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騙子
騙子
裴忠應該是出去鬼混了一夜,兩只眼睛熬得通紅,見裴銘開門,一臉讨好地笑:“過來坐這,我和你說事。”
裴銘冷冷地看着他:“什麽事?”
裴忠将滿地的酒瓶子踢開,把沙發收拾出一塊地,一臉殷勤:“我給你找了份好工作,賺得多,工錢還靠譜。”
裴銘不願意多看他一眼,說什麽也沒聽,轉身回卧室拿背包。
裴忠巴巴地跟在他身後,還不死心:“阿銘,你就信我的吧,這工作每個月能拿上萬塊的工資,比讀書強多了,你大學畢業也賺不了這麽多啊。”
裴銘拿起背包一刻都沒停,風似的刮出家門。
裴銘買了早餐,到顧讓樓下,又等了一會兒,才給顧讓發消息。
但顧讓回複的很快,他昨晚根本沒怎麽睡。
開門時眼底一片烏青:“怎麽起這麽早?”
裴銘提着早餐進門,順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涼的,沒燒。
“你昨晚又沒睡好?今天我和你去醫院。”
顧讓沒什麽胃口,早餐吃了很少。
不過他不想去醫院,裴銘拗不過他,跟着他一起去學校。
鄒磊見了顧讓,吓一跳:“你怎麽一副腎虛樣?周末幹什麽去了?”
顧讓瞥他一眼:“滾。”
Advertisement
鄒磊非但沒滾,反而靠過來:“诶,柳予安出國了。”
顧讓有些意外:“永遠都不回來了?”
鄒磊擡頭:“你別着急,他就是出國散心,我昨晚出去玩的時候,聽他哥說的。”
顧讓情緒又降下來:“哦。”
兩人正聊着,周旭黑着臉沖過來,一拳捶桌子上:“顧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堂弟現在還在公安局關着!”
奔着顧讓使勁兒,一副要動手的架勢,鄒磊緊忙攔住:“周旭你有話好好說。”
周旭情緒很激動,鄒磊拉着他有點吃力,早到的其他同學也過來勸。
但是越勸,周旭就越上頭,跳着往顧讓面前沖:“都是你!不然我堂弟怎麽會被抓,現在他不僅要被開除學籍,還得坐牢。”
顧讓頭本來就疼,現在要被他吼炸了。
不想聽他叭叭叭,站起來,一把扯開鄒磊,直接和周旭對上:“來,找個人少的地方咱倆聊,在這打擾別人。”
說完往外走,周旭喘着粗氣跟過去。
這層走廊盡頭,有一間閑置的教室,平時沒什麽人去。
同班的幾個同學站門口看會兒,只有鄒磊不遠不近地守着,其他人都回去了。
顧讓掐着眉心先走進教室,轉身看站門口的周旭:“你堂弟因為什麽被抓你都知道吧?”
周旭哼了聲:“他不過是開個玩笑。”
顧讓直接給氣笑了:“開玩笑?行。那天我也是開個玩笑,你別當真。”
周旭被噎得半天才憋出一句來:“那天的事本來就和你沒關系,你多什麽管閑事!”
“不憑什麽,我路過看着有趣,就也和你堂弟開個玩笑,不行嗎?”
周旭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扽起來了,咬牙切齒,伸手指顧讓:“顧讓,你別惹我!”
顧讓垂着眼,看了看面前的手指,擡手揮開:“這句話我說才對,你別惹我,也別再去找裴銘的麻煩。
當然,如果你不聽勸,非要做點什麽也可以,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一定會進去和你堂弟做伴。”
周旭依舊盯着他,眼睛都快瞪出來。
半天轉身,氣呼呼地沖出去。
他走開,顧讓垮了臉,剛剛那股痕勁兒瞬間散了個幹淨,用力按着太陽穴,頭太疼了!
鄒磊邊走邊回頭看周旭:“他這是有病吧。”
顧讓朝周旭背影揚了揚下巴:“你去給號個脈,再給開點藥。”
鄒磊就挺無語的,跟着他走幾步,突然想起什麽來了:“你真打算替裴銘抗事兒了,但是我聽說他家庭條件挺複雜的,尤其他爸……”
“他養父。”顧讓糾正道。
鄒磊點頭:“對,他養父不是什麽好人,別賴上你,你多了解了解再下手,”
顧讓停下步子看他,露出親切又友好的笑容:“我想對你下手。”
鄒磊吓一跳:“那可不行!咱倆太熟了,沒法下手啊。”
顧讓沒再搭理他,回去上課。
到了中午,正猶豫要不要裴銘發消息找一起回去,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哥,我今天有事,你自己回去吧,注意休息,實在挺不住就去醫院。
上午時候,裴銘接到裴忠的電話,語氣很急,說他媽媽突然打電話過來。
裴銘他媽媽離開有快十年了,最開始裴銘還能和她通一兩次電話。
後來他母親幹脆連電話也不接了。
她一直稱自己工作忙,其實裴銘早就聽說,她在那邊又有了新的家,不想再聯系他這個兒子。
最近一次通電話還是高中的時候,一晃已經兩年過去。
裴銘不願意再同他母親聯系,聽裴忠說起這事,直接挂了電話。
但是耐不住裴忠三番兩次的打電話,最後幹脆說明了原因,原來是他母親得重病,人馬上要不行了,住在醫院裏,想要見他最後一面。
得知這個消息,裴銘沉默了好一會兒,雖然掙紮,但還是決定去見她最後一面,母子一場,總要道個別。
裴銘請假後,沒再耽誤直接回家。
裴忠已經做好準備,把要帶的東西都打包裝好,催着裴銘往車站趕:“我都訂完票了,趕12點半的那趟火車。你媽要不行了,咱們得早點過去。”
直到進了站臺,裴銘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兒,裴忠那麽着急,訂的竟然是一列慢車的票。
“你怎麽訂的慢車票?不是說病情很嚴重嗎?”
裴忠提着行李包往車上沖:“快車票貴,坐這個也不算慢,還省錢。”
裴銘有時也搞不懂裴忠,吃穿住行多花一毛錢,都跟要他命一樣,可坐到牌桌上,成千上萬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兩句話的功夫,後邊已經有同程的旅客催促,裴銘只得跟着人群往前走。
票是卧鋪,上車以後,裴忠自顧自地掏出帶着的酒和熟食,他這輩子就好兩件事,要麽在牌桌上,要麽在酒桌上。
一口酒一口菜喝了大半天,後來喝醉直接倒在鋪上,呼呼大睡。
裴銘坐在過道旁的小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物飛速掠過,他心裏生起不安。
仔細将事情回想一遍,眉頭越皺越緊,他發現破綻!
今早裴忠剛提起給自己找工作的事情,哪會這麽巧母親今天就跟着病重了,他在騙自己!
入夜後,窗外景物漆黑一片,根本分不清火車行駛到哪裏。
又走了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火車停下,這一站上來許多中年男人,看打扮和拿着的行李,應該都是外出務工的人。
這群人中有兩個男人的位置是挨着裴銘的上鋪和中鋪,兩人把行李放好,看了看空着的下鋪,其中一人拍了拍裴銘的肩膀:“小夥子,這個位置是你的嗎?”
裴銘點點頭。
男人不好意思的對着他笑了笑:“小夥子,麻煩你點事兒呗。
我倆着急趕車,沒來得及吃飯,我們坐在你這吃口面,然後就上去,行嗎?”
裴銘痛快答應:“可以,我不困,你們在我這兒坐吧。”
這兩男人應該是兄弟,長的很像,剛剛和裴銘說話的那個男人在包裏摸半天,拿出兩根香腸遞給裴明:“小夥子,你嘗嘗這個,好吃的!”
裴銘笑着道謝,但是并沒有去接,而是與兄弟二人攀談起來:“兩位大哥,你們這是要去打工?”
兩人幾口将泡面吃完,其中一個去扔垃圾,另外一個和裴銘聊天:“去依雲下礦啊,小夥子,看你年齡不大,怎麽也往依雲去啊,礦裏的活你可幹不來。”
依雲這是一座邊境城,主要是産煤。
裴銘看了眼裴忠的方向,心裏有了眉目,裴忠是要把自己騙去礦裏,表面依舊不動聲色:“我不是去打工,是去看望我母親的,她病的很重。”
男人了然點頭:“哦,是去看你媽呀,我以為你和我倆一樣,也是要去礦裏幹活那。”
裴銘順手指了指在一旁倒頭大睡的裴忠:“我不去,他去。”
和他聊天的男人順着他的手,朝裴忠看過去:“他是和你一起的啊,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多嘴說一句,去礦可得去正規礦。
依雲亂地很,好多黑礦的工頭來車站騙外地人去他們礦上幹活,你可千萬別被騙了,進黑礦,人可就出不來了。”
裴銘将目光轉到裴忠身上,眼中冰冷一片,裴忠最後會去什麽礦,就看他自己了,畢竟這份工作是他自己聯系的。
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裴忠的床鋪邊,從他拿着的包裏又翻出兩瓶白酒。
不顧旁邊男人詫異的目光,擰開放在一旁的白酒,捏着裴忠的嘴,直接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