的下去守在了外面，鴛北沁則依舊維持着之前的姿勢，閉着眼仰靠在座位上，整個人顯得懶洋洋的。
“有什麽事，說吧。”
男孩兒下意識握緊了拳，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穩住聲線“你的員工，中飽私囊。”
鴛北沁挑眉，睜開眼看向了這個‘打小報告’的人兒。
“你——高中？”
男孩兒一愣，顯然不知道為什麽話題跳躍的如此之快，不過在那雙深邃的黑眸下，他還是下意識的點點頭“高三。”
鴛北沁嘴角微挑，眸中閃出了一抹興味。
一個在校生，竟然跑到她面前舉報她手底下的人中飽私囊，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事兒都非常不可思議。
“不知，你說的是哪一位呢？”
“齊美如。”
這三個字，男孩兒說的有些咬牙切齒，顯然是真的恨極了，這般模樣倒是讓鴛北沁真的産生了一絲疑惑。
這齊美如，是集團慈善模塊的管理人，是她親自提上來的人，兢兢業業在崗四五年，各種嘉獎贊美集于一身，先不論基本工資問題，光是每年的年終評算嘉獎金便是豐厚無比，根本沒必要‘中飽私囊’。
誰都清楚集團審查制度非常嚴苛，沒有哪個笨蛋會做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可眼前這男孩兒的态度卻又不像是在作假，啧，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你可有證據？”
鴛北沁不是盲目的人，自然不會因為陌生人的态度和言辭就随便懷疑自己下面的人，但也不會因為是個陌生人，所以盲目的相信的自己下面的人。
“我就是。”
鴛北沁“？？？”
“我是希望計劃的一員。”
希望計劃，是集團慈善中的一種，針對的是那些失去了雙親，沒有能力和財力卻想要讀書的孩子，集團會負責他們到高中畢業之前的所有生活費用，如果成績優異的，過年時也會給他們一筆豐厚的‘獎學金’，若是成績不符合計劃标準的，便會被踢出希望計劃，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然後？”
男孩兒咬緊了下唇，似是有些難以啓齒，畢竟人家資助他是善意，他這般卻好似是過來讨錢一般……
“我的，資助金從初三畢業之後便沒了，我的學習成績一直符合資助标準的，每年都有加獎金的。”
男孩兒邊說，邊打開了他一直緊緊抱在懷裏的包，拿出了一疊厚厚的紙張，雙手捧着。
鴛北沁坐直了身體看他，男孩兒從一開始的激動到後來的沉默，捧着紙的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一直白皙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接過了那一沓紙張，男孩兒猛地擡頭看向鴛北沁，眼眶中忍不住的溢出了一絲晶瑩。
鴛北沁垂着眸，一張張翻看着手中的成績單，從小學到現在，每次中考統考期末考的成績皆歷歷在目。
這倒不稀奇，希望計劃的孩子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一般的孩子就算門門挂科頂多挨頓罵，吃一頓竹筍炒肉，并不會如何，但希望計劃的孩子若是成績達不到标準，不論哪一科，只要三次不及格，便是徹底沒了希望，除非他能找到願意繼續資助他的慈善家。
雖然條件苛刻，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手裏的成績單很漂亮，從小學開始到如今的高三，這個名叫路岑亦的小孩兒成績每一門都沒有低于總分的百分之九十，每一張成績單的右上角，都有一個優秀字樣的徽記，這是每個班級年度平均分第一才會有的特殊榮譽。
如果手裏的紙都是真的，那麽按照他的成績，應該是可以享受到整個希望計劃的補助金的。
“你說，你的補助金從初三之後就開始斷了？”
“是。”
“那你這兩年的費用是哪裏來的？”
男孩兒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我去打工賺的。”
一看他這副模樣，鴛北沁便知曉他打工的地方絕對不是什麽正常的場所，不過這并不是眼下的重點，所以她也就沒有繼續多問。
“你跟我來。”
說完，鴛北沁推開車門下了車，而她的手裏，依舊攥着男孩兒的成績單。
鴛北沁淨身高一八零，加上高跟鞋，她的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比例完美，一頭烏黑亮麗的卷發，加之一身常年坐居高位的氣場，整個人既高貴又冷豔。
男孩兒身高一七三，加之一張娃娃似的臉，顯得稚嫩無比，跟在鴛北沁的身後，特別像是女王帶着她隔壁的小弟弟。
二人一路沉默着進了電梯。
“7樓”
站在按鈕旁的路岑亦連忙伸手按下那個7。
很快，電梯便到了7樓，鴛北沁率先走了出去，路岑亦連忙跟上。
“老板好。”
“老板好。”
……
一路走過，全是和鴛北沁打招呼的，後者對此顯然是習以為常，時不時點頭或是嗯一聲，二人很快便穿過了公共區域，到達了一處辦公室。
路岑亦進門前擡頭看了一眼，門側的名牌上寫着的正是主管：齊美如。
裏面的人正在打電話，聽到開門聲看見來人之後立時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便挂了電話。
“老板，您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
鴛北沁雙手背在後背，直接開門見山道“讓你查個人，叫路岑亦的。”
齊美如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飛快點頭，開始對着計算機輸入。
“老板，查到了。”
齊美如邊說，便橫手一劃，她面前的辦公桌上浮現了一個電子數據顯示框。
“這人有什麽問題嗎？”
鴛北沁沒有回答，只是走上前伸手點了點名字後面的星號，立時便彈出了一個小框，裏面寫着希望計劃成員，手指點了一下那六個字，登時彈出了一個新的界面，手指最後落在了成績那一欄，路岑亦這個人從小到大的成績數據顯示了出來。
鴛北沁一頁一頁掃過去，發現初二和初三的成績欄都有紅字，點詳情進去看，一次中考數學不及格，一次期末考語文不及格，還有就是初三統考一次歷史不及格。
三次不及格，按照資助标準，自然是會斷了補助金，但鴛北沁記得清楚，這小家夥的成績非常平均，平均到基本沒有偏科，那堆成績單裏，她就沒看到過九十以下的數字。
所以結果非常明顯，有一方在撒謊。
“這個人，是誰負責的。”
顯示器是雙向的，齊美如從頭看到尾，聽見鴛北沁問話，連忙擡手退了之前那個頁面，回到了最初的路岑亦資料頁面，一路拉到了最下面，資料的右下角，負責人位置寫着：李久渡。
鴛北沁看了一眼那三個字，一直背在背後的那只手抽了回來，将手裏的那一摞資料丢在桌上。
“你看看這個。”
齊美如扒拉過那疊紙，翻閱的速度越來越快，沒辦法，上面的數字實在是太平均了，容易讓人‘審美疲勞’。
“這，這什麽鬼情況。”
齊美如一臉的震驚。
翻看了這堆成績單之後，齊美如對顯示器裏之前看到的那幾個紅字就有些懵逼了。
一份紙質的成績單，一個錄入的數據化成績單，同一個人，不同的結果，那肯定是一方作假。
最無語的是，每張紙上都印着優秀的徽記，說明這份資料是從學校直接打印的，一般不會出現什麽錯誤，而且，這麽平均的成績，用腳想都知道不可能會那般突兀的出現懸崖式的不及格。
所以眼下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們集團的系統被人篡改了。
齊美如俏臉鐵青，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如此膽大包天，在她的手底下幹這種事。
“這小孩兒交給你了，下班之前，把結果告訴我。”
“是。”
鴛北沁轉身離去，路岑亦不由自主的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眸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路岑亦是嗎？來，先到這邊坐下，可以跟我說一下具體情況嗎……”
下班前，鴛北沁收到了來自齊美如的處理結果。
那個負責路岑亦補助金的李久渡，确實是偷偷篡改了數位希望計劃成員的成績，再通過他自己的分系統将那些人的補助金轉到了他自己的賬戶裏。
按照公司規定，這李久渡直接被扭送到了警所，至于路岑亦和另外幾位的補助金，她已經分派給了另一位負責人，将會在今日之前一次性發放到他的個人賬戶。
事情解決，鴛北沁也就不再分心于此，畢竟對她來說，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