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一路的串鈴兒響,一聲聲撞進葉臨昭的心中,他跟在她身後,為她打着傘,看着她歡欣雀躍的模樣,半晌,伸手将她拉住。

“呀!”李桐玉直直撞入他懷中,擡頭,晶亮的眼眸對上了他滿眼的晦暗深沉。

“地上濕滑,好好走,不要摔着。”葉臨昭擁着她,油紙傘往她那邊打,讓她淋不到一點兒雨,而他的半邊身子卻被雨淋濕了。

兩人出了逸園,穿過曲曲折折的長廊,經過蕭索冷清的花園,到了大廳。大廳之中,已有三人在等候,兩男一女。其中一名男子身穿月白色錦袍,長發束以竹簪,年紀約莫三十上下,相貌剛毅,神色嚴肅。跟在他身後的女子身披雲絲披風,梳着靈蛇髻,簪一枚點翠鑲珠蝴蝶發簪,容貌溫婉秀美,眉眼間和李桐玉有幾分相似。還有一名年輕俊秀的白發少年坐在紅木靠椅裏悠閑地喝茶,寶藍色雲紋直裰盡顯華美。

“姐姐!”一腳跨進大廳,看到那三人,李桐玉提起裙子開心地跑了過去,直直撲入那女子的懷中。

“玉兒。”淩竹看到她,亦是一臉欣喜,抱着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許久之後才稍稍推開她,盯着她好好看了一番,“模樣兒倒是沒變,在人間養得倒還白胖了些,只是你怎麽會堕入凡間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桐玉紅了眼圈:“姐姐,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我去了天界,後面發生了什麽,我都忘記了。”

淩竹輕嘆一聲:“你可知道,這段時間爹娘和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若不是荻風告訴我們你的下落,我們都要把天界掘地三尺了。”

聽到荻風的名字,李桐玉微感不悅,正要說什麽,一旁坐着的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彎身盯着她,笑道:“小丫頭,眼裏只有你姐姐,把我和明殊當隐形人了?”

“啊呀!”李桐玉這才反應過來,忙乖巧地喚道,“景越長老,明殊長老,玉兒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景越一臉寵溺:“你這是遭了劫難,說什麽對不起,只要你沒事就好。今日我們是來接你回去的,你收拾一下,跟我們走吧。”

“我……”

“她不能走。”從進門開始就沒說一個字的葉臨昭開了口,走上前,将李桐玉拉到了他的身邊,緊緊攥着她的手。

“你是誰?”景越斂了笑容,往前走了一步,審視他。

見景越神色不對,李桐玉忙說道:“景越長老,他是譽王,我的夫君。”

“你的夫君?”景越詫異地挑起一邊的眉毛,視線從葉臨昭身上移到李桐玉身上,又迅速移了回去,冷笑,“區區一個凡人能配得上我們的玉兒?這樁婚事沒有經過我們和她爹娘的允許,自然是不作數的。”

“誰也不能帶走她。”葉臨昭将她擋在了身後,神情肅殺,玉雕般的容顏溢滿寒氣。

“阿昭!”李桐玉扯了扯他的衣服,輕聲說道,“我又沒說要走,我跟他們好好說下。”

“玉兒你說什麽!”景越耳尖聽到,氣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拉她,“跟我們回去,一刻也不許多待!”

在葉臨昭出手前,他的手被人抓住了,他轉頭一看,是明殊。

明殊放開他的手,面對葉臨昭,拱手,微微彎下腰身,行了禮:“見過昭延帝君。”他不會看錯,眼前的這個人便是東極之境的遠古梧桐樹神昭延帝君,他曾有幸在天宮見過他一次,雖只是倉促一瞥,但他的風采神姿叫人一眼便再難忘。

可他這一聲喚,葉臨昭的神色一下變了,握住李桐玉的手緊了緊,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臉色,他想否認,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昭延帝君?淩竹和景越從未聽說過,不知他是何身份品階,只看到玉兒的情況似乎不對。

昭延?明殊長老喚阿昭……昭延?他是不是搞錯了?阿昭怎麽會是昭延?不對,昭延又是誰……

她的頭突然又劇烈的疼痛起來,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抱着自己的頭,痛苦地叫出聲,向後撞到了桌椅,跌坐到地上。

“玉兒!”葉臨昭大驚,慌忙去扶她,卻被她推開了。

“你別碰我!”她頭痛欲裂,卻下意識拒絕他的碰觸。

葉臨昭僵住了,看着她,雙手止不住顫抖。

“玉兒,你怎麽了?”淩竹和景越一人一邊将她扶起,急壞了。

片刻間,李桐玉已淚流滿面,一邊哭一邊痛苦地喊道:“昭延,我恨你,我恨你,你為什麽要那樣對我!”

葉臨昭面如死灰:她終于還是想起來了。

“玉兒,你到底怎麽了?”淩竹被她的樣子吓壞了,緊緊抱着她,安撫她,“你不要吓姐姐,你若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就說出來,姐姐和兩位長老都會為你做主的。”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再留在這裏!”李桐玉死死抓住她的衣服,力道那樣緊,幾乎要将她的衣服扯開。豆大的淚珠止不住地從她嬌媚的面頰落下,就像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珠砸到屋檐,劈啪作響。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阿昭就是昭延?她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為什麽她會內丹盡毀,堕入輪回,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約定的相見,為什麽他瘋了似的斷她尾,廢她修為?他知不知道她有多痛!

“好,姐姐帶你回家,帶你回去見爹娘和哥哥們。”淩竹柔聲哄着她,和景越一起扶着她往外走。

“玉兒,別走!”葉臨昭回過神,擋在了他們的前面。看到她臉上的淚,他呼吸一滞,心髒似被銳物重擊,疼痛難忍。他欲伸手為她擦淚,卻被景越擋住。

“她說了恨你,沒聽見嗎?”景越不客氣地揮開他的手,“讓開,不要逼我動手。”

“景越,住口!”明殊斥了他一句,轉而對葉臨昭說道,“昭延帝君,玉兒情緒不穩,我們先帶她回青丘,有什麽事待她平靜下來再說吧。”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昭延帝君修為高深,實力不凡,若真動起手來,他們根本就沒有勝算。

“不行,她必須留下。”葉臨昭伸手就要去抓她,卻見她一掌向他揮來,她的手掌沒有碰到他,可淩厲的五爪卻在他臉上劃出數道血痕,毀了他完美的容顏,猙獰無比。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眼中盛着無盡的悲傷。

“滾開!”李桐玉帶着滿腔恨意對他怒吼,“以後……你永遠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我讨厭你!”回歸的記憶帶着痛苦和怨恨侵襲着她的頭腦,讓她無法忍受,全數爆發。

葉臨昭麻木地向後退了兩步,被林悉扶住。

“昭延帝君,告辭。”明殊對着他行完禮,和淩竹他們一起離開了譽王府,返回青丘。

“殿下,你、你沒事吧?”他們都離開後,林悉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葉臨昭頹然地站穩身子,往前走了數步,一下跌坐到椅子裏,整個人像是空了。

她說她恨他、讨厭他,讓他永遠都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是啊,他應有此報,因果循環,蒼天從來都是公平的。

可是玉兒,我早就不能沒有你。

九九站在一棵高大的梨樹後,眼看着李桐玉跟着青丘的人離開譽王府,百味交集。

沒想到會這麽快,看來,它也要跟着離開了啊。玉兒此刻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它真想快點去到她的身邊安慰她。

“戲好看嗎?”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九九頭皮一麻,轉過身,低頭行禮,小聲道:“主子。”這主子怎麽大剌剌地跑出來了,他不是一向不喜被凡人看見?“主子,小狐貍這麽快就恢複記憶,是不是你出的手啊?”

“沒錯。”鳳辭承認了,心中開懷得很。

“昭延心傷萬分,看來是真的對小狐貍動了情。”

“這棵蠢樹十萬年來頭一回喜歡上一個女人,這種愛而不得的感覺自然讓他痛苦不堪,尤其是當他知道他所愛的女人已經活不長了,那滋味……呵呵!”鳳辭忍不住笑出了聲,“九九你可知道,這段時日他可沒閑着,尋遍仙山海島,四處找人問如何除去冰果和焰果,你說可笑不可笑,那果子是他自己結的,他卻還要去問別人!”

九九點點頭,跟着哈哈笑了兩聲,順着他的話說道:“他實在是可笑極了,簡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主子,九九這就前往青丘守在小狐貍的身旁,時刻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及時向你彙報!”

“是要好好盯着,重要的是不要讓昭延有機會哄得小金狐心軟,不過……”鳳辭托着下巴,唇角笑意更深,“那棵蠢樹雖然動情,卻仍是呆蠢冷然,哄女人這種事情,我看他是做不好了。”

“主子說得一點不錯,他若是會哄女人,海水得倒着流!”

鳳辭瞥他一眼,一臉嫌棄:“可以從這具肮髒愚蠢的人類軀體裏出來了,真是礙眼。”

“是!”九九低眉順眼,事事順從,只求他早些離開,好讓它直飛玉兒身邊,陪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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