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買醉
買醉
顧讓當天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到後半夜。
淩晨四點,天都亮了,他還是沒睡着,幹脆爬起來去飄窗上蹲着。
蹲着心裏也一樣亂。
看着玻璃上自己半透的倒影,自我批評:“你什麽身份自己不知道嗎?自己拿着什麽人設不清楚嗎?”随手抽過一本書,對着玻璃指指點點,情緒激動:“來跟我念,舔、狗、炮、灰、!”
念完這一句,他整個人都僵住,半晌如洩氣的皮球一樣,癟了。
蜷着腿靠在窗玻璃上,直勾勾地盯着窗簾上的褶皺。
自己TM的是個炮灰。
裴銘和柳予安是命定的CP,雖然他們現在關系不好,但結局已經定下,兜兜轉轉他們還是會走到一起。
到時候自己又該怎麽辦?
上個世界裏,傷心傷情,遍體鱗傷,雖然那時他還沒有自我意識,所作所為都是被安排好的。
但是被傷害的痛,他是真真實實承受的,不知道這一世自己的勇氣能撐多久。
被這件事困擾了好久,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下去。
他已經很久沒有主動聯系裴銘了,越不聯系,就越想找他。
想借口,找理由百般掙紮,鼓起勇氣翻出號碼,又慫了。
而裴銘最近似乎也很忙,兩人一直沒見面,有時會打電話給他,但是說不了幾句,就匆匆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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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顧讓瘦了十來斤以後,倆人終于見面了。
教學樓前的樹蔭下,顧讓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經意瞥一眼,就已經認出來是裴銘。
他也瘦了一些,頭發似乎剛理過不久,兩側鬓角收的很短,幹淨利落,顯得他五官更幹淨立體,不說不笑時多了幾分淩厲。
顧讓停住步子,拿出手機,沒消息也沒未接,他不是來找自己的。
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有人快他一步,先去到裴銘面前。
顧讓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站在裴銘面前的身影。
一臉我懂了,可是我又很不理解的表情。
柳予安和另外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正在和裴銘聊天。
仨人神情都很愉悅,柳予安說話時,裴銘一臉笑意地着看他。
顧讓暗暗感嘆,命定的CP果然勢不可擋。
同時他又很好奇,是什麽讓上個月還大打出手的兩個人,走到現在這一步的?是愛情嗎?
艹!
心裏這麽不是滋味呢。
将手機塞兜裏,朝裴銘的方向走過去。
他想見識一下,愛情的力量到底有多麽神奇。
離三人還有幾米遠的距離,裴銘發現了他,對着他招手。
顧讓也沒裝假,大大方方地走過去。
柳予安和另外的男人一起轉頭看向他。
柳予安目光凜了下,随即又将頭轉向另外一側,不再看他。
另外一個男人笑着問裴銘:“這位是你同學?”
顧讓略略打量男人一瞬,西褲襯衫,氣質成熟文雅,看年齡不像是同校的學生,是校外的人。
裴銘虛虛托了顧讓手肘一把,順勢和他并肩站着,簡短的介紹:“我哥。”
托着顧讓手肘的手卻沒有即刻放下,在其他人看不到角度,捏了他的胳膊,側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顧讓被瞪得一頭霧水,但有其他人在場,他又不好問,只當沒看見裴銘的表情,笑着和男人問好。
寒暄幾句後,顧讓知道了男人的身份,自己剛剛好奇的事也有了答案。
裴銘和柳予安都參加了學校的創業策劃活動。
兩個人的作品都很出色,很适合主辦方的新項目,負責人葉明琛,也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對他們二人青睐有加。
提議他們兩個合作完成最終的策劃,作為分公司新項目的參選方案。
原劇情裏,兩人的火花就是在合作時擦出來。
該來還是會來。
而自己傾家蕩産,家破人亡,精神失常,病死街頭。
一想到這些,顧讓的汗毛立了起來,臉色不自覺地變白。
其他三人正在聊方案的事情,并沒有注意他的神色。
葉明琛指了指校門方向:“去我公司吧,今晚做最後調整,明天董事會我會把你們的方案遞上去。”
顧讓默默退後一步,借着這個機會開口:“你們先忙,我還有其他事情,再見。”
匆匆轉身,腳步甚至有些慌亂。
但是他的心更亂,劇情還是再按原來的進度發展,這麽多天的思慮盤算,在此刻全都作廢了。
回去的路上,他不斷地警告自己,不要陷得太深,要及時止損。
站在家門口,他突然不想進門,想找個熱鬧人多的地方待一會兒,翻出鄒磊的電話撥過去。
電話那端很吵,鄒磊扯着嗓子回話:“阿讓,有什麽指示?”
不用問也能猜的出來,他在外邊喝酒:“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
鄒磊吼得更大聲:“行啊,快來!夜棠,我再門口等你!”
自從穿進這裏,顧讓很少出來玩兒,其他人見了他,比鄒磊還激動:“顧少總算是想起我們來了!”
“阿讓來了,今晚不醉不歸,誰都不許偷跑!”
顧讓被一群人簇擁着,但凡對他舉杯的,都來者不拒。
喝酒和喝水似的,一杯接着一杯,但是他還覺着喝得不暢快。
為什麽不醉呢?
顧讓揚手叫來一旁的服務員,指着面前的桌子:“酒,擺滿。”
其他人愣了一下,随即一陣歡呼。
只有鄒磊察覺出他今天狀态似乎不對,擠到他身旁:“阿讓,差不多得了!”
顧讓伸手點了點他肩膀,笑了卻沒說話。
半晌把手機掏出來丢鄒磊身上:“今兒我請,你一會兒別忘了買單,密碼我生日。”
鄒磊接過手機:“不是,我說……”
顧讓豎起食指噓了聲:“我難得有心情出來,你別掃興。”
鄒磊捧着顧讓的手機,默默地将嘴閉上。
顧讓也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最後酒桌空了,人也動不了,但是他心裏始終是清醒的。
一直坐在他身邊的男生,靠在他肩頭,手搭在他腰上:“讓哥,待會我送你回去吧,我想去你家裏看看呢。”
顧讓垂着眼睑看他,男生奶乖奶乖的,長得很标致,尤其是皮膚,特別白皙,說起話聲音軟軟的很好聽,很溫柔。
但是,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可能是他身上噴的香水味道太濃了,熏人頭疼。
費了好大勁兒抽出被男生挽着的胳膊,撐了撐身子,躲得遠一些:“我自己回去就行。”
自己今天不過是心情不好,買個醉而已,但還沒瘋到要睡別人或是被睡的程度。
鄒磊就着機會,一把将他從沙發上扶起來:“顧祖宗,喝好了嗎?咱回去。”
顧讓捏了捏他胳膊:“去把單買了,我外邊等你。”
鄒磊一把拉住他:“早買完了,走吧祖宗,裴銘在外邊等好久了。”
顧讓聲音高了八度:“誰?!你TM說誰在外邊等着呢?”
沒等他鄒磊回答,顧讓一把甩開他胳膊:“誰讓你叫他來的!”
甩胳膊的動作有些甩猛了,顧讓一時重心不穩,向後栽去。
鄒磊也喝了不少酒,動作有些遲鈍,伸手沒摟住,顧讓咚得一聲摔地上,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他腦袋直接磕在了身後的臺階上
這一下撞得太狠,疼都不疼了,人直接撞麻了。
他今天也算是求仁得仁,眼前一黑,終于不省人事了。
暈了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是被疼醒的。
嘶着冷氣睜開眼,一排大臉擠在他面前,有他媽媽的,有他爸爸的,還有黑着臉的裴銘。
顧太太第一個開口,伸出兩根手指問他:“阿讓,這是幾?”
顧讓噤着鼻子回答:“五。”
顧太太伸手抓住顧逢年的胳膊才勉強沒摔倒:“老公,完了,這兒子不能要了。”
顧逢年反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扶穩,長嘆一聲:“先別急着扔,再觀察幾分鐘。”
顧讓忍疼翻了個白眼:“試敏還得觀察二十分鐘呢,我是您親兒子,您就給我幾分鐘時間?”
顧逢年對着老婆笑了笑:“你看,我就知道他是裝的,一詐就詐出來了。”
顧讓:“顧夫婦好雅興,我都摔昏住院了,還有心思詐我呢?”
他不提還好,話一出口,顧夫婦一起黑了臉:“還觍着臉說呢?昨晚要不是銘銘在,你指不定出多大事呢!”
顧太太也不管自家兒子好受還是難受,對着他胳膊裏子很掐了一把:“告訴你不要出去鬼混,你就是不聽,摔成這樣,你活該!”
顧讓疼得張嘴,想喊沒喊出來。一只手還在輸液,揉都沒法揉。
好在裴銘沒和他們夫婦一個鼻孔出氣,可憐他是個住院的病人,給他揉了揉胳膊。
可能是怕顧讓再挨打,開口勸道:“叔叔阿姨,你們在這守一晚了,這裏交給我,你們回去休息吧。”
夫婦倆對視一瞬,回頭剜顧讓一眼:“銘銘你也沒睡,和我們一起走吧,我請了護工,這裏咱們不用管。”
顧讓躺在病床上,陷入深深地懷疑之中,莫非這夫妻倆發現自己鸠占鵲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