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裴小拾應聘的是助理崗,興許是總裁助理沒有招人,裴小拾就換了個項目助理崗投簡歷。

隔行如隔山,就算裴小拾的簡歷在選角導演看來再漂亮,換成其他行業的公司,哪怕是最普通的助理崗,他未必有剛畢業的大學生有優勢。

“這個崗位的任職資格是什麽?”萬賀呈問人事,他猜想裴小拾可能只是看到“助理”二字就直接投簡歷了。

人事面露難色:“本科及以上學歷,理工科專業、有相關技術工作經驗優先……”

萬賀呈轉身把裴小拾簡歷投進碎紙機:“簡歷再好看投錯崗位也是白搭,平時工作怎麽做現在還怎麽做,這不需要我教你們。”

人事好像還在糾結:“目前來看,公司裏适合他的崗位都沒有空缺。”

碎紙機嗡嗡運作着,萬賀呈把話說明白了:“你不用替他考慮這個,該拒就拒。”

當初萬賀呈确實說過讓裴小拾投簡歷的話,但沒有做出一定錄用他的保證,人跟崗位不匹配,該拒還是會拒。

下午拒了簡歷,晚上萬賀呈就收到了裴小拾這幾個月以來第一次主動給他發的微信。

——我給你們公司投了簡歷,但是被拒了……

後面跟上一個小狗流淚的卡通表情。

萬賀呈不喜歡網上聊天,于是直接打電話過去。

裴小拾幾乎是秒接,但是接起後又不吭聲,要等萬賀呈主動說。

萬賀呈說:“簡歷我看到了,你投的那個助理崗其實算半個技術崗,要跟産品的研發需要有一定的技術基礎。”

裴小拾聲音聽着有點沮喪:“這樣啊,那你們公司現在沒有我能投的崗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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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上表演課了嗎?”萬賀呈問他。

明明是想演戲的,何必分心去做其他事。

“在上了。”裴小拾乖乖回答,又很可惜地嘆了口氣,“差點就能跟你做同事了。”

他算盤沒敢打太遠,只敢先給萬賀呈公司投一份簡歷,如果簡歷通過了,他就能光明正大跑深圳面試,從而見萬賀呈一面了。

“在我家小區租的那套房子還在續租嗎?”萬賀呈說,“人一直不在,其實可以先不租。”

裴小拾突然結巴:“先、先租着吧。”

萬賀呈問他:“投簡歷是真的想轉行,還是單純想來我公司?”

電話那頭裴小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萬賀呈接着說:“一條魚非得上樹,你來我公司當助理是大材小用了,不覺得可惜麽?”

裴小拾這才真情流露:“去你公司怎麽會可惜,好羨慕能跟你做同事的人。”

這幾年一直是領導的角色,萬賀呈很久沒有“同事”的概念,敢在他面前把“同事”挂嘴邊的現在也就裴小拾一人。

裴小拾沒有正兒八經上過班,心裏沒多少上下屬概念,不知道就算進了萬賀呈公司,因為職位級別相去甚遠,兩人也不會是同事關系。

“談戀愛是一回事,跟我當同事又是另一回事,我們公司規矩多,其中一條就是不允許辦公室戀情。”

“啊!”裴小拾小算盤稀碎,聲音裏甚至能聽出已經癟了嘴,“那,那還是算了。”

其實壓根兒沒這樣的規矩,但不這麽說裴小拾可能改天又要随便投個技術崗位的助理崗。

跟裴小拾說話不能繞圈子,一繞這人又要自個兒鑽牛角尖去了,于是萬賀呈直白說:“最近比較忙,我抽不開身,你要是申城那邊的事情忙完了,想見我可以直接過來。”

萬賀呈話說得很明白了,裴小拾不用投簡歷也可以見到他。

這個時候裴小拾好像又突然沒有了剛才那種不管不顧想要跟人做同事的心性,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只道:“我最近也忙,過段時間再去。”

連簡歷都投了随時等待面試的人,現在又突然說自己忙,實在自相矛盾,換成別人萬賀呈已經覺得沒有繼續溝通的必要。

他停了一下,沒有接話,裴小拾在那頭就解釋起來,說自己最近在忙什麽。

“已經預約下周考科三啦,科三考完就是科四,最快這個月就能拿到小本本。”

萬賀呈正坐在書房辦公桌前同步處理工作,分心看了眼電腦,問:“什麽小本本?”

“駕駛證。”裴小拾又想多,趕緊解釋,“我不是賣萌,我一直都叫它小本本。”

“知道。”萬賀呈說,“剛沒聽清。”

“等我拿到證,我就買輛車練練長途,順便開車去深圳找你。”

萬賀呈嗯了一聲,提醒他道:“拿到證以後有一年實習期,一年內得有人帶着,不能自己上高速。”

裴小拾在電話那頭長長啊了一聲,垂頭喪氣道:“都忘了這件事了。”

“如果非得有個什麽理由才能過來,不需要這麽複雜,不是還欠你一份生日禮物麽,想好要什麽了可以随時來找我讨。”萬賀呈又補充,“等你不那麽忙的時候。”

“知道了,萬哥。”裴小拾聲音小小的,很快在電話那頭說,“萬哥,我準備洗澡睡覺了,拜拜,下次聊。”

萬賀呈看了眼時間,還不到九點。

“現在睡得是很早。”萬賀呈說,“那不打擾你了。”

電話挂了半小時以後,裴小拾主動打了過來,打的視頻電話,萬賀呈接起,先看到一個天花板,然後裴小拾調成前置攝像頭,他這才看到裴小拾躺在床上的模樣。

整個人縮進被窩裏,被子拉起來遮住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懵懂又呆滞的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用手揉過,眼皮紅紅的,下垂的睫毛根根分明,随着眼皮的開合很緩慢地眨動着。

“剛洗完澡,現在躺床上了……”

裴小拾是側躺着的,這樣舉着手機胳膊能有個支撐點,比較省力氣。

視頻剛接通,裴小拾就看到萬賀呈從椅子上起身,背景很快從書房換成客廳,因為萬賀呈拿手機的角度不太講究,所以裴小拾從一開始看到萬賀呈下巴到最後只看見個天花板。

萬賀呈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臺面上,倒了杯水喝。

裴小拾看不見萬賀呈,但能聽見他拿杯子和倒水的聲音,準确點來說,裴小拾并不知道萬賀呈倒的是什麽,只能聽見他往杯裏倒水或者其他液體的聲音。

“你喝水還是喝酒啊。”裴小拾問他。

這時候萬賀呈喝完水了,重新拿起手機,裴小拾這才得以重新看見他的臉——盡管萬賀呈走路時手機拿得低,角度不太好,裴小拾幾次只能看見他的下半張臉。

“看不見你啦,手機拿高點兒。”裴小拾的聲音這才顯露出些着急。

萬賀呈重新回到書房繼續看材料,同時把手機在電腦顯示器旁放好,不耽誤裴小拾看他:“喝水,沒喝酒。”

裴小拾把臉在枕頭上蹭了蹭,又擡手揉了一下眼睛,小聲道:“剛才挂電話真的是因為我要洗澡……我現在都睡得很早,一般九點多就上床了。”

萬賀呈往前回憶了一下,發現裴小拾可能過度解讀了自己剛才那句“那不打擾你了”。

“所以就哭了嗎?”萬賀呈盯着視頻裏的人認真看了一眼,“眼睛很紅,別揉了。”

裴小拾立刻就把手放下了。

這段時間以來,裴小拾不敢主動聯系萬賀呈就是怕多做多錯,好像如果沒有個合适的正當的理由就找萬賀呈對萬賀呈來說是種打擾。

萬賀呈告訴他想見面其實不用這麽複雜,也不需要特地去找理由,他就知道萬賀呈其實什麽都知道,他的所有小心思和小動作在萬賀呈眼裏只是一些幼稚又笨拙的伎倆。

只是他沒辦法不想複雜,因為他也被自己的病搞怕了,就像現在這樣,他又讓自己被情緒控制了。

“剛才洗澡的時候哭了一下,現在沒哭了。”裴小拾決定不對萬賀呈說謊,吸了吸鼻子,說話時還帶着點鼻音,“你別工作得太晚,早點休息。”

本來以為萬賀呈要挂視頻了,沒想到萬賀呈非但沒有要挂斷的意思,反倒開啓了新話題,問他:“我剛說了哪一句讓你誤會了,跟我說說,我反省一下。”

聽見萬賀呈說“反省”,裴小拾先是呆了一下,忽覺口幹舌燥,好像是被空調的冷氣抽走了身體的水分,緩過來後,臉頰溫度迅速上升,他甚至能看到視頻裏的自己臉肉眼可見地變紅了,最後說話也有點磕磕絆絆起來:“是我自己亂想,哪裏能讓你反省。”

視頻的時候萬賀呈沒有像他一樣一直盯着手機,有時候視線往旁邊偏移,裴小拾就知道他在看電腦,如果是垂眸,就是看文件。

但說完要“反省”的話,萬賀呈就看向鏡頭了。

“剛剛是突然想到你最近幾次挂電話都說要睡覺,覺得你現在睡得挺早,就提了一嘴,後面說那句‘打擾’也沒想太多。沒覺得你騙我或者不想跟我打電話。”

萬賀呈跟他在視頻裏對視,問他:“再說,你會騙我,或者不想跟我打電話嗎?”

裴小拾臉漲得通紅,脫口而出:“不會!”

萬賀呈嗯了聲:“那你以後心裏有事兒就說,成嗎?”

好一會兒,裴小拾才抱着被子低低道:“萬哥,我給你寫了信,但還沒寄出去。”

萬賀呈沒問為什麽不寄,只說“不着急,想寄的時候再寄”。

再然後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裴小拾半張側臉埋進枕頭裏,盯着視頻另一頭專注辦公的萬賀呈看。

看到萬賀呈身後、挂在書房牆上的一個時鐘,秒針和分針在緩緩走動着。

最後是裴小拾在手機發出低電量提醒的時候,開口打破了安靜:“或者,這周末老師休息,我不用上課,可以把信拿去深圳給你……”

是不是很蠢?現在連裴小拾都覺得自己蠢了——非要給兩人見面找一個理由,哪怕這理由可能在萬賀呈看來無聊又荒唐。

但是是萬賀呈讓他有事就說的。

如果內心戲和心理活動能被窺探,旁人一定要在裴小拾這兒眼花缭亂了。

這時候萬賀呈的視線終于從電腦顯示器和一堆文件中移開,伸手拿過手機,裴小拾看到屏幕裏萬賀呈的臉在放大和清晰,聽見他說:“買好機票把航班信息發給我,我去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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