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楚懷霖看到李桐玉，很意外，看到她脖子上新鮮的齒印，更意外。為什麽他每次見她，都是在她被咬之後？他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了她很快就會嫁給譽王殿下。
李桐玉對着他露齒一笑，揮手讓自己的丫鬟可兒去外面候着了。
屋裏只剩下他們二人。
身為寰醫閣二公子，楚懷霖每日只接診十人，今日本已滿額，但門口接待的小厮一見這麽好看這麽溫柔的小姐找他家二公子看病，想也不想就讓人直接進去了。
“楚大夫，又見面了。”李桐玉在他對面坐下。屋子裏布置得簡單幹淨，隐隐有一絲藥材的香味，很好聞。
屋內燃着暖爐，楚懷霖一身青灰色襦襖，頭發束起，格外清爽：“李小姐怎麽又受傷了？”他起身，準備處理傷口的藥粉和工具。
“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李桐玉脆生生地說出這八個字，似在開玩笑。她的目光鎖定他，打算等他為她處理好傷口便吸取他的陽氣。蓮姨不在，她自個兒施展迷魂術不知道行不行。
楚懷霖走到她的身邊，為她清理傷口，他的動作很輕柔，生怕弄疼了她。雖然她并未說實話，卻也能猜到，這傷怕是譽王殿下造成的，若不然，譽王殿下怎會這麽急着娶她？再則，一般人怎敢在丞相千金的身上留傷？只是，他與譽王殿下認識多年，從不知道他有這樣的癖好啊。從手指咬到脖子，這可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很快，他就為李桐玉處理好了傷口，上了藥。
“李小姐，這傷三天便能好，沒什麽大礙。三天後便是你和譽王殿下的大婚之日了，在下先道一聲喜。”
“謝謝。”李桐玉摸了摸包紮好的傷口，笑問，“你和譽王很熟嗎？”
“還好，在下經常去譽王府為慧太妃調養身子，所以總能見到譽王殿下，這一來二去混了個臉熟。”
“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
楚懷霖愣了愣，道：“自然是好的。”話說口，他才意識到這話怕是有些違心，倒不是說譽王殿下不好，只不過這麽些年他從未了解過他，有機會在一起說的不過是病情而已。春夏秋三季時，他還算溫和，話也稍多些，但一到冬天，天氣轉冷後，他整個人就變得非常陰郁，待人也極為冷淡。
突然間，他有些恍惚，再回神時，見李桐玉正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譽王殿下不是在下有資格評論的，李小姐與譽王殿下相處久了自然能了解他是怎樣的人。”
“哦。”李桐玉頗覺遺憾，沒有妖力加成，她的迷魂術果然還是比不上蓮姨，只能迷住他片刻，她還沒吸他多少陽氣呢。算了算了，下次還是要帶上蓮姨。她從懷中摸出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這是給你的診金。”還有吸你兩回陽氣的酬勞。她在心裏補了一句。
看到這一錠銀子，楚懷霖驚了驚，忙說道：“不用不用，舉手之勞罷了，平日譽王府給的已經夠多，在下怎還能收未來譽王妃的銀子？李小姐，你快收回去。”
李桐玉站了起來，擺了擺手：“你收着吧，下回我再找你，你可得給我免費。”她說完，轉身便跑出門了，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鈴聲，在屋內回蕩許久。
*
這些日子，葉臨昭每天晚上都會反反複複做同樣的夢，夢中，還是那個女子的聲音，時而歡笑，時而俏皮，時而失落，時而透着一股狠意威脅他，他還總能感覺到她狠狠地戳他的頭、他的身子，而他卻怎麽也找不到她，只能憋着一口惡氣，無處發洩。
每天早上醒來，他只覺得疲累無比，心情也愈加晦暗。他知道自己并非凡人，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他擁有強大的力量，他王府中的花草樹木被他觸碰過後便能具有神識，可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那樣畏懼寒冷，若非他用自身靈力抑制寒氣，怕是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日日都會做夢，夢到一棵枯樹，直到前幾日那棵枯樹才開始發芽長葉，迸發生機。随後，那女子的聲音便日日在他夢中響起，令他不勝其煩，卻偏偏揪不出她來。
外頭有人敲門。葉臨昭下了床，披上貂裘，走過去，将門打開了。
是張聚，手裏拿着湯媪：“殿下，剛注滿熱水。”他遞了過去。
葉臨昭接過，捧到手中，讓他進來。張聚是譽王府的管家，他習慣了他的伺候，所以，在他重病将亡的時候，他給了他一些靈力，續着他的命。
“殿下，明日便是大婚了，殿下可還有什麽吩咐？”張聚恭敬問道。
“沒有。”葉臨昭低頭看着湯媪，心情難得的好，明日她就會在他身邊，這湯媪就用不上了。
“對了。”張聚從懷中摸出了一本書，笑呵呵地放到了桌上，“殿下，老奴特意讓人找了本書，殿下不妨看看。”殿下自小性子冷淡，不愛出門，不愛交友，對女子更是沒興趣，這麽些年連身邊伺候的都是男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想娶的人，直叫他熱淚盈眶。為了讓殿下和王妃明日洞房花燭夜更加和美，他特意找來了一本秘戲圖。想來，殿下是用得着的。
葉臨昭翻看了一下，神色未變，嘴裏卻冷冷吐出兩個字：“龌鹾。”
張聚讪讪笑了：“據說京城的王孫公子們人手至少一本，殿下便留着看看，也不是什麽壞事。”
“拿走。”語氣不容拒絕。
“好好，老奴拿走，拿走。”他心想，既然殿下不要，不如拿去給林悉小侍衛，那孩子看着也是個單純的小夥，早晚用得着的。
“明晚，不許鬧洞房。”葉臨昭說道。
“這……不太好吧，若是殿下你的那些兄弟子侄們……”
“不準。”
“好，好好，老奴明白了，不鬧，不鬧！”唉，看來他得一個個的給那些親王郡王們打招呼了。
*
成婚的日子說到就到。這一天，李桐玉穿上大紅喜服，蓮焰親自為她上妝。看着鏡子裏妝扮得又妖又媚的自己，李桐玉覺得陌生極了。那雙勾人的眼睛，她自己看了都不好意思。
“蓮姨，怎麽把我打扮得這麽妖？一點都不像我了。”
“我們本就是妖，打扮妖一點又怎樣？”蓮焰不以為意，“看看你這媚态橫生的小模樣，是個男人見了你都會撲過來，今晚你可得好好表現，把那葉臨昭榨得明早下不了床才是你的本事，不丢我們狐妖的臉。”
“說什麽呢！”李桐玉對着鏡子裏的她翻了個大白眼，“人家哪有什麽經驗，就聽你一天到晚瞎叨叨。”
“哎，這還怪上我了，蓮姨我可早讓你找幾個試手的，是你自己不願意。”蓮焰咯咯笑着，又道，“不用擔心啦，或許那個葉臨昭就喜歡你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嫩狐貍，他懂就行啦！”
他啊……
李桐玉心裏沒底，今晚還不知會怎樣呢，畢竟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更方便地吸她的血，也不知能不能和他說得通。
迎親的隊伍很快就到了。蓮焰親自扶着李桐玉出了門，走到等候多時的葉臨昭面前，把嬌滴滴的新娘子交到了新郎官的手上。
葉臨昭一碰到李桐玉的手，便将她緊緊抓住，絲毫不肯放開。
那冰涼的手傳遞而來的獨占欲令李桐玉心裏顫了顫，恍恍惚惚覺得這輩子她好像無法從他身邊逃開了。不行不行，不能讓他主宰她，應該是她勾住他的魂，讓他對她俯首帖耳才是！
鞭炮聲響起，鑼鼓喧天，人聲鼎沸。李桐玉頭昏腦脹地上了花轎，迎親的隊伍朝着譽王府的方向而去。
李茂方目送花轎遠去，老淚縱橫。他的寶貝女兒啊，就這麽嫁人了，就好像他辛辛苦苦養成的水靈鮮嫩的大白菜，說拱就被拱了……
一旁的蓮焰看着心裏啧啧啧，這老頭兒，不就嫁個閨女嗎，怎麽整得跟生離死別似的。不過，勸還是要勸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姐夫，不哭啦，玉兒這不是享福去了嘛！”
去享福的李桐玉和葉臨昭拜完天地之後就被送入了洞房，她估摸着葉臨昭還要陪客人，不會太快回來，便喚了丫鬟可兒給她拿點吃的。
辛苦了一天，她又餓又累的，等下怎麽有力氣勾引葉臨昭，所以，自然是要先填飽肚子的。
可兒給她拿來了一塊杏仁酥，她剛咬了一口，還沒咽下去，葉臨昭……進來了！
始料未及，毫無準備！他怎麽這麽快就來了？這麽想她？李桐玉慌得要命，手裏的杏仁酥不知往哪裏藏，低頭便發現一身喜服的男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啊喂，不帶這麽心急的好不好！
沒有暖心的話語，沒有溫柔的擁抱，面前的男人一下掀開了她頭上蓋着的紅蓋頭，丢到了一旁。
李桐玉略顯僵硬地擡起了頭，手裏還拿着杏仁酥，嘴角沾着殘屑。
這一擡頭，她怔了怔，今晚的葉臨昭……格外好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