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元栀逃回望花閣時, 恰逢林薇醒轉。

林薇睡眼惺忪,眼前還有些模糊,但她還是瞧見元栀緋紅的雙頰, 撩開身上的薄衾, 走下床靠近她, 狐疑道:“栀栀, 你的臉色怎這般紅?”

元栀有些心虛, 趕忙尋了個蹩腳的理由:“适才喝了酒,眼下卻是上頭了, 天色将晚, 咱們也該走了。”

臨走前, 元寶和元福還依依不舍地蹭了蹭元栀的腿。送林薇回府後,元栀這才打道回府。

她悄悄從側門回去,一路上也沒驚動任何人。

沁芳院。

“那邊傳來的消息是真的?”元薔瞪大了眼:“元栀在外置了個院子, 在她的院子附近還有外男出入?”

侍女杏兒點了點頭, 篤定道 :“是聽雪樓的那位傳來的訊息,應當是沒錯的。”

孫氏聞言也是震驚,連剝杏仁兒的手都停了,她望着元薔古怪的臉色, 當即知道元薔在想什麽,凝重道:“此事關乎名節, 薔兒你莫要胡來。”

元薔在室內反複踱步,臉上浮起一抹陰冷的笑:“母親, 這是元栀她不檢點, 若是被人發現, 別人只怕會議論元家嫡女作風不正,如何扯上我?”

“我前些日子撞見李卿回, 他還旁敲側擊地問我元栀的近況,看那眼神,分明是有情的。”

孫氏張了張口,她很想說,從小到大元薔不知做了多少針對元栀的事情,即便被她抓到了元栀的小辮子,那又如何?元公複分明就是鐵了心要護着元栀。

室內只餘元薔踱步的聲音,孫氏思忖片刻,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勸誡道:“薔兒,元栀近些時日與鳳相走得極近,我聽将軍提起過一些,若是不出意外,元栀大抵是要與鳳相成婚。那位大人不是咱們能招惹的。”

見元薔不回話,孫氏也怕元薔惹禍,索性放下杏仁,正色道:“你也知你父親只偏愛元栀,若你要為自己争口氣,不如就像你之前說的,成為晉王王妃。也比你在府中算計這些小計策更好些。”

她生怕元薔一時糊塗惹了那位大人不快。鳳玄歌的兇名即便是她都有所耳聞。他的手上流了不知多少鮮血。與其如此,不如讓她鼓足了勁為自己謀奪一門好親事。

元薔滿口敷衍,心中卻醞釀了一個更大的主意。

翌日,元薔便派人去跟蹤元栀,元栀心有所思,竟也沒注意到,她停在望花閣隔壁的院子前,見四下無人,悄悄溜了進去。

“這些都是溫補的藥膳,我瞧祖母院裏做的就是用藥膳,你……嘗嘗?”元栀将食盒放在桌上。

紅漆繪海棠花紋樣的食盒被依次排開,每一樣都做得格外精致。

鳳玄歌懶懶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衫,舀了口清粥,道:“味道不錯。。”

不知何時,鳳玄歌在元栀面前早已不大拘束,适才元栀進來時他甚至只穿着白緞裏衣,一頭銀發恣意散亂,他斜倚在榻上看書,神情冷淡專注,讓元栀一望便有些挪不開眼。

他指了指另一處桌案上的碗碟,狀若無意道:“銀月送來的,我瞧着你應當喜歡。”

元栀的口味,他早就打探清楚,元家主母來自川蜀,元栀更是無辣不歡。桌案上擺着三道辣菜。做這些菜的廚子還是鳳玄歌堂而皇之從東宮搶來的。

她一進來就瞧見桌案上的菜,嘟囔道:“鳳大人不是說金月銀月無暇為您送飯,這才讓我……”

那時他受傷,奄奄一息的樣子,說金月銀月被外派去滄瀾道做事,自己藏身于此又不能讓外人知曉,要她負責鳳玄歌的膳食。他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凄苦可憐,元栀動了恻隐之心,這才應下。

可是,眼前這三道辣菜……

元栀總覺得自己被耍了!

“本相讓他們百忙之中抽出了一個時辰而已。”鳳玄歌絲毫不顧自己的這個理由絲毫不能讓人信服,繼續道:“本相嘗着覺得倒頗有川蜀風味,你應當是歡喜的,便留給你。”

這滿滿當當地三碟菜,看上去根本沒人動過,元栀腹诽,他真的嘗過?

她沒說話,嘗了幾口,味道倒是極好,元栀面色不改:“味道極好。”随後又放下了竹箸。

鳳玄歌見她食欲不佳,蹙眉道:“不喜歡?”

看來連東宮的廚子也不怎麽樣。明日去宮裏把禦膳房的那位也叫來。

元栀見他皺眉,生怕下一刻他會做出什麽難以想象的事情,連連擺手,認真解釋道:“味道極好,只是最近喜食酸罷了,辣味吃得有些膩。”

鳳玄歌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将此事記下。

“是你親手做的?”鳳玄歌夾了一箸青菜,正欲放入口中,卻聽元栀撐着下颌道:“我讓綠蕪偷學,試着做了一份,我哪裏會這些。”

她的雙目明亮盈如星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鳳玄歌吃飯。只覺得面前的男人的面容實在得天獨厚,難怪文瀾會對他犯癡。

聞言,鳳玄歌的食欲又莫名降了下去,他輕輕放下竹箸,眉色恹恹,似乎不願再動一口。

元栀好看的眉頭擰了擰,溫聲詢問:“大人可是不喜?不如……不如我等會去仙茗居買些你常用的菜色?”她話一頓,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的臉色,溫吞道:“只是,明日我不在府中,怕是要委屈大人,我今日還多帶了些能存放的糕點,明日怕是要你将就對付些。”

鳳玄歌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唇角微抿,不動聲色道:“明日不在?你要去做什麽?”

“明日是春日宴。”元栀頓了頓,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春日宴大多是為了世家子女相看這件事,旋即又補句:“畢竟是成華公主做東,我與謝晦交好,還是得給他這個面子。”

聞言,鳳玄歌輕啧了聲,眼底有些難以察覺的不悅:“春日宴實在無趣,不如待本相傷好後,帶你去宮裏看戲,宮裏的戲班子比民間的好。”

他實在不懂,那勞什子春日宴有何可去之處。更何況,那宴會上不知多少世家公子。

鳳玄歌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開始,不喜元栀去這些男子聚集之地。

元栀心如鼓擂,面不改色道:“我若不去,豈非對不住謝晦,我們畢竟交好。何況……”

她擰着衣袖,臉上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緋色,嬌聲道:“我的心意,旁人不清楚……您還不清楚麽?”

聽到這話,鳳玄歌臉色稍緩,不再多言,算是默許了這件事。

元栀見他面色不佳,但好在沒有對她要參加春日宴有所質疑。

回到将軍府後,見元栀一臉春風笑意,綠蕪還是忍不住問:“姑娘,既然您知道鳳大人不喜你去這些場合,為何還要去……還要告知他呢?”

元栀輕哼一聲,神情略有得意,端着茶盞,興致盎然道:“綠蕪,你年紀尚小,不明白男女相處之道。”

“他不喜我去,那我便偏要去。”

元栀說得雲裏霧裏,綠蕪也沒聽懂。

那上冊禦夫計她可不是白看的。元栀也是昨夜回來後仔細複盤了下,這才驚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默認自己行事前要顧着他會不會歡喜。她那時答應林薇要參加春日宴時,想的竟是能不能不去,去了鳳玄歌定然不悅。

那豈不是被他牽着鼻子走?

她望着書案上的禦夫計,如望珍寶一般。

女子啊……若是太容易被得到,太乖巧,便不會被珍惜。

她前腳剛走,李承澤便從屏風後走出,興致盎然道:“鳳大人,不過皮肉之傷,你這休沐也有兩日,實在不是你的作風。”

他早就來了此處,只是元栀突然前來,鳳玄歌便讓他躲在屏風之後。他堂堂一國太子,竟還有他出席不得的場合,還是因為一個女子。傳出去他顏面何存?

他對鳳玄歌還算了解。此人心狠,對自己更狠,甚少因傷告假,更遑論要躲在這樣無人問津的巷中院子裏療傷。他擔心不已,這才前來。

“從伏龍山回來我便未曾休息,才剛從林城回來便遇到這些事,即便是微臣,夙興夜寐這麽多日,殿下還不允我多偷幾日閑麽?”鳳玄歌笑道。

李承澤自顧找了個位置坐下,眉間愁雲慘霧,絮絮叨叨道:“你閑着,本宮卻忙得焦頭爛額。那李承錦死的蹊跷,也不知晉王是不是搶先咱們一步得到了那個東西。”

“今日滄州知州又上奏,說今年滄州雨水豐沛,秋收應該會比往年多個幾萬石,那李承絡又趁機邀功,這番着實叫本太子開眼。”說着,李承澤一臉憤恨,氣急道:“那滄州培育出的新谷又不是他研發的,功勞倒成他的了!!真真兒是不要臉。對了,那大齊公主已經在路上,你可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明日本宮還要去綠柳山莊,姑姑為了謝晦的婚事頭疼得狠,要本宮為他掌掌眼……”

他扶額長嘆:“這段時日忙得不行,蜜兒對本宮都心生怨怼,你卻在這裏稱病享樂,還讓元姑娘為你送飯,不如咱們換換。”

鳳玄歌懶倚在貴妃榻上,目光凝在手中的兵書上,聽着李承澤有一搭沒一搭的自言自語,鳳玄歌倏地擡頭,問:“你明日要去綠柳山莊?”

原本還在自顧說話的李承澤驟得一停,愣愣道:“是啊。晦兒畢竟是我的表弟,原想叫你一起和本宮一道挑挑,但你不是告假休沐了麽,我又不是什麽無良……”

“明日我也去。”

“……也行。”

李承澤愣愣點頭,鳳玄歌不是特意遣人同他告假了麽,還說起碼要十天半月。怎麽這就……

他眸子一亮,興奮道:“既然如此,明日你同本宮去完綠柳山莊之後,你再和我去大理寺一趟,那個案件——”

“不去。”鳳玄歌斬釘截鐵地拒絕:“微臣還在休沐。”

“……”

好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直到離開時,李承澤都沒摸清楚鳳玄歌為何要去綠柳山莊,于是問了嘴下人,得到元栀也去春日宴的答案後。李承澤陷入良久的沉默。

這個男人……替他争取元家是假,替自己謀奪元栀才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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