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是我愛情的開始
第4章 這是我愛情的開始
開始個錘子。
周思凡在心裏怒罵，表面上還得十分元氣地打開筆記本，連上投影，打開設計文檔，即将開始他的脆弱且不堪一擊的“表演”。
“我先簡單梳理一下。”周思凡清了清嗓子。
周思凡已經覺得自己快進入狀态了：“首先……讓我們看下該功能的設計用途……balabala……再看一下主界面的功能入口及其不同狀态下的表現形式。”
這叫什麽？
這叫輸什麽都不能輸氣勢！
周思凡即使感覺面前是一坨shit，還是盡力表演完了自己的專業性，說了半天，說的嘴巴都幹了，陸峰全程不發一言，直到周思凡停了下來。
“說完了，陸峰……哥，有什麽問題嗎？”周思凡有點兒心虛地瞄了一眼陸峰。
陸峰沉默地看着投影，然後沉默地望向周思凡。
周思凡腦袋裏莫名地嗡了一下，陸峰抿起嘴唇，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開口第一句話是：“我覺得我們有點浪費時間。”
潛臺詞之一：你小子怎麽敢拿這種東西來糊弄我。
“功能設計的目的是什麽？目标用戶是哪些？到底重點要做哪一塊？”
潛臺詞之二：東一榔頭西一榔頭，什麽都要，就什麽都做不好。
“我們也是要排期的，一個需求提出來，要考慮實現的性價比。”
潛臺詞之三：這東西花一個月給你做出來，你要不要啊。
“不行再想想，周思凡同學。”
潛臺詞之四：沒救了，還是重來吧。
周思凡聽罷：“……”
陸峰說完，合上了自己面前的筆記本，然後第一次對着周思凡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他本人絕對是那種冷冷的長相，棱角分明，五官各部分都十分英挺，之前兩次意外見面陸峰都對周思凡沒個“好臉”——今天這一笑，有些超出了周思凡的預期，明明笑在了他的心巴上，此刻卻無暇欣賞。
工作就是工作，既然走進了這間會議室，周思凡和陸峰首先就是同事，再無其他。
并且，周思凡知道陸峰說的其實很對，沒什麽毛病。
他自己也覺得很離譜啊啊啊。
他也很想改掉啊啊啊。
他也寧願去做一些看似合理的需求，不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創新。拜托之前的人設身處地為用戶考慮一下吧！啊！
誰懂！誰懂啊！
一連串彈幕瘋狂地閃過周思凡的腦海。
但表面上，周思凡還是不信邪地：“肯定有能做的部分吧？時間緊，我們就先做能做的。”
陸峰點頭：“可以，但你要盡快給出另外的修改方案。”
周思凡：“那我們先确定一下哪些是可以做的。”
陸峰：“你打開ppt的第五頁。”
接下來，周思凡和陸峰讨價還價了半天，掙紮了許久，終于還是先敲定了一部分內容，然而大部分的前期流程還是卡在了設計這一塊，簡單來說，鍋在周思凡身上，他甩不掉。
陸峰低頭看了看手表，看向周思凡：“那就這樣？”
周思凡忙着在打字做記錄，連頭都不擡，說：“嗯嗯，好。”
陸峰便從會議室出去了，臨走前貼心地幫他把會議室門關上，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周思凡把會議記錄的文檔整理完，坐着看了一會兒，這才恍惚地看向門口。
他剛才完全沒有顧得上欣賞陸峰的美貌哎，虧大發了！
周思凡捶胸頓足，懊悔不已，會議室，兩個人，一張桌子的距離，這種時機恐怕不是天天都有吧？
沒能繼續多傷心一會兒，有人敲了敲會議室的門，打開一條縫：“你好，同學，我們約了接下來的使用時間。”
周思凡連忙說好，把自己的東西拿起來出去了。
回去之後周思凡又完善了一下會議記錄，更新在了共享文檔裏，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再來一個，随時記錄的重要性體現在之後的甩鍋拉扯中——萬一今天你我都說A好，但過了幾天，你說明明我們讨論的是B，這時候如果沒有會議記錄，周思凡就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有記錄，就有證據，就能甩鍋！
然而最折磨人的大頭還在後面。
周思凡新建了一個空白文檔，面對着這個空白文檔，開始進入思考狀态。
怎麽改呢？還能怎麽改呢？這樣改行嗎？會不會太傻了？這樣好沒意思……咦我又想到了一個修改方法！寫了一會兒，周思凡又開始想，怎麽改呢？
上述的糾結過程不斷loop，仿佛沒有盡頭。周思凡寫了又删，删了又寫，最後嘆了口氣。
同事也剛開完會，瞥了一眼周思凡的電腦屏幕，瞬間共情：“思凡，改文檔呢。”
周思凡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得改，還能搶救一下。”
同事：“陸峰哥說什麽？”
周思凡：“沒說什麽，跟他讨價還價了半天，保留了一部分，但我得盡快修改出別的方案，不然流程卡在我這裏，耽誤他們開發。”
同事一臉疲憊：“辛苦您嘞。”
周思凡半真半假地問道：“好奇一下，你們是不是就等着我來當接盤俠了？”
同事忍不住笑了起來，周思凡也跟着笑了一會兒，好了，不用多說了，懂得都懂。
同事：“确實比較急，不過你要是真忙不過來，我幫你想想。”
周思凡挺感激的，但是看同事也忙得要死，就說：“心領了心領了，沒事。”
他本來想繼續寫文檔，也不知怎的，心裏忽然想到了陸峰，就随口問了一句：“咱們陸峰哥，是不是人蠻嚴格的？”
同事笑道：“啊？你也這麽覺得啊，我剛開始也覺得他挺不好說話的。但是後來熟了一點之後就覺得還好啦。需求評審是要嚴格一些的，但其他方面人都還好。”
周思凡與同事的閑聊結束，他們的工位都是大通鋪，左右兩邊像同桌一樣，沒什麽限制。周思凡繼續抓緊時間改他的文檔，寫的進入狀态了，就不知道時間流逝，一擡頭，工位上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伸了個懶腰，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看見前面幾排的燈都關了，只剩他這邊還亮着，可能是保安看他還在這裏，就沒給他關。
文檔總算寫完了，心裏也有了幾個保底方案，但這一通猝不及防的加班讓周思凡有點兒疲憊。
不過也正常，社招是來幹活救急用，要真不急，就等着培養大學生了。看在錢的份上，也看在對于工作的責任心上，周思凡沒什麽意見，畢竟這種接盤也不可能一直存在。
不過也真的不早了，周思凡最後檢查了幾遍內容，保存好，就關了電腦，朝門口走過去。
他低頭看着手機屏幕，想着先提前點個外賣，到家了還能吃上，路過某處的時候聽見有動靜，還有個意外的聲音：“才下班？”
周思凡頓時停住腳步，往聲源處看。
陸峰的電腦竟然還亮着，他的座位不和周思凡的靠在一起，所以周思凡走出來才發現他的存在。
周思凡不自覺地微微瞪大眼睛，這一刻腦中思緒萬分，想說什麽俏皮話，卻堵在了喉嚨裏，什麽也沒說出來。
另一邊，陸峰把他的人體工學椅往後傾斜了一些，整個人自然放松地半躺在上面，他剛剛顯然是戴着耳機，因為現在的耳機正挂在他的脖子上，和周思凡說話的時候，陸峰也沒坐直身體，顯示屏的反光照亮了陸峰的臉，褪去了一些平日裏的嚴肅與冷峻，現在竟顯得有些慵懶。
也許是下班之後的時間，也許是夜深了。
見周思凡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陸峰揚了一下眉，又道：“傻了？”
周思凡反應過來了，笑了下，移開視線，說道：“啊，不是，剛沒反應過來。陸峰哥，你怎麽還沒走？”
陸峰道：“看會兒視頻，你呢？”
周思凡道：“我這不改文檔嘛，白天上午跟你對完，我就心裏一沉，畢竟，留給我的時間可不多了……”
周思凡這人有個毛病，一旦緊張起來就容易胡說八道，思路亂得跟他奶奶的毛線球一樣，就沒理順過。
陸峰道：“哦，是我太push你了？”
周思凡忙擺手道：“沒沒，應該的應該的，一切都是為了項目，一點都沒有怪陸峰哥你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周思凡的錯覺，陸峰揚着的眉頭仿佛又往上了一點。
空無一人的寫字樓，黑暗的環境，孤男寡男，嘶……周思凡越想越不對勁，還真有點上頭。
“你過來。”陸峰說。
周思凡驚呆了：“……”
這是什麽展開？？？難道說？？？
沒等陸峰再叫他，周思凡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了兩步，朝着陸峰走近了一點。
陸峰往左邊側了下身子，伸長手撈了個什麽東西遞給周思凡。周思凡接了，是一小罐無糖可樂。
周思凡：“……”
哦，是他想太多。
陸峰說：“請你喝，加班改文檔辛苦了。”
周思凡看了看手裏的可樂，又看了看陸峰，感動道：“啊，謝謝你，陸峰哥，你真是個好人。”
說完就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怎麽連好人卡都發了啊！
陸峰說：“沒事，不早了，快回家吧。”
周思凡說：“好，陸峰哥你也是。”
他整個人都懵懵的，手裏緊緊攥着陸峰給他的無糖可樂，仿佛這不是一瓶普通的可樂，而是凡人怎麽求也求不來的SSS道具聖水。
周思凡把那瓶可樂都捂熱了，也不舍得放下。回到家裏，他鄭重其事地将可樂擺在了最隆重的位置，甚至用書和手辦包圍起來。
這可是……聖水！甘泉！愛情的雨露！
周思凡左看右看，如果他有尾巴的話，此時就是瘋狂旋轉的螺旋槳……他不僅自己看，還很嘚瑟地拍了張照片發給胡曉虎。
虎子：【？】
虎子：【什麽鬼？】
思凡：【看到什麽了嗎？】
虎子：【一堆破爛小人和一堆恐怖小說中間擺着一瓶破爛可樂。】
思凡：【你錯了！】
思凡：【這不是可樂，這是陸峰送給我的！】
思凡：【這是我愛情的開始啊！我的虎子！】
虎子：【………………】
虎子：【你小子加班加瘋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