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成華公主有些意外地盯着鳳玄歌,沉默片刻道:“依鳳大人看,此事該如何……?”

鳳玄歌悠悠道:“此事也是本相的緣故,我不慎丢失一枚玉佩,元姑娘撿到後好心拾起,但在找尋我時被金月認為刺客,險些傷害到她,所幸只是裙角染塵,我這才命金月去尋一套女子衣裙來,未曾想他竟拿了公主的衣裙,金月,還不同公主認錯。”

名叫金月的侍衛上前,冷聲道:“當時卑職還有要事,便匆忙吩咐了路過的一個婢女要了套衣裙,未能細查是金月的錯,與元栀姑娘無關。”

元栀的心一跳一跳,聽到金月的話這才逐漸平緩下來,好在他解釋了一番,否則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怕又不知會傳成什麽樣子。

聞言,成華公主緊鎖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她的目光在鳳玄歌和元栀上流連片刻,這才道:“既是如此,倒是本公主錯怪你了。只是驕陽……”

謝晦吃着糯米糕囫囵開口:“不過一套裙子,給就給了,驕陽又沒她穿的好看。”

成華公主忍不住扶額:“晦兒!”

元栀緊緊地盯着謝晦,額角又起了細密的汗珠。

謝晦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這般言論,這些話若是傳到驕陽郡主耳朵裏,日後元栀若是與之相見,只怕有的尴尬。

雖說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這樣可能被無端惹上身的禍事,元栀還是能避則避。

“本相記得,驕陽郡主幼時險遭劫匪,當年似乎還是元将軍所救?不過一套衣裙,驕陽郡主想來也不會太過計較。再者,不過一套流仙裙,雖說難尋了些,但比起将軍當年的救命之恩……”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成華公主見鳳玄歌話裏話外似乎都在為元栀辯白,思慮到眼前人的權勢地位,縱然她是公主,也不得不掂量。

念及此,她最後望了眼元栀,緋衣獵獵,仿佛這套衣衫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她長嘆一口氣:“也罷,這套衣裙便贈與元姑娘,當做适才本宮險傷無辜的賠禮。”

這衣裙是她與謝九霖輾轉多地才在西域古城高價買下,價格不是重點,難在稀有,水火不侵的衣裙縱然是她也是頭一回見。讓她送給元栀,也是大大不舍的,可鳳玄歌這明裏暗裏都在為她說話。

有關他的事情成華公主還是略有耳聞,不近女色,也甚少為女子出頭,如今這境況……倒是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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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栀啞口無言,滿腹言論最終只化成寡淡的寥寥幾語:“多謝殿下。”

元薔目瞪口呆地盯着元栀,那是價比萬金的軟煙羅流仙裙,就這樣,送給元栀了?

驚訝逐漸轉變成嫉妒。

事情了結過後,元栀這才珊珊落座,林薇拉着元栀的手緊張道:“栀栀,吓死我了,還好有那位大人幫你說話,否則我回去要如何同元伯父交代……”

林薇并非權貴人家,公主一怒,她并沒有說話的分量,适才鬥膽給元栀求情,已是做好被一并責罰的準備。

元栀安撫地拍了拍林薇的手,輕聲道:“別害怕。”

“不過為何連顧公子也為你說話?莫不是你們以前就相識?又或者……”林薇的眼神逐漸意味不清起來。

“……”

“收起你的歪心思,我與顧公子萍水相逢,他不過是打抱不平而已。”元栀無奈地點了點林薇的額頭,旋即壓下聲道:“這些話私下說便也罷了,如今是什麽場合,當心禍從口出。”

被元栀這樣一吓,林薇瞬間閉嘴。

不過林薇的話到底是在元栀的心底留了個影,宴會結束後,元栀特意找到顧惜花,在謝晦暧昧的眼神中,硬着頭皮道:“顧公子,可否移步說話。”

顧惜花颔首。

二人去了稍遠的亭下,元栀目光真摯,道:“适才多謝顧公子替我說話。”

顧惜花眉色深深,看不清情緒,溫和道:“我不過就事論事,元姑娘不必介懷。”

元栀擡首望着眼前他,青衫落拓,面如冠玉,說話滴水不漏卻又透着股不近人情,分明是頂着公主的壓力出言幫她,眼下卻又是一副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模樣。

這個人真奇怪,元栀心想。

她規規矩矩福了福身,正色道:“不管如何,元栀還是要多謝顧公子出手相救,日後若有機會,元栀自當報答。”

顧惜花睨了她一眼,罕見地點了點頭,随即一言不發,徑直離去。

“我幫了你,你卻謝他?”一道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吓得元栀一激靈。

元栀連忙挂起一張笑來,轉過身道:“鳳大人。”

雖說适才确實是鳳玄歌幫忙解圍,但……這衣裙根本就是他命人送來的!若非如此,她又怎會遭此橫禍?!

縱然是她不慎闖入湯池,可若她及時出去,也不會有後面這一遭。

心下罵罵咧咧,可面兒上還得挂出笑來,對這個連父親都尊敬無比的男人一連感恩。

鳳玄歌緩緩走近,身後還跟着兩個模樣相仿的侍衛,她認得,其中一個是适才為她說話的金月。

她嫣然一笑:“金公子,剛才多謝你為我說話,若是因此你被公主降罪,那我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金月面無表情,淡淡道:“職責。”

元栀傻眼,沒聽懂金月的意思。

另一個侍衛笑嘻嘻道:“元姑娘不必理他,他是個面癱的,我們一切行為都是聽從相爺的命令,你要謝,也該謝相爺。”

話畢,他似乎怕元栀不知道如何稱呼自己,補了句:“我叫銀月,他是金月,我們沒有姓氏,姑娘以後直呼我們的名字就可以了。”

元栀記住了二人的名字:“多謝你們。”随即又對鳳玄歌道:“此次多謝鳳大人兩次三番地出手相救,元栀感激不盡,日後若有需求……”

“你自當報答?”鳳玄歌挑眉,悠悠道:“元姑娘的誠意倒是一視同仁。”

畢竟這番話剛才對顧惜花說過,此時又原封不動地轉告給了他。

啧。

元栀有些尴尬,隐在袖中的手捏了捏,竭力露出一抹笑來:“那鳳大人需要元栀什麽樣的誠意?”

“這個嘛……”鳳玄歌的尾音拉的極長,在元栀愣怔的目光中驟然垂首,低聲道:“日後再與你說。”

耳側感受到鳳玄歌的鼻息,撲得她耳尖微紅。

不待元栀反應過來,鳳玄歌卻長笑離去。

元栀:“……”

她是又被調戲了?

杏林秋宴發生了許多事,元栀在回程的馬車上睡着,正是好夢,馬車突然停下,林薇凝眉喊醒元栀:“栀栀,你看外面。”

元栀好夢被擾正是火大之時,撩開車簾卻看見李卿回站在前方,他眼底有些泛青,一副思念過深的模樣,元栀不耐煩地開口:“你想幹什麽?”

李卿回望着元栀,輕聲道:“栀栀,我收到了玉镯,你是真的要與我恩斷義絕?”

“就因為我養外室?”

元栀一臉震驚,絲毫不知李卿回到底是如何厚着臉皮說這樣的事情,她瞪大了眼睛,道:“養外室你還好意思宣之于口?李卿回,你這番話的意思是要我和你那外室和平共處?你哪來的臉?”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元公複的女兒,我元家是前朝功臣,先帝也好,當今天子也好,都是要禮讓三分的元家,你怎麽有臉說這樣的話?”

“上次我在明宅聽見了你和楊青柳的密談,你以為我聽見那些談話之後,我還會願意和你在一起嗎?我元栀哪怕從靈山上跳下去,摔個粉身碎骨,都絕不與你在一起,我沒有将這些事情捅到明面上,已算我大仁大義了,你居然還有臉說就因為你養外室?”

元栀罵的有些口幹舌燥,接過林薇遞來的水袋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繼續道:“你還将去年曲水流觞宴上的事情拿出來說,你當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我一清二楚!”

李卿回的臉色驟白,他今日特意打聽了元栀的行蹤,可他沒拿到靈山秋宴的名帖,只得早早守候在她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元栀這一番話将所有不堪捅到了明面上。

他艱澀開口:“那是柳兒的主意,我并沒有同意。栀栀,我是真的忘不了你,我和柳兒斷清楚,你不要退婚可好?”

元栀氣到極點,竟然笑出了聲,她目光森寒,唇角挂着淺淡的譏諷:“李卿回,你真是不要臉。”

“下一次你若再來打擾我,我的脾氣,你知道。”

元栀懶得和他廢話,馬車徐徐前行。

她怎麽以前就瞎了眼看上這樣的男人呢?

不若讓大哥找個機會教訓他一頓好了。

相府。

“你說大人這麽晚還在處理公務,咱們要不要勸一下?”銀月站在書房門前低聲道。

金月神色淡漠,抱劍靠在柱子上:“那你去。”

銀月悠悠嘆道:“要不咱們一起去,要挨罰一起罰,這才是好兄弟。”

金月沉默。

銀月覺得甚是無趣,索性掏出柿餅,邊吃邊道:“大人很少幫人,你說他是不是看上那元家姑娘了才這樣幫她?”

金月白了他一眼:“書。”

銀月納悶:“你就不能多說點話嗎,除了和大人說話,你和別人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也就我能受得了,也對,上次咱去元姑娘那邊沒搜到,大人大概還是懷疑的。”

上次他們三更半夜去翻元栀的閨房沒有搜到東西,他都以為鳳玄歌打消了對元栀的疑心,沒想到還是在懷疑的。

“哦?我的心思,你如今也敢揣測了?”鳳玄歌的聲音慵懶惬意,他靠在門前,懶憊地看着二人。

“哎呀,銀月不敢,銀月瞎說的。”銀月讪讪摸了摸腦袋,又伸手将手中的柿餅遞了過去,笑嘻嘻道:“大人,這個柿餅好吃的,您要不要嘗嘗?”

金月忍不住道:“大人有胃疾,不能亂吃這些。”

銀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差點忘記了,不過這柿餅真好吃,比聚春閣的還好吃。”

鳳玄歌挑眉:“哪來的?”

銀月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元姑娘,适才靈山分別時,元姑娘讓人送來的,是她自己的小廚房做的,說來元姑娘也是妙人,前來赴宴都不忘在自己馬車上放些零嘴……我本來記得大人的話,這些東西一概不收的,但是那時候嘗了一個,哎呀,真好吃,我就沒忍住……大人,銀月下次不敢了——”

鳳玄歌伸手接過一個柿餅,柿餅圓潤橙黃,還未入口,鼻尖就已聞到那濃郁的柿子香氣。

咬了一口,口感軟糯,味道清甜。

“味道不錯。”

金月皺眉:“大人,柿餅不易消化,您……”

銀月沒想到鳳玄歌居然真的吃了,頓時後怕:“我現在去備一些消食湯!”

鳳玄歌打了個哈欠:“備好湯後去後院練劍,不到天明不許停。”

銀月瞬間哀嚎:“大人!銀月下次絕對不收了!”

鳳玄歌沒有理會,只是沒收了他全部的柿餅帶回書房。

更深露重,鳳玄歌處理完公文時忽然覺得腹中空空,他的視線又落在書案一側的柿餅,猶豫一瞬,還是拿起輕咬一口。

清冽甜蜜的味道再次在舌尖綻開。

是……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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