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熟悉的身影闊步上前, 鳳玄歌神色自若,不見半點受傷的跡象,衆人看見鳳玄歌, 神色各異。

銀月一臉動容, 喜極而泣, 顫聲道:“大人……!”金月趕忙捂住他的嘴, 低聲斥責道:“陛下面前, 小聲些。”但言辭語調間的激動不比銀月少。

明熙帝面色一震,激動地走上前, 牢牢握住鳳玄歌的雙臂, 眼底浮現一絲驚喜:“鳳愛卿, 你竟然還活着!”

鳳玄歌行了個禮,恭聲道:“承蒙陛下庇佑,微臣這才大難不死。”

元公複和元晉舟則是一眼瞧見鳳玄歌身側的元栀, 嘴張得極大, 眼底泛出淚意。元公複顫顫巍巍上前,抓着元栀的雙肩上下打量,繞着看了一圈,艱澀道:“沒受傷罷?”

望着眼前仿佛一夕老了十餘歲的元公複, 元栀猝然紅了眼眶,忍着酸意安撫道:“父親, 我沒事,墜崖時多虧了鳳大人拼死相救, 女兒這才能活着見到父親。”

聽到元栀提起鳳玄歌,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轉身對鳳玄歌,雙膝微屈, 抱拳道:“元公複,多謝鳳大人救女之情。”

鳳玄歌眉頭一跳,在元公複下跪的瞬間挽住他的手,凝重道:“元将軍乃兩朝功臣,我哪裏受得起将軍這般大禮,元姑娘無礙便好。”

元晉舟深深望了他一眼,眸光閃動。他睨了眼元栀,見她淚盈于睫,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她雖站在元公複身前,可舉手投足間卻依稀更接近鳳玄歌,似乎是極其信任的樣子。

他長嘆一口氣,壓下心中考量,輕聲道:“回來就好。”

元薔望着安然無恙的元栀,緊緊咬唇,見他們幾人其樂融融的在一處,自己倒像個陌生人,根本不知要說些什麽。

李承絡眸光微暗,可唇角笑意依然,施施然上前,驚喜道:“大人竟還活着,實乃大梁之幸!”

千算萬算,沒算到從那麽高的山崖墜下還能活着回來。他分明暗中派人尋了好幾遭,回禀的人說只找到鳳玄歌遺失的焰火,再無其他。

他料想連尋求援兵的焰火都丢失,鳳玄歌應當是再無回生之地才是。

真是……

李承絡眉色深沉,笑意愈深。

真是叫他驚喜。

鳳玄歌神色自若,溫聲道:“适才微臣進來時恰巧見陛下在交接兵符,這是?”

許欽言趕忙上前,捏着嗓道:“鳳大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不慎墜馬傷了腿,陛下正要将兵符交給晉王殿下,要他領兵回朝,順便将林城軍送回。”

說罷,他又狀若無意地提了句:“陛下和晉王殿下光顧着高興,連兵符都忘了。”

鳳玄歌施施然道:“哦——?微臣記得這林城軍本是微臣直接統率,不如……”

“鳳大人先是與敵寇大戰一場,後又墜崖死裏逃生,不知身體如何?”李承絡打斷了他的話:“領兵本是極耗心神之事,不如此次就由本王代勞,也好叫鳳大人多加休息。”

明熙帝細細思忖,深以為然道:“風愛卿,伏龍崖深不見底,你雖死裏逃生,但朕還是不放心,不如此次就先讓承絡去忙,你也好放寬了心休息。”

元栀只覺得眉頭突突直跳,在龍澗寺隐匿的那幾日,鳳玄歌大致地将朝堂之事說了一些,元栀撿了些自己能聽的記了下來。

那林城軍本就是直屬鳳玄歌管轄之下,若是這一遭橫插了個晉王,日後豈非……

鳳玄歌面含桃色,笑意濃濃,他懶聲道:“陛下,微臣還有要事禀報。”他話說得極慢,目光淺淺落在李承絡身上。

李承絡雙目微眯,擡頭與鳳玄歌對視。

鳳玄歌揮了揮手,只見侍衛擡着一具被白布蒙着的屍體走進。明熙帝眉頭蹙起:“愛卿,這是?”

鳳玄歌輕擡下颌,侍衛輕輕掀起白布,在看見屍體的瞬間,元晉舟下意識擋住了元栀的視線,生怕她看見這些不幹淨的東西。

他眸色清冷,輕飄飄地睨了李承絡一眼,薄唇微起,冷聲道:“微臣在墜崖時,僥幸發現山崖之上有個山洞,裏間有個暗道……”

他話未言盡,明熙帝的眉色猝然凜冽,背在黃袍之後的手微微攥拳,不動聲色道:“哦?鳳愛卿發現了什麽?”

元栀猝然擡頭,一瞬不瞬地盯着明熙帝。

他的話語裏若有似無地帶着一股威脅的意思,而且他怎麽看起來……似乎有些緊張?

室內陷入片刻沉寂,營帳外的鳥鳴清晰可聞。

鳳玄歌凝望着明熙帝,少頃,他淺聲道:“微臣什麽也沒發現,只是在通過暗道之後恰巧發現這侍衛與旁人交談,話裏行間,似乎意指此次刺殺,與他國有關。至于這侍衛,微臣也覺得甚是眼熟,似乎在唐大人那見過。”

明熙帝雙眼微眯,心道這鳳玄歌到底是真的沒有看見?亦或是在故意隐瞞……

“傳唐兆來!”明熙帝壓下心中的疑慮,甩袖回到座椅之上。

不消一刻鐘時間,唐兆忙裏忙慌地闖入營帳,一骨碌跪下,徑直開口喊冤:“陛下,微臣在路上聽聞此事,但微臣是無辜的!”

跟随而來的還有顧風冷等人,顧惜花和謝晦跟在其後。在看見安然無恙的元栀時,顧惜花下意識上前一步,可他的目光猝然撞見站在元栀身側的鳳玄歌。

他薄唇緊抿,在沒人看見的角落收回了腳。

鳳玄歌緩慢敲打着金絲扇柄,意味深長道:“唐大人,陛下還尚未發話,你怎地就開口喊冤?”

他雖笑着,可凜冽冰寒的視線卻如能看透唐兆的心思一般,他冷哼道:“鳳大人,你無憑無據便在陛下面前指摘我,還不允我為自己伸冤嗎?”

明熙帝沉聲道:“唐兆,此番傳喚你來,不過是要當面問詢一番,并非要定你的罪。”

鳳玄歌緩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睨他一眼,道:“這侍衛身上帶着一枚玉佩,上面清清楚楚地镌刻着‘天’字。”他從侍衛身上搜刮出一枚玉佩,當着衆人的面展示一番。

沉默已久的李承絡忽然開口:“不過一枚镌刻天字的玉佩罷了,能代表什麽?難道鳳大人僅憑一枚玉佩就定唐大人的罪,未免太過草率!”

唐兆惡狠狠道:“就是!”

明熙帝沉吟片刻,道:“不過是刻着‘天’字的玉佩,鳳大人這是何意?”

鳳玄歌沒有回應衆人的質疑,反倒是換了話頭:“說來也巧,微臣在查驗此人身體之時發現,這侍衛身上有一處刺青。”

話音剛落,金月上前撩開侍衛的衣領,在心口上正有一枚青色印記!

那是一枚深青色的圓形印記,一個牛角龍身的怪物蜷縮其中,眼神如刀,透着一股子詭異邪氣。

“似乎是天青堂的印記?”元晉舟上前仔細觀察片刻。

“天青堂?”元栀一臉茫然。

元公複沉聲道:“微臣倒是有所耳聞,是江湖上見不得人的幫派,以暗殺為旨,收斂錢財。”

謝晦摩挲下颌,他适才看那印記便覺得眼熟,聽到元晉舟這般說話,這才恍然大悟,拍了怕手道:“舅舅,我同父親在西北游歷時也曾聽聞天青堂的名字,此幫派殺人如麻,邪惡之極,但這些年卻隐匿了蹤跡。”

聽到天青堂三字,唐兆臉色莫名古怪:“就算此人是天青堂的人,又與我何幹?”

即便聲音在努力維持着穩定,可元栀還是瞧見唐兆額上冒出的冷汗。

鳳玄歌驀然出聲:“陛下,那日來襲的黑衣人的屍體應當還在,那些屍體上的身上大抵也有這樣的印記。”

明熙帝的目光有些猶疑,旋即看向了李承絡。李承絡當即道:“是兒臣不好,當時傷勢太重,無暇顧及,那些部下見審不出什麽,為防疫病,便一把火燒了。”

聽到燒了之後,唐兆的雙肩這才放松。

元晉舟眉頭緊擰:“竟是燒了……”

在事态陷入停滞之時,李承澤的聲音自外傳來。

“承絡也不必自責,我倒是有個法子能證。”李承澤撩開門簾,他坐在輪椅上,臉色略有蒼白。

“承澤?你的腿還沒好,怎麽能過來。”明熙帝輕斥一句。

李承澤微微颔首:“父皇,兒臣聽聞鳳大人歸來喜不自勝,剛到營帳便聽到你們的談話。”

他坐在輪椅上,腳上還綁着夾板,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李承絡蹙眉:“可是那些人的屍體都燒了,你……”

“可是大祭司的屍體還在。”李承澤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不可能,那大祭司分明——”李承絡分明想說,他親眼看着大祭司的屍體抛屍荒野,伏鸾原十分廣闊,若要尋人,哪有那般容易?

倏地,李承絡似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擡頭,一瞬不瞬地盯着鳳玄歌,冷冷吐出兩個字:“是你?”

鳳玄歌笑而不語,李承澤擡手示意,侍衛将大祭司的屍體擡了上來,順勢扒下他的外衣。

在大祭司的背脊之間,一枚圓形印記格外清晰。

“說起來,大祭司的屍首藏在一個極隐匿之處,若非元栀姑娘細心發現,只怕是微臣也發現不了。微臣一發現,但自身傷勢極重,便托信給太子殿下。”

“而這‘天’字玉佩,便是合了‘天青堂’的名諱,至于我為何要指摘唐大人……唐大人,您抖什麽呀?”

鳳玄歌信步上前,他的話語調淺淺,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心驚。

唐兆望着逐漸逼近的鳳玄歌,臉色煞白,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抖動。

鳳玄歌笑吟吟道:“若是不出意外,唐大人,您身上應當也有個相同的印記罷?”

話音剛落,衆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唐兆身上。

金月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你,你做什麽?”唐兆一臉驚恐,伸手抵擋金月的手。

随着撕拉的一聲,唐兆的外衫應聲撕裂,後背破了個極大的口子,露出麥色的背脊,而在那後背上,一個一模一樣的印記赫然其上!

“唐兆,竟然真的是你!”明熙帝又驚又怒,氣得他胸腔上下起伏,一雙眼瞪得極大。

鳳玄歌悠悠道:“自祭祀前微臣便覺得疑惑,那大祭司在宮中數年,到底是受誰的旨意,突然刺殺?至于那侍衛,不,應當說死士,微臣在見他第一面時便覺得眼熟,初到伏鸾原那夜,微臣偶然經過唐大人的營帳,恰好透過卷起的窗帳見過一次。如此串聯起來便得到了結論。”

“那天青堂沒來由地隐匿,應當就是幕後主使有意為之,他們在醞釀一個極大的計劃。大祭司身在宮中,宮中守衛森嚴,那給他傳遞消息的必然也是宮中或朝堂上的人。唐大人,你這些年藏得很深啊。”

“那玉佩應當就是你發號施令的憑證吧?”

鳳玄歌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将這計劃背後的事情全數揭發出來。原先還在瑟瑟發抖的唐兆,見事情敗露,卻突然平靜下來。

他擡頭直視鳳玄歌,原先還蒼白害怕的臉逐漸猙獰,他陰恻恻道:“鳳玄歌,你倒是機敏,這都被你發現,難怪君主說你一定要死,我當日怎麽沒想着去山崖下多找找呢?”

他獰笑道:“若是你死了,我們的計劃即便這次失敗了,但下一次,也會更容易成功,都是因為你!”

“我是活不過今日了,但是,在死之前我也會拖你們下水!君主明白我的忠心,待大業有成那日,君主定會為我複仇!”

話音戛然而止,他猝然拔出身側侍衛的長劍,在衆人還沒反應之時,直直朝着明熙帝刺去!

劍風凜冽,響起破空之聲。他的速度極快,絲毫不像是文官該有的速度!

明熙帝瞳孔驟縮,下意識後退兩步。唐兆陰鸷道:“老東西,你去死——!”

許欽言吓白了臉,尖聲吶喊:“保護陛下!”顧惜花和謝晦當即上前,可他們畢竟離明熙帝有些距離,竟是來不及!

李承絡見狀,當即上前擋住唐兆的攻擊。

李承澤眸子驟縮,提高聲音:“留活口!”

劍刃相撞發出一道刺耳聲音。李承絡眸光微閃,在唐兆轉身之際,一劍刺穿他的胸膛。

熱血順着劍尖緩緩流下,唐兆目眦欲裂,誰都沒有想到唐兆一個文官,竟然還有這樣的身手。

血一滴一滴滑落在地,唐兆嗚咽幾聲,滿含怨恨地盯着李承絡。捏着長劍的手終究緩緩垂下,再無生機。

明熙帝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心口,臉色煞白,整個人癱軟在地,許欽言吓壞了,當即命人傳喚太醫。

李承絡一把抽出劍,笑意淺淺:“皇兄,事态緊急,抱歉。”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元栀冷冷望着李承絡,元薔早就吓得躲在元晉舟身後。

事态明晰之後,明熙帝當時便覺得晦氣,直接下旨革去唐兆的職,順勢要誅他三族。

元栀在聽聞誅三族的旨意時,她猶疑片刻,壯着膽道:“陛下,唐兆隐匿多年,只怕是他的妻女都未曾知曉,不若先仔細探查一番。若查出他們是幫兇,再誅不遲。若是他們真的被蒙在鼓裏,卻也太過冤屈。”

她并不喜歡唐宛秋,但元栀在聽見明熙帝下旨誅三族時,她還有一瞬的恍惚。

畢竟平日都是些小打小鬧,即便唐宛秋之前曾意圖讓周瑤陷害她……可,罪不至死。

明熙帝眯了眯眼,許欽言當即斥道:“陛下面前竟也敢胡言亂語!”

元栀面色一凜,顫聲道:“臣女不敢……”

就在這時,李承澤卻忽然開口:“父皇,元姑娘所言不無道理。若是唐夫人母女不知此事,不如就只沒收唐家銀兩家宅以作充公,至于那母女……唐夫人收回诰命,讓他們做回平民百姓便是。”

鳳玄歌颔首:“眼下春耕,本就忌諱殺生,上天自有好生之德。”

話說到這個份上,明熙帝這才允了李承澤的說法。

許欽言眼尖地瞧見掉落地上的兵符,當即撿起遞給明熙帝,道:“陛下,兵符還未給晉……”

“鳳大人。”明熙帝臉色有些蒼白,有氣無力道:“領兵回銮之事,還需你多加上心。”

“這是微臣應盡之責。”鳳玄歌上前接下兵符。

李承絡神色未改,但隐在袖中的手卻緊緊握拳,笑道:“那就辛苦鳳大人了。”

齊懷深匆匆上前把脈,近些年,明熙帝的身子情況愈來愈差,不過幾日便遇兩回刺殺,竟是直接暈倒過去。

回長安的行程又擱置下來。

衆人守在營帳前,直到明熙帝醒轉後,下旨讓他們散去,衆人這才回了各自的營帳。

元家人剛回營帳,元公複便累得站不住,坐在床上休息,元薔倒了盞茶,溫聲道:“自姐姐墜崖後,父親便一病不起,這些時日更是一直湯藥不斷。”

侍女又端上一碗藥來。那藥味道極濃,黑黢黢的,一看便覺得異常苦澀。元公複眉頭不皺地一飲而盡。

元晉逍聽聞元栀還活着,當即拖着傷痕累累的身子來到營帳。

元公複呷了口茶壓下苦味,旋即問:“栀栀,你墜崖生還之後,發生了何事?”

元栀旋即将事情娓娓道來,除卻遇到了廢太子的事情,其他事情都真假參半地敘說一遍。

元晉舟聽着她說,語氣平淡,可他卻入木三分地體會到當時情況的艱險。

若是沒有那處山洞,又恰好有凸起的石塊,只怕……

念及此,元晉舟便有些後怕。

元薔卻是瞪大了眼:“也就是說,姐姐生還後沒有馬上回來,若是姐姐早日歸來,父親也不會積郁成疾,這些時日一直恢複不好。”

元栀眼神一凜。元薔的小伎倆一同既往地幼稚膚淺。

元晉逍凝眉:“薔兒,你這話說的……”

元栀雙膝一軟,倏地跪下,當着衆人的面紅了眼,一手捂着眼淚,抽噎道:“我知道妹妹在責怪我,都是我的錯,若是我能在生還當日便回來,父親也不會積郁成疾,徹夜難眠。父親,您責怪我罷,都是女兒的錯。”

“我不如薔兒懂事,從前便無法無天,如今更是,為了幫鳳大人查出幕後兇手,更是罔顧父親的身體,是女兒不孝,嗚嗚嗚……”

元薔當即慌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随意感慨一番而已。”

“你不是這個意思的,那你是什麽意思?栀栀死裏逃生已然不易,是否受傷還未可知,她才剛回來,你就這樣責怪她?”

出乎意料的,這番話竟然是出自元晉逍之口。

元薔愣了,她知道元晉逍的心有所動搖,但這還是這些年,元晉逍頭一次這麽直白、不顧顏面地指責元薔。

聽到這話,元栀愣地連裝哭都忘了,嗚咽聲頓在口中。

元公複聞言臉色更是黑沉,當即用力拍案,沉聲道:“栀栀有何不對?她幫助鳳大人查出唐兆,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們元家世代簪纓,出的都是忠臣良将!栀栀這次,做的很好,不愧是我元公複的女兒。”

元晉舟亦是附和:“我們元家,自當是有家國天下為先的胸懷,即便是女兒家,亦是巾帼不讓須眉。”

經過數日,元栀看上去清瘦了幾分,可眉眼中卻多了幾分堅韌。她不再是從前為所欲為無法無天的嬌嬌女。元公複的眉心眼梢都透着欣慰,誇贊道:“不辱門楣!”

聽着元公複高度的誇獎,元薔臉色煞白,險些站不穩,咬了咬唇,露出一抹難堪的笑:“薔兒……薔兒還要向姐姐學習。”

元公複看着元栀,又看了一眼身形搖晃的元薔,忽然想起那夜她為了李承絡來找他。兩相對比,高下立見。

心底對元薔的不悅又多了一分。

他嘆道:“罷了,薔兒,你日後要多和你姐姐學習,莫要以為在書院中的學考高過栀栀,便處處都能高過,你的心襟太窄。”

“下去吧。”

幾人退出元公複的營帳,元薔連看都不敢看元栀,落荒而逃。适才元公複的話直直戳入她的心底。她現在看見元栀就沒來由地自卑。

“栀栀。”元晉逍叫住了元栀。

元栀身形一頓,疏離道:“嗯?”

這樣冷漠的态度讓元晉逍一時有些語塞,他腦中還想着,上回在伏龍山時,元栀焦急擔憂的那一聲‘二哥’。

他很想說,母親的死,是他錯怪了元栀。可眼下,他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如何面對知道真相的元栀,如何面對這些年,一直欺負她的自己。

千言萬語凝在喉中,到嘴邊只化成寡淡的幾個字:“你的身體……還好嗎?”

元栀沒料到元晉逍特意喊住她,只是問這樣簡單的問題,她道:“挺好的。”

他讪讪道:“那就好。”

元栀也覺得同元晉逍沒有什麽話講,淡聲說:“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休息了。”

面對這樣疏離的元栀,元晉逍只覺得窘迫。這幾日他明明一直在幻想,如果元栀回來了,他要怎麽道歉,可真的到了這樣的時候,他又怯場了。

面前的背影格外清瘦,青色羅裙被風拂起,長發随意绾了個發髻,發上插着一支栀子花簪。她像一支綠蘿迎風而動,旋即,在缥缈的風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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