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07章

“臣司天局司監靳渾元參見太後娘娘。”靳渾元來到寧壽宮,朝鳳座上的太後行了叩拜大禮。

太後看了他半響,妩媚的鳳眸微挑,“靳大人免禮。”

“謝太後。”靳渾元站起身。他身着黑白相間的司監服,身影略有些纖弱,三十出頭的年紀,長相英俊,一身仙風道骨。

太後擡手扶了扶發上金釵,手指白晰嬌嫩,與頭發形成黑白分明之勢,她輕聲問:“聽聞靳大人為榮國公府嫡女批命,言此女命格極貴?”

“回太後,臣推算出來的結果就是如此。”靳渾元抱拳回道。

太後紅豔的唇畔浮現一絲笑意,“景親王是大興朝的功臣,也是哀家與皇上的大恩人,他的親事哀家上着心,哀家一直希望給他找一個真正配得上他的王妃。”

靳渾元低頭沒出聲。

太後再道:“你是大興的司監,你說她命格極貴,能為景親王化險為夷,哀家自是信你的,不過哀家想問一問靳大人,哀家的命格如何?”

“太後身為國母,母儀天下,命格自是貴不可言。”靳渾元回道。

太後輕笑出聲,“那本宮與郭氏女的命格誰更貴重?”

靳渾元聞言擡眼看了鳳座上的人一眼,只見得她一身華貴,妩媚動人,骨子裏卻有着與身份不相配的靈思,他猛的一驚,跪了下去,“太後是國母,是大興身份最高貴的女子,景親王妃自是不能與您相較。”

“起來,哀家不過随口一問,你跪什麽?”太後素手一揚,不滿道。

靳渾元忐忑起身,隐在袖中的手掐指為自己算了算,得知此行無險這才安了心。

太後拿帕子壓了壓嘴角,又問:“那哀家對景親王可有助益?”

“這……”靳渾元在心裏想了想措詞,而後回道:“太後與景親王乃是一家人,太後鳳威自然能照拂景親王。”

太後聞言笑了,“一家人?是啊,我們是一家人。”她頓了半響,素手一揚,“行了,你去吧。”

靳渾元退了出去,臨走時轉頭看了殿內低頭含笑的女子一眼,眸光微暗。

“娘,您說什麽?要我去聽雨軒伺候?”顧月卿從外面進來,聽到母親的話,不敢置信的問。

房嬷嬷點點頭,“沒錯,你和玉蘭玉香今日就去聽雨軒伺候王妃。”

聽雨軒是特意收拾出來給郭盈袖居住的院子,宗政衍在君安院,聽雨軒離君安院最近。

玉蘭玉香是房嬷嬷親自調-教出來的人,特意準備着伺候府中的女主子的。

顧月卿手中抱着個匣子,沒好氣道:“我才不去伺候那個叛賊之女。”

“月卿!”房嬷嬷聲音嚴肅了幾分,“我不是告誡過你了嗎?王妃現在已經是王府的女主子,你不可胡言亂語,以下犯上。”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如今這位是聖上賜婚,又救了王爺的性命,且王爺……

“嬷嬷,替本王照顧好王妃。”

房嬷嬷想到前不久宗政衍特意将她叫到跟前囑咐了這麽一句,更是沉了臉,“以後不準再胡言亂語。”

顧月卿張嘴要說話,看到母親嚴厲的模樣又不敢說了,杏眸中盡是委屈,很快就蓄滿了淚,嘴一癟哭了。

房嬷嬷終是不忍,臉色緩和下來,揮退屋裏的人,将女兒拉到凳子上坐下,拿帕子給她擦去眼淚,溫和勸道:“你這丫頭,娘讓你去聽雨軒伺候王妃還不是為了你好,你怎麽還哭上了?”

“娘不疼我了,嗚嗚……”顧月卿推開母親的手,哭得更大聲。

房嬷嬷嘆道:“月卿,你的心思娘心裏清楚,但你的身份如何配得上王爺?”

“我知道我身份無法與王爺匹配,我也沒肖想過王妃之位,只要能留在王爺身邊,哪怕做個待妾,做個通房,女兒也是情願的。”顧月卿将手中的匣子放在桌子上,哭得一抽一抽道。

房嬷嬷看了那匣子一眼,問:“這是冷風送你的?”

“嗯。”

房嬷嬷臉上有了笑意,“冷風這孩子對你倒是極好的,而且又得王爺重視,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他再出息又如何?難道比得過王爺身份高貴?”顧月卿一臉輕蔑。

房嬷嬷無奈嘆息,“月卿,你真的要放着正室夫人不做要與人為妾嗎?”

“娘,我懂事起就喜歡王爺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這輩子要是不能待在王爺身邊,我是不會開心的。”顧月卿道。

房嬷嬷見她一臉堅決,重重嘆息一聲,“既是如此,你就更應該去聽雨軒伺候了。”

“為什麽?”顧月卿不明白。

房嬷嬷道:“王爺不喜女子近身,你平日也只能遠遠看着,無法靠近,但聽雨軒住着王府的女主子,王爺是不是會經常過去?你要是在王妃身邊伺候,也能經常見到王爺,要是把王妃伺候好了,王妃說不定會如了你的願,也算全了你對王爺的一片情意。”

顧月卿眸子亮了,“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茬?”想到能經常見到宗政衍,她心裏就樂開了花,她抹去眼淚笑道:“娘,我這就去聽雨軒。”說着一陣風似的刮走了。

房嬷嬷無奈搖頭,這個傻丫頭,王爺要是對她有心早就會有所表示,王爺明顯是對她無意,她此遭是白費心思了。罷了,讓她嘗嘗挫敗的滋味兒也好知道人生不會盡如人意。

郭盈袖是驚醒的,夢裏她和榮國公府的人全部被砍了頭,她驚得從床上坐起來,擡手抹去額角的冷汗,後背也是粘呼呼的,她這才知道出了一身的汗。

她看了看蓋在身上的被子,她記得睡前并沒有蓋被子,是誰幫她蓋的?屋裏的炭火也燃得很足,十分暖和。

她掀了被子下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現在是個什麽時辰?

她打開門,寒風争搶着灌進來,撲打着她素淨的小臉,還有些鑽進脖子裏,背脊一寒,她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這時,房嬷嬷帶着兩名丫頭走了過來,給她行了禮後,笑道:“王妃,老奴帶您去聽雨軒。”

聽雨軒?郭盈袖不解其意。

房嬷嬷看了看院子四周,解釋,“這是王爺的君安院,您的院子在聽雨軒。”

郭盈袖明白了,昨晚宗政衍病重,花轎直接将她送來了宗政衍的院子,如今宗政衍好了,她也得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沒有和宗政衍同住一個院子的規矩,她點頭道:“好。”

“這是玉蘭玉香,以後她們倆在您身邊貼身伺候。”房嬷嬷介紹身後的兩名婢女。

玉蘭玉香立即向前行了禮,“奴婢給王妃請安。”

郭盈袖看向她們,模樣都是上等,眉眼也很乖順,倒是實誠的,但她還是擰了眉。她在榮國公府的貼身婢女尚在大牢,沒辦法過來伺候,只能暫時用着王府裏的人,必是多有不便的,不過她沒說什麽,輕輕颔首,跟着房嬷嬷往聽雨軒去。

路上,不少下人在議論。

“冷風被仗責了二十棍,皮開肉綻,好吓人。”

“這次王爺受傷都是冷風沒保護好,王爺罰他也是應當。冷風這樣的處罰已算輕的,要是旁的人,早就仗斃丢出府了。”

郭盈袖聽着心驚。冷風,不是先前宗政衍去見的人嗎?怎麽好端端被仗責?

房嬷嬷和善的解釋道:“冷風是王爺的随從,經常跟着王爺外出辦事,也是王爺的貼身護衛,上次王爺回京途中遇刺,冷風失職,王爺罰了他仗責二十。”

榮國公府待下人最是寬厚,從未有過重罰的事情,仗斃之事更是聞所未聞,郭盈袖心有戚戚,抿了抿唇未出聲。

聽雨軒雖比不得君安院大,但也是極寬敞的,前院還種着許些名貴的花卉果木,只是現下入了冬格外蕭條,郭盈袖覺得冷,也沒心思參觀,徑直回了寝屋。

房嬷嬷将聽雨軒所有的奴仆叫進屋裏,齊齊朝她行禮問安,“參見王妃。”

郭盈袖往軟榻上坐了,掃了衆人一眼,連顧月卿也在其中,她不由得看了房嬷嬷一眼,朝衆人揚手,“起來吧。”

“謝王妃。”衆人起了身,聆聽示訓。

郭盈袖随意說了幾句,房嬷嬷便接過話去,“從今以後你們就是王妃的人了,以後一定要盡心伺候,若有差池,別說王爺,就是老婆子我也饒不了你們,聽清楚了嗎?”

衆人齊聲應是。

房嬷嬷滿意點頭,朝郭盈袖道:“王妃,除了月卿、玉蘭玉香這三個一等丫頭外,按規矩您至少還有三個一等丫頭,您看是先空着位置還是在這些人裏提幾個上來使喚?”

郭盈袖掃了衆人一眼,想了想道:“先空着吧。”那三個一等丫頭她自是希望是榮國公府的人。

不過房嬷嬷倒真是心慧之人,只給她安排了一半人手,一來讓她有人可用,二來并未越俎代庖,仗着自己是王府老人就全權替她安排了一切。

這些人中,兩個二等丫頭,兩個三等丫頭,灑掃的雜役守門的小厮、粗使的婆子等加起來就有十幾個,且還不全乎,按她的份例,她理應有兩個管事嬷嬷,六個一等丫頭,四個二等丫頭,四個三等丫頭,其餘的倒是沒限制。

房嬷嬷現在是在君安院伺候,所以她暫時沒有管事嬷嬷,但院裏得有人管事,郭盈袖就讓顧月卿先管着。她不知道房嬷嬷為什麽會讓顧月卿來她院裏伺候,但顧月卿這樣的心氣,怕也不甘心伺候她,不如讓她管着院子,兩廂都舒坦。

“謝王妃。”顧月卿眉眼染了得意,別扭的虛行了一禮。

郭盈袖也沒去理會她,留了玉蘭玉香伺候就讓他們下去了。

衆人走後,郭盈袖将身上的喜服和汗濕的裏衣換下。

已是響午時分,已經有人去拿了飯回來擺在了外間的桌子上,郭盈袖穿了身緞繡梅花壓枝的妝紅襦裙,領口和袖子處有貂絨,屋裏新擺了炭盆,她身子慢慢暖和起來。

實在是餓了,她坐在桌前,看向桌上的午膳,清蒸鲈魚,藕尖腰花湯及雞汁燴扇貝,還有一碟子青脆可愛的蔬菜。這個季節這碟子蔬菜可算是珍貴了。

她眸光柔和下來,衣食住行都是極好的,一看便知衆人對她的态度,這一切皆因為宗政衍。

對于吃了半個月牢飯的她來說,這些飯菜無疑是美味佳肴,她就着一碗米飯,每樣用了一小半,這才擱了碗筷。

她端着靈猴獻桃的白瓷茶盞輕輕抿着茶水,咂咂嘴,覺得嘴裏寡淡無味,她向來愛吃酸辣等重口味的吃食,一連吃了半月無味的牢飯,先前的飯菜極好,但十分清淡,現在極想吃口辣。

玉蘭抱着她換下的喜服出去了,眼下只玉香一人在一旁伺候,郭盈袖看了玉香一眼,想了想還是沒張嘴。

外面寒風刮得樹枝嘩然,郭盈袖站起身推開窗,一陣寒風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抱住手臂,見外面有雪花絮絮飄下,她擔心宗政衍的傷,問在收拾碗筷的玉香:“王爺在哪用的膳?”

玉香回道:“回王妃,王爺一早就入宮了,現在還沒回府,估計是在宮中用膳了,王爺經常會在宮中用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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