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聽了扶危這句話,蘇琉便知道他一定是有了什麽新的消息。

“長右定下的獻祭時間就在明天晚上了吧。”

扶危回答道:“明晚,猿啼山祭壇。”

蘇琉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希望意外不會太多,我妖力有限,你身體未愈,在這猿啼山勢單力薄,即便有豔娘及時通風報信,也架不住滿山衆妖群起而攻之。”

還有一個躲在暗處的狼奪。

扶危看起來卻一點也不擔心,“沒有什麽計劃是絕對完美的,有意外才是預料之中。”

他所有計劃中,出現過的最大的意外,便是她了。

事情如今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與初開始的打算相差甚多。

蘇琉問道:“你最開始時說的‘約定’,究竟是不是取長右性命?”

扶危道:“你竟一直以為是這個?”

“當然不是。”

他視線傾斜看了蘇琉一眼:“只是一個口頭許諾罷了,或許連那人自己都已經忘記了。”

兩人走着走着,突然從路旁的密林中伸出一只手來,抓住蘇琉的手臂便往林中拖去。

蘇琉猝不及防被拉得一個踉跄,扶危以極快地速度掠過去,打掉了那只沒輕沒重的手。

“下次再這麽用你的爪子,我就給你換一只新的裝上。”扶危語氣平淡,但看着可一點兒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豔娘這會兒顧不上跟他鬥嘴,“我一得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跑來告訴你們了!”

他神神秘秘地跟說:“我發現,狼奪現在就在猿啼山!”

蘇琉還以為又出了什麽變故,一聽是這個倒是松了一口氣:“這個我們已經猜到了。”

豔娘眨了眨眼,“你們怎麽知道的?!就連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扶危毫不客氣地損他:“等你,我大概已經被毒死了。”

豔娘上下打量着他,“狼奪給你下毒了?”

蘇琉将方才宴會上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豔娘擡手下意識想要去扶頭上的發釵,卻忘了他現在是山貓的裝扮,只摸到一蓬短毛。

“那看來長右跟狼奪還不算一條心,下毒這事兒都沒透露給長右半分,那事情就還不算太過糟糕。”

他整了整因急忙趕來導致有些淩亂的衣角,“明晚便是獻祭的時間了,在此之前我會好好盯着長右的動向的,趕緊把這裏的事處理完,這山貓我真是一天也裝不下去了。”

突然他想到了還有一件事:“哦對了,還有蘇琉特意叮囑我的,祝餘一族的那群半大孩子,被帶來猿啼山後便安安分分地待在關押的洞裏,除了第一日路過樹牢附近時停了一下,再沒有任何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停了一下?”蘇琉覺得有些蹊跷,“可知是為何停下的?”

豔娘搖了搖頭:“負責看守押送祝餘草的都是長右的直屬親衛不受我管轄,打聽得太深我擔心痕跡太重,只知道是親衛的領頭人喊停的,過了沒多久便繼續押送了。”

扶危的手搭上蘇琉右鍵,輕柔的力度如同恰到好處的安慰:“明日一切自見分曉,無論是叛徒還是意外,總歸我們提前都已有所預料,不必擔心。”

蘇琉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她自是不擔心意外,生死都經歷過也不會因為這點事便心生恐懼。

她只是不想在危險發生時,再次成為懸崖邊那個連自保都做不到的蘇琉,她不想全然依靠別人保護,像一個累贅。

宴會上與扶危蘇琉不歡而散,最後那句警告的話簡直明顯得不能再明顯,骨蓉的優點,不就是用毒嗎!

長右很快就發現了那七朵花上的端倪,他也不是傻子,現在在他的猿啼山上,沒有他的命令還敢暗中下毒的人,除了狼奪就沒有第二個人!

他拿着物證怒氣沖沖找到狼奪:“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商量好的明晚動手,我在宴會上跟扶危周旋,你卻下毒陷我于困境?!”

狼奪一把将那朵花撚成飛灰,米嗯對長右的質問,他連臉色都沒變一下,“這不是什麽致命的毒,被發現了也不會怎樣。”

長右更加疑惑:“不是致命的毒?那你還下它幹什麽?”

狼奪:“你不是想知道扶危的本體妖身到底是什麽嗎,這毒是北荒給的,可以讓他化出妖身。”

他身上有桑柳本體的枝葉,此時談話也不怕蘇琉會探聽到:“這件事不光你好奇,我也好奇,就連北荒也好奇,扶危在北荒手下七百年,硬是沒讓北荒知道半分,明晚行事雖然十拿九穩,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曲折,還是盡量知彼知己更好。”

只要知道扶危的本體妖身,至少就能抓住他的一些弱點。

就像蛇妖的弱點必在七寸,鷹妖的弱點在其眼睛。

長右冷笑着,“北荒七百年都沒搞清楚的事情,你想靠下毒?現在不僅沒搞清楚,反而打草驚蛇,你投入北荒門下自恃聰明,現在看來也沒聰明到哪去。”

狼奪被他的話刺到痛處,終于變了臉色:“也不知是誰,單憑一兩句話就耐不住好奇,引狼入室!”

長右:“你!”

“你這是要散夥?”

狼奪強壓下情緒,“沒有提前只會你算我的不是,明晚在即,我們還是別內讧得好。”

長右“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第二日深夜——

無月的夜晚黑的空洞,火把照亮了整個樹牢祭壇,明亮的光是黑夜裏最顯眼的地方,好似注定這裏今晚将發生的事情,足矣震驚整片妖域。

山貓妖指揮着一幹小妖将點燃妖火所需的妖丹倒進祭壇,十一位年老的祝餘草族人被布套罩住腦袋,五花大綁仍在祭壇中央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事先被打暈了。

場面風平浪靜,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可就是一點兒異樣都沒有才讓人感到不對勁。

豔娘最能直觀地感覺到氣氛古怪的人,昨夜十一個準備被獻祭的祝餘族人被長右從樹牢中帶出單獨關押,除非有長右的命令,否則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關押的洞口半步。

以往從未有過轉移關押地點的事情發生,偏偏又什麽都沒發生,這十一個人今天又好好地出現在了這裏。

豔娘指揮着手下離開祭壇,視線無意間掃到了中央其中一人的腳上。

那只腳幹淨白嫩,上頭沒有半點傷痕,根本不像是一個被關押數月年老體衰的人該有的腳!

豔娘瞳孔驟然緊縮。

這十一個人是假的!他們不是祝餘族人!!

蘇琉與扶危受長右邀請遠遠地坐在祭壇更高一處的山巅上,高處視線開闊,只要祭壇那裏一點火,他們這裏立馬就能看到。

長右上前對二人說道:“馬上就要開始了,妖火的火光會因燃燒妖丹的不同顯現出不同的顏色,在這個地方剛好方便咱們欣賞。”

蘇琉不敢過度消耗妖力,所以一直只将妖力感知控制在他們周圍,目前還未發生狼奪以及其他任何人的蹤跡。

扶危看上去更是與往常沒有什麽不同,一襲黛衣,恍若夜色中最瑰麗的一抹。

闊袖之下的手接着遮擋輕輕搭在了蘇琉的手腕上,如同安撫一般傳遞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蘇琉手腕動了動,屈指在扶危的掌心寫道“太安靜了”。

安靜得連蟲鳴鳥叫都無。

扶危握住那只溫軟的手掌,拇指細微地在蘇琉手背上摩挲着,指尖寫道“有我”。

“開始了!”遠處的火光剎那間燃起,五色的光輝比煙火還要絢爛,這是一個妖能夠迸發出的最後的光彩,亦是能将任何事物燒成灰燼的火焰。

在看不見的密林深處,豔娘發了瘋地奔跑着,最後幹脆舍棄了幻化,化作九尾狐本體,只為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假的,都是假的,獻祭是假的,什麽臣服歸順都是假的!

那十一個年老的祝餘族人早就死了!昨晚被單獨關押之後便已經被長右焚化成了種子!

除了自己手下絕對信得過的三十個親衛,長右沒有驚動猿啼山上任何一個人,就連他跟獾妖都沒有透露半句。

狼奪竟然一直就住在長右自己的猿啼洞裏!難怪他找遍了整座山都沒有發現他藏在哪。

估計現在那三十個親衛包括狼奪都在扶危跟蘇琉身邊埋伏好了!

扶危是強,他知道,長右跟狼奪應該更清楚!

到底是什麽讓他們這麽有底氣敢跟扶危與蘇琉硬碰硬!

巨大的狐影在黑夜中穿行,長長的尾巴帶起一道赤色的流光,因速度過快,如同在樹林間隙中拉了一條豔紅的絲帶。

一串嬌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出現在豔娘不遠處,看身影正是祝餘一族的那群小輩。

他們當然也看到了豔娘,兩邊同時剎住腳步。

祝餘草這邊帶頭的人豔娘有印象,好像是叫什麽祝韶的,是小輩中年紀最長的一個。

一行九個人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巨大狐影,“你……你是什麽人?”

長右手下獸妖無數,不過這可是身負上古血脈的九尾狐,印象中猿啼山絕對沒有這號人物。

豔娘可沒空跟他們啰嗦,“你們要跑就趕緊跑吧!”

豔娘繞過他們,剛想繼續趕路,身後一股冷風突然向他襲來。

那股感覺太過危險,他當機立斷,直接強行縮小身體,快速化為一陣紅光消失了。

“祝韶”眼中綠光盈盈如夜間捕獵的獸瞳,讓豔娘逃脫後她輕笑了一聲:“九尾狐?跑得真快。”

話音剛落,她身後的八個同族瞬間斃命,只剩她一個向着蘇琉與扶危所在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躲在暗處的狼奪與長右亦對二人同時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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