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辛怡死死盯着“不三不四”那幾個字, 突地就笑了。

她坐起身來,靠着床頭打字,質問辛志河, 是否知道吳永旭個人情況,那個小男孩少說有五六歲了, 這一家人存的什麽心思?瞞得這麽死,無非是想給孩子找個便宜後媽。

對于這件事,能看出來辛志河的心虛,不過他的面子大過天,仍在強撐:“有孩子怎麽了,嫁過去, 剛好省了你的麻煩,沒有生孩子的壓力,他家有錢, 又不是養不起!”

辛怡盯着這段文字看了半天, 胸線重重起伏, 打下一段話:“這麽好的事情,讓給尹夢瑤好了,李繼紅不是挺喜歡吳永旭這個女婿。吳永旭娶了尹夢瑤,你們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領證那一刻,你也能直接榮升成外公, 多好!”

不想被紛擾影響睡眠情緒, 進行拉黑删除一系列操作後,辛怡幹脆關機, 抓起被子蒙住臉,過了許久, 手臂才從被子裏伸出去,關掉床頭燈。

删好友後,她的世界算是徹底清淨了。

辛志和想找她不容易,這麽多年,他不知道唯一的女兒在哪裏上學,不知道她住哪裏,更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

這樣挺好。

原本半夢半醒的甲胄忽而睜開眼睛,它轉頭看向拱起來的小山包,晃晃尾巴,“山包”一聳一聳的,深呼吸的聲音時斷時續,甲胄歪了歪頭,身體轉個向,用嘴筒子開路,往被子裏面拱。

辛怡被甲胄拱得臉蛋發癢,粗重的呼吸噴在臉上,一條大舌頭啪嗒啪嗒順着嘴角狂舔。

太癢了,辛怡忍不住爆笑,她如釋重負,摟着甲胄,捧着它的嘴筒子重重印上一個吻。

可能是空氣悶潮,也可能是甲胄真的開心,咧開嘴筒子,耷拉着舌頭,好像在笑,哈哈哈喘粗氣。

小狗最好了。

最最最好。

一個晚上,辛怡時夢時醒。

夢裏,她身處潮濕悶熱的雨林,擡頭,頭頂是遮天蔽日的大叢林葉,眺遠,遠處是停僮蔥翠的莽莽森林。低頭,身上黏連着數不清的蛛網,桎梏着她,溫度越來越高,喘氣也愈發艱難。

睜開眼睛,蒙蒙天光穿過一隙窗簾傾灑進來。

天終于亮了。

辛怡動了動手指,骨頭縫裏往外滲着酸意,稍事感受,身體上的高熱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是發燒了。

甲胄也有所察覺,嘴筒子就搭在她臉側,時不時湊過來,拱一拱,黑鼻子濕濕的,貼了貼辛怡面頰,有點涼,她竟覺得好受很多。

“甲胄,我再睡會,睡醒就好了。”

辛怡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以她多年照顧自己的經驗來看,凡是小病小痛,只要睡一覺,醒來就會好轉。

只是,她自己也沒想到,這次的情況與前幾次不同,高熱始終不退,人也恍恍惚惚,如同躺在厚重的雲層裏,韞蓄着一場夏日的悶雨。

偶爾清醒時,能夠聽到身邊有腳步聲,可以肯定不會是甲胄,因為甲胄不會用溫涼掌心觸摸她額頭,也不會墊高她後腦勺,溫溫柔柔去喂一杯水,更不會哄她将藥吃下去。

雖然病着,身體發着高熱,可偎依在那人懷抱中,她身心很放松。

不知過了多久,再撐開眼皮的時候,屋內光線猶如水中徜徉的浮光,甲胄安靜伏在床腳,廚房傳來急促的滴滴聲。

門是半敞着的,外面的聲音能夠很清晰地傳進來,兩聲滴滴之後,緊接着又是兩聲。

辛怡望着天花板,等困頓消散,微微撐起身,用幹澀的聲音沖外面說道:“手要停留在按鍵上超過兩秒。”

不一會,終于響起正确的長嘀,電飯煲正常運轉,嗡鳴之後,鍋膽升溫,熬煮慢炖。

“醒了?”邢則擦着手走進來。

他今天穿着寬松舒适居家服,碎發搭在眉峰處,腳上拖鞋還是卡通款式,是辛怡按照自己的審美購置的——此刻的他很像一個溫柔顧家的丈夫。

閃現的念頭讓辛怡面上浮現窘色,她又滑回到被子裏,抓着被沿,小幅度點點頭。

邢則走出床頭櫃拿耳溫槍,給辛怡測了□□溫,看到上面顯示的溫度,他皺眉:“再不退燒,一會我就帶你去醫院。”

被子遮在辛怡眼睛下面,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濕度有點高,目光溫軟乖順的不像話。

邢則心頭暖融融的,摸了摸她額頭,出口的聲音不自知的低沉溫柔:“要喝水嗎?再睡一會,飯馬上就好。”

辛怡終于出聲:“你會做飯?”

邢則滞了下,臉色為難:“你就……先湊合吃,填飽肚子,等你稍微好一點,我再帶你出去吃大餐。”

辛怡點頭應下,掃一眼房間,床頭櫃上放着一杯水,還冒着絲絲熱氣,旁邊擺着退燒藥,以及耳溫槍。

“你沒去上班?”

邢則用腳拐來垃圾桶,将擦手用過的紙巾丢進去,“翹班了,早上甲胄嗷嗷亂叫,把我吵醒了,過來看情況,你睡得特別沉,叫不醒,一摸才發現是發燒了,我給你測了體溫,喂了水喂了藥。”

覺得敘述有不妥,邢則擡高右手,自證清白:“當時摸的是額頭。”

辛怡更窘,語氣抱怨:“這種事不用強調,當然只能摸的是額頭。”

邢則笑笑,拖來張椅子,坐上去,将充好電的手機遞給她,“你現在可以玩手機,不想玩看書睡覺都行,等粥熬的差不多,我就去挑戰我的薄弱項目,希望做出來的東西能入口,你也別嫌棄。”

辛怡接過手機,抿了抿嘴唇,邢則觑見她小動作,立刻将水杯端給她,溫聲哄道:“先喝點水。”

廚房裏是邢則手忙腳亂的炒菜聲,腳邊,甲胄打着呼嚕,辛怡玩了會小游戲,游戲不好玩,手機看久了,眼睛發酸,她退出游戲息屏,盯着門外,這個角度,只能依稀看到餐廳。

炒菜的香氣很快飄進屋內,辛怡嗅了嗅,邢則這次貌似發揮的還不錯。

他果然做什麽像什麽。

菜端上桌,至少色香俱全,看表情,邢則眉梢滴轉着得意之色,“嘗嘗,味道應該還成,不過應該沒你做的好吃。”

辛怡嘗了一口最近的香芹炒牛肉,微澀的苦味在口腔裏蔓延開,眼前邢則表情期待,辛怡不想他失望,只得艱難咽下,口不對心地誇獎:“不錯,就是……稍微,我是說稍微啊,有點點鹹了,可能鹽沒化開。”

邢則皺眉,夾了一大塊送進嘴,辛怡都沒來得及阻止,他眉心皺出大片陰影,趕忙走去廚房,沖着垃圾桶吐出來。吐完擰開水龍頭,直接湊過去喝,漱了口才覺得好很多。

“鹽放太多了。”

見他神情挫敗,面對一桌子菜無從下口,辛怡小口喝粥:“粥還是不錯的,你嘗嘗。不過不用放糖應該就很好喝了。”

邢則又嘗了一口粥,過高的甜度讓他渾身不适,又一口吐掉,視線在餐桌上轉一圈,可以确定,他做出來的,基本沒有一個是能吃的。

為鼓勵邢則,辛怡勉為其難去喝第二口粥,瞥見她眉心微擰,邢則笑笑,遞去兩張紙巾,“難喝就別喝了,我叫外賣,你還生着病,今天吃點清淡的。”

想到自己的病人身份,辛怡沒再為難自己,她擦擦嘴,組織措辭安慰邢則:“人無完人。”

邢則點外賣間隙擡頭看她,覺得這話耳熟,“你學我?”

他确定,他在辛怡面前說過這話。

辛怡忙改變話術:“老天爺都為你開這麽多扇窗戶了,關你一扇門怎麽了?”

邢則受用,給辛怡點的海鮮粥,他們做飯搭子一起吃過幾次海鮮,确定她不會對海産品過敏。

吃過飯,邢則給辛怡測體溫,他看着耳溫槍上顯示的數字皺眉,“還在低燒,你歇着,我在客廳忙點工作上的事情,有事你叫我。”

辛怡摸摸額頭,還是有點燙,她乖巧點頭。

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下午,辛怡情況并沒有好轉,邢則果斷将人從床上提溜起來,去衣櫥裏給她找厚外套。

“很熱。”辛怡抗拒,不想穿邢則找出來的棉衣,她已經洗曬過,正準備收起來,等下一個冬天再穿。

邢則态度強硬,先托左手再托右手,強行給她套上,“不行,要穿,你發燒可能是停暖再加上換季,抵抗力沒跟上,晚上氣溫還是挺低的。不想加重病情,就應該多穿點。”

辛怡嘀咕:“可是……車內有暖氣啊,就外面走幾步路而已。”

邢則露出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忽冷忽熱的,你的小身板能受得住?穿着,扣子都扣好。”

邢則是坐在床上的,任邢則擺弄,她擡頭看他,眉峰聳峭,眉尾到額角的走勢淩厲外兼有柔毅,察覺到她目光,邢則手再次覆到額頭上,皺眉感受溫度。

可能是高燒擊潰了理性,辛怡喉間微熱,沖動開口:“你真好,我爸爸都從來沒有這樣照顧過我。”

有點猝不及防,邢則微愣了下。

不是沒懷疑過她的家庭關系,發生吳永旭的事情後,邢則也大致能猜出來,如今再聽她這麽說,尤其是看着那雙水淩淩的眼睛,盈溢着對自己的信賴,邢則心頭酸軟。

手剛要落回女孩頭頂,又聽她說:“你好适合當爸爸啊,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

邢則氣得發笑,他咬牙:“走,先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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