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把人拉開!

——報警!快報警!

接受完詢問,重新坐到派出所大廳的長椅上時,餘漁其實還有點沒回過神來,總覺得那些雜亂不堪的叫嚷聲仍舊飄蕩在耳邊。

店老板指責店員盜竊的事已經調查清楚:收款機裏的大面額紙幣确實不見了,但監控清清楚楚地記錄下前臺小妹取錢并鎖上廳門離開的過程。與在場的其他人毫無關系。

餘漁做完筆錄,其實已經可以走了,只是馮書言讓他等一下,他才沒有離開。

至于陸銘打人的事……

“你看看你,這都弄了些什麽事!啊?”坐在餘漁身側兩個凳子外的店老板正頂着一張腫成豬頭的臉,厲聲責罵着面前的女生。

“叔,對不起……”女生垂着頭,緊巴巴地站立着,委屈的聲音哽咽:“我只是檢查收款的時候發現那兩張是碎幣,想着反正都要下班了,幹脆直接鎖門去換了就是。我真沒想到會……”

“行了,你明天就滾回老家吧!跟你媽說,不是我不照顧你,是你自己不争氣!”店老板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大吼着打斷了女生的解釋。

餘漁下意識地皺眉,只感覺身下的凳子都被店老板震得抖了一抖。

這樣的動靜也引來的派出所接線員的不滿,穿着深藍色制服的女警狠狠地瞪了一眼店老板,冷聲告知他不要在這裏喧嘩。店老板這才有所收斂。

咯吱!

馮書言還沒出來,負責陸銘的審訊室的門先打開了。

一個西裝革履,鬓角微白的中年人率先走了出來,身後跟着黑着臉的陸銘和負責做筆錄的兩位民警。

“少爺,事情已經解決了,您先回車裏休息吧。封醫生就在外面,胳膊上的傷還是需要盡快處理一下的。”中年人用詞恭謙,态度不卑不亢,卻隐隐帶着股強硬的味道。

這人還真的是被叫少爺的啊……餘漁眨了眨眼,跟電視劇似的。

陸銘顯然還是不服,但卻沒有再犯渾,在警員的帶領下,老老實實地走出了派出所。

餘漁身前晃過一陣淡淡的男性香水味。

那中年人目送陸銘離開,便回身信步走到了店老板身前。

餘漁心中不免有些緊張,這位大叔看起來人挺好的,但作為施暴者的“監護人”,他不會被店老板罵吧!

然而店老板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餘漁的意料。

鼻青臉腫的男人在中年人面前有些畏縮,不僅沒有見到債主的趾高氣昂,反而立刻站了起來,忍着疼對中年人讨好地笑道:“梁、梁董……那個,這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梁董背對着餘漁。

餘漁看不到中年人的表情,但能從聲音聽出,對方有一點驚訝:“你認識我?”

店老板讪讪地說:“開始不知道,您後來進來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畢竟您的照片就在游樂場介紹牌那挂着呢,我們上班天天都得從那走……”

餘漁通過背影看到梁董點了點頭。

店老板見中年人點了頭,連忙趕着之前的話道歉道:“這個,那個,梁董,真對不起!我是真不知道那位是您家的小少爺,咱們這、咱們這事就是個誤會,都是自己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先誤會了小少爺,打都是我自找的,這次的賠償就……”

那個梁董卻仍舊什麽都沒說,只是看了眼手機,然後拿出了自己的錢夾。

餘漁忍不住歪了歪頭,重新找了個角度看過去:難道真會掏支票嗎?

當然是沒有支票的。

餘漁看到梁董從錢包夾層裏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店老板:“這是雙方調解的時候你索要的賠償金,十五萬,密碼是123456。”

店老板面露難色地推卻道:“不不不,我怎麽能收您的錢!這不是之前您沒來,我不知道嘛……我、我真不知道那位小帥哥是……”

梁董卻只是淡淡地把銀行卡放到對方手裏:“拿着吧。另外,還有一件事。”

男人的語氣措辭仍舊儒雅平靜,令人如沐春風,但說的話卻是在店老板的頭上潑了一盆冰碴水:“關于你的店。一是安全基礎設施不過關,導致顧客受傷,二是聽說還有拖欠員工工資的問題。我的助理晚點會去你店裏,做一次全面審查,以及處理一下解約的事。”

派出所大廳裏安靜的落針可聞。

梁董把要說的話說完,便如同來時一般轉身離開。

鬼屋老板則石化了似的,握着那張硬邦邦的銀行卡,一臉悔恨:他的店沒了。

吱嘎!

這個開門聲,是馮書言做完筆錄出來了。

“王富裕!你報的‘盜竊案’,進來确認下,簽個字就可以走了!”民警招呼店老板。

馮書言瞪着眼,在原·王老板經過自己身邊時小聲啐了一口,接着便拉上餘漁,和民警們道了個謝,走出接待大廳。

離開派出所,馮書言正攬着餘漁往公交車站走,不遠處的路邊,一輛亮黑的轎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嗷!賓利賓利!太帥了,這幫可惡的有錢人!”

餘漁順着馮書言的視線看過去,他聽說過這個牌子的車,但也僅限于聽說。對其地位身價一無所知。

好像就是一臺普通的黑色轎車?

餘漁抿了抿嘴,逼迫自己再仔細看下那輛車。

嗯,仔細看過之後,确實能看出來車很好看,漆可能比其他車亮了好多:“漆很亮,确實很好看!”

“……”馮書言嘴角抽搐,單手勒着餘漁的脖子把人按在原地,一副“你這塊不可雕的朽木”的表情:“男人的車,女人的包,不管是A還是O,這都是……算了,你雖然分化了,但果然還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

馮書言這邊正感嘆着,那輛賓利靠向馬路一側的後車門忽然打開了。

餘漁最先看到的是一只包着白色紗布的胳膊,然後才看到了陸銘的臉。

Alpha一臉怒氣地抿着嘴,恨恨地挂斷了手機電話,接着砰地一聲摔了車門。

“小少爺!”那位梁董也坐在後座,立刻開門想要追出去。

咚得一聲。

一部一看就很貴的高端手機砸在賓利的車門上,殘忍地在那亮閃閃的黑色漆面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凹痕和劃傷。

陸銘扭過頭,好像是對着車裏的人低低地說了句什麽,接着便不管不顧地飛奔過車流不息的馬路,引來幾個司機的開窗咒罵,獨自消失在街對面的巷子裏。

陸銘離開後,不過十幾秒,那輛有錢人的賓利也啓動了發動機,帶着側門上的傷痕,彙入了來去的車流。

剛剛發生的鬧劇把餘漁和馮書言吓了一跳,但聯想到陸銘之前在鬼屋時那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樣子,驚吓又好像不是那麽值得做的一件事了。

“嘶,可惡的有錢人!那麽貴的車,說砸就砸啊?這修一次得多少錢……也不心疼的,真是浪費!垃圾!”馮書言的心思最後還是飄回了他的“男人的車”上。

餘漁這次是真的贊同地點了點頭:不說車,光那部壞掉的手機都要比他打工一整個假期的工資還貴了!浪費!

“不過,你這個朋友家這麽有錢,也怪不得脾氣這麽差了。啧,沒想到啊,你竟然有這麽有錢的朋友!”

“他不是我朋友。我們只是……同學,見過幾次那種。”餘漁搖頭。

馮書言看到少年脖子上的繃帶,想起了對方揪着餘漁衣襟眼神兇狠的樣子,腦子缺了的那根筋這才接上。

“額……對,确實不是朋友。”馮書言尴尬地撓了撓頭:“這種A,以後一定是家暴男,再有錢也不能沾!千萬要躲開!不過,他家幹嘛的啊,這麽有錢?那個是他爹?不對不對,都叫少爺了,八成是管家。”

餘漁看着這個大哥哥試圖轉移話題的樣子,笑了笑,一面被對方拽着走到了站臺,一面将剛剛在派出所看到的事情簡單講給對方聽。

“哦!原來是游樂場的股東啊,能搞那麽大的項目,那是挺有錢的。不過~”馮書言說着說着咧嘴笑了起來,一副嘚瑟樣:“那王扒皮的店丢了,哈哈哈哈,活該!壞事做多了,被鬼砸腦門子上了吧~哈!”

餘漁在馮書言笑聲的感染下,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但很快,兩人便笑不出聲了——他倆現在下班了,老板店丢了,今天的工資找不到人要了……

“靠,他店都沒了,中介找不到他人,也拿他沒轍了啊!虧了虧了,媽的,虧大了!”上公交車的時候,馮書言一邊罵着,一邊給兩人投了幣。

餘漁不好意思地想還錢,卻被男人抓着拉到車尾找了個連座坐了下來。

“算了,真的丢了的回不來。心疼也沒用。”馮書言大咧咧地往塑料座椅上一癱,擡手捶着自己站了一天酸痛的大腿:“餓一下午了,咱們先去吃個飯~之前答應你了的,哥帶你做更賺錢的營生去!”

餘漁被馮書言擠在靠窗的座位上,忍不住也學着對方的樣子,讓自己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嗯,謝謝書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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