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014章
“盈盈……”崔琅回過神來,大步邁向前。
一旁的小林子眉頭一跳,忙追上去。
“站住!”眼看男人近在眼前,郭盈袖厲聲喝道。
崔琅步子徒然停了,站在郭盈袖面前一步之遙不敢再動作。在看到她後,被封鎖在心底的情意再也抑制不住的翻滾而出,他望着她絕美動人的臉,呢喃出聲,“盈盈,是我,四郎。”
玉蘭玉香相視一眼,眼中全是震驚,王妃入府前與人訂過親的事情她們是知曉的,那人便是忠誠伯府崔家四郎,只是她們未見過此人,難道面前這位冒失少年就是崔四郎?
這是在景親王府,他竟然還敢喚王妃的閨名,要是讓王爺聽到可怎麽得了?兩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防備他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郭盈袖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有怒意湧現,她面上清冷,盯着他冷喝:“放肆!”
他做出那等背信棄義為人不恥之事,竟然還有臉喊她盈盈,他把她置于何地?
“參見王妃。”小林子追上來,提着心給郭盈袖行禮。
“免。”郭盈袖轉向小林子,“你告訴這個不知禮數之人,見到本妃該如何?”
小林子忙朝一旁的崔琅提醒道:“崔四公子,這是我家王妃,你應該行叩拜之禮問安。 ”
在大興朝,親王妃的身份僅次于帝妃,甚至比一般不得寵的帝妃還要高,崔琅并未襲爵,亦無官職在身,與一般普通百姓無二,按規矩,他見到王妃理應行叩拜大禮。
崔琅身子一僵,他見郭盈袖一臉倨傲冰冷,再找不到一絲單初相見時的柔情笑意,他心痛如絞,哀痛問:“我們之間真要如此生疏嗎?”
“本妃與你這背信棄義落井下石之人有何交情可攀?”郭盈袖冷聲反問。
崔琅急忙道:“我是有苦衷的,你聽我解釋……”
“不管是何苦衷都磨滅不掉你背信棄義的事實。”郭盈袖打斷他的話,視線無意間掃到書房門口倨傲而立的挺拔身影,她心頭一跳,不再與崔琅多言,冷道:“本妃沒空聽你的解釋,玉蘭玉香,我們走。”
見她帶着人急步離去,崔琅轉身要去追,“盈……”
“崔四公子切莫再冒犯王妃,否則誰也擔待不起。”小林子攔下他,嚴肅提醒。
崔琅看了小林子一眼,他自是知道他話中的意思,整個大興,除了宮中的兩位主子就是宗政衍權勢最大,但若認真說起來,寧願去惹了宮中的人也不能惹宗政衍,宗政衍的手段堪比地獄鬼差,沒有人承受得住。
終是顧念着忠誠伯府,他沒再向前,朝已經到了書房門口的袅娜身影看去,見先前對她冷漠疏離的女子在那集萬千華貴于一身的男人面前笑語盈盈,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極為相配。
他心頭如被人拿利刃割着肉一般,生生發痛。
曾經,她見到他時亦是這般,可如今……
“王爺,妾親手做了點心,您要嘗嘗嗎?”郭盈袖巧笑嫣然的望着宗政衍問。
宗政衍淡淡瞥了遠處的人影一眼,看向面前的少女,只見她一臉是笑,甜美動人,與先前所見的冷傲威嚴全然不同,他伸手握了她的手,冰雪一般,他擰眉,“手怎麽這樣冷?”
“妾一路冒着寒風過來可不就凍着了,王爺不願妾進屋暖和暖和嗎?”郭盈袖朝他調皮道。
宗政衍舒展眉心,擡手捏捏她如凝脂般嫩滑的小臉,拉着她轉身進了書房,“本王自是願意的。”
“崔四公子,請吧。”小林子催促道。
崔琅見他們攜手入了書房,遠遠還有說笑聲傳來,沉痛的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恢複了平靜,“走吧。”
“王爺,現下正值寒冬,四下調零,食材不足,妾只做了兩道點心,你嘗嘗看可合口味?若是不喜,妾明日再想法子弄些食材回來,再給您做。”郭盈袖一邊将食盒裏的點心拿出來,一邊朝宗政衍解釋。
玉蘭玉香不能進書房,朱公公和冷風也退了出去,書房只有他們兩人。
坐在桌前的宗政衍突然将她拉進了懷裏,雙手握在她纖細柔軟的腰間,輕輕一提,讓她坐在了他的腿上,他雙手環住她,将她圈在了懷裏。
“啊!”郭盈袖驚呼一聲,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脖子,仰起素白的小臉看他,“王、王爺?”
她水眸中浮現一絲驚慌,如同狩獵時遇到的那只四處逃竄的小鹿,讓他不忍心射殺,她檀口微張,露出一小截粉嫩的舌頭,格外誘人。
宗政衍忍不住吻上去,輕輕品嘗她口中的清甜,半安撫半索取。
郭盈袖僵住,她并不反感他的親吻和碰觸,反而覺得有一絲愉悅甜蜜。且,她已是他的王妃,與他親近也是應當。
只是今日崔琅的出現讓她思緒有些亂,本以為她早已忘記那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可今日一見,他們曾經的過往又重回了腦中,任她怎麽揮也揮不去。
她并未像往常一樣有所回應,宗政衍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放開了她,微微有些惱,“在想誰?”
“沒、沒有。”郭盈袖心虛道。
宗政衍冷哼一聲,“敢欺瞞本王?”
“妾不敢。”郭盈袖見他好像生氣了,猶豫了一下,道:“妾與崔琅有過婚約,但在妾入王府前就已經解除了,妾對他已經沒有別的心思。”
“哦?”宗政衍握住她水蔥般嬌嫩的手指,輕輕撫上右手的食指指腹, “他險些将你全族葬送,你竟不怪他?”
她當初在獄中就是咬破右手食指寫的血書,郭盈袖低頭看了他的動作一眼,答道:“妾自是怨怪的,妾說的是對他已無男女之情。”
“你們定親數年,你們難道沒有過……”宗政衍放開她的手,又擡手撫上她的唇,指腹摩挲着她嬌嫩的唇瓣。
郭盈袖搖頭,“沒有的,妾與他恪守本分,從未越矩。”
四年裏,他們連手都沒有碰過,相見時也有丫頭小厮在旁,從未私下單獨相處過,除了那次……她咬了咬唇,卻是不敢提的。
宗政衍勾了勾嘴角,她與崔四郎的事情他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也知她與崔琅從未親近過,反倒是他們曾經……
想到那次,他心中的惱意散去,見她如此緊張,倒起了一絲逗弄她的心思,“本王怎知你心中對他再無男女之情?怕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妾沒有,妾說的都是實話。”郭盈袖急得臉都紅了。
與崔琅定親的四年,她确實付出過真心,但那片真心在獄中得知他對郭家落井下石時就破碎了,她雖一時間無法忘記他們之間的點滴,但她不會再對他有半絲情意。
自她嫁給宗政衍那一刻起,她的身心都将屬于他一人,雖然她現在還未愛上他,但她會做一個好妻子,此生絕不負他。
而且抛開夫妻情份,宗政衍還對她和郭家還有救命的恩情,單是看在這一點上,她也會守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宗政衍不依不饒道:“凡事都要講究個真憑實據,你如何證明心中已無他人?”
這、這要如何證明,總不會要将心刨出來給他看吧?
突然想到先前他的舉動,她咬了咬唇,心一橫,吻上了他的唇。
宗政衍沒料到她會這樣做,身子微僵。
他沒有任何動作,任她親吻着他,她的唇溫熱柔軟,像小時候吃過的糯米團子,彈軟香甜,讓人愉悅。只是她的吻技實在太差,只會輕輕碰觸,再無其它,頗為美中不足。
郭盈袖只是吻了片刻,便停下,貝齒輕咬了下唇瓣,難為情問:“這般,王爺可是信了妾?”
“如若本王不信,盈盈又當如何?”宗政衍擡手抹去她唇上的濕意,揶揄問。
她雪腮泛紅,如同被夕陽染紅的晚霞,恬靜柔美,他心頭被這柔意包裹住,纏纏綿綿,懸在半空中,蕩漾出一陣暖意。
郭盈袖察覺他是故意為難,嗔了他一眼,拿起桌上一塊酥酪千層餅塞進他嘴裏,狡黠道:“妾喂王爺吃點心。”
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無禮往他嘴裏塞東西,宗政衍将點心拿出來,眼神裏透着威脅的意味,“如此敷衍?”
“妾從未喂過旁人,王爺是第一個,不敷衍。”郭盈袖不理會他的威脅,俏皮一笑,見他不吃,忙又道:“王爺您嘗嘗啊。”
點心做的是椒鹽味,宗政鹽并不吃辣,但見面前的人兒一臉期待,他還是嘗了一口,入嘴是淡淡的鹹和辣,是他從未嘗到過的,倒是另有一番風味。
郭盈袖眼巴巴的望着他,“好吃麽?”
“還行。”宗政衍微微颔首。
郭盈袖高興一笑,又拿起一塊玫瑰卷遞到他唇邊,“王爺再嘗嘗這個。”
宗政衍看她一眼,咬了一小口,玫瑰卷酥脆香甜,極其美味,做得又是玫瑰的形狀,薄薄的一層層卷在一起,光看着就覺得讨喜,他微微詫異,她從小錦衣玉食,竟有這般廚藝。
“這個怎麽樣?”郭盈袖再問。
“不錯。”
郭盈袖算是略略了解他一點,知他這人說話向來不會說太滿,若說還行不錯已是算極好的,便興高采烈說改日再給他做別的來嘗。
宗政衍不喜這些零嘴點心,各吃了一塊便不再碰,飲了盞茶要繼續忙,郭盈袖收拾着東西要走,“那王爺忙着,妾先走了,不打擾王爺。”
“留下吧。”宗政衍道。
政務繁忙,乏味又枯燥,朱公公和冷風在他面前不敢多言,氣氛一度壓抑,她性子活潑,留在這還能多些生氣。
郭盈袖微驚,他讓她留在書房?
這幾日她可是聽說了,書房重地,除了宗政衍外,只朱公公和冷風可入內,而且都是因為要伺候筆墨時才可留在裏面,平日裏也是不能進來的,先前她說進來取暖,也沒料到他會同意,哪怕進來了,她也沒想着多待,準備伺候他用完點心立即就走的。
他願意讓她待在這裏,她很意外,也有些感動,說明他是信任她的,他信任她就表示也信任榮國公府,只要他覺得榮國公府是冤枉的,郭家翻案就有望了。
想到這,她欣喜應下,提着裙擺朝門口跑去。
宗政衍已經坐在太師椅上,見她要走,不解問:“去哪?”
“讓玉香幫我取本書來。”郭盈袖回頭道。
宗政衍指了指書房,“你這不是瞎子點燈多此一舉嗎?”
“書房裏的書我可以看嗎?”郭盈袖問。
“你想看便看,沒什麽不可以的。”宗政衍說完拿起折子,不再多言。
郭盈袖高興的提着裙擺跑回去,在書架上找了一本詩集,坐在桌子前一邊吃點心一邊認真的看。
外面寒風怒號,異常寒冷,書房裏溫暖如春,安安靜靜。只有宗政衍書寫發出的輕微沙沙聲,再就是郭盈袖咬點心時不時發出的脆聲響,很是溫馨。
宗政衍向來專心,但此刻卻如何也專心不了,他時不時看一眼在桌子前坐着的娟秀身影,她神情很認真,一手拿着書,一手捏着塊點心,時不時張開紅嫩的小嘴咬一口,雪腮微微鼓起,輕輕嚼動,眉眼中都是愉悅和滿足的笑意。
察覺到他在看她,她擡頭朝他甜美一笑,膚若凝脂,眸光璀璨,絕美動人。
點點暖意在心頭散開,像多年漂浮在水面的一葉孤舟突然靠了岸,不再動蕩不安。他勾了勾嘴角,眸光慢慢柔和下來,腦中浮現出四個字,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