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誘敵深入

第 12 章誘敵深入

嚴君穿過玲铛路,在即将到回旋路路口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吹胡子瞪眼瞅着他的嚴秋林。

嚴君一陣心虛,總覺得有那麽一點尴尬,讷讷的走了過去,嚴秋林也沒說話,兩人一前一後,剛邁進客棧。

嚴秋林一把就拉着他上了二樓,進了客棧房間,門剛關上,又拉着他走到窗前,指着樓下常家巷的一處院落。

“你昨天是不是做了什麽好事?”

嚴君迅速的關上窗:“父親,早上譽壓堂來人了?”

嚴秋林應了一聲,在桌旁坐下:“早上還挺熱鬧,說死人了,沒多久就擡出了一具屍體,說是那個譽壓堂的拔子?”

“抓到兇手了?”嚴君試探着問道,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嚴秋林的對面。

“沒有,奇怪的是譽壓堂的人沒有問隔壁的那些人。”

“住在附近的估計不是活人了,他們覺得問了也白問。”

嚴秋林似乎想到了什麽,又開始吹胡子瞪眼:“你說,你昨天是不是在場?”

嚴君只是擡眸瞅了一眼嚴秋林,立馬又收回目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那一方空地。

“好吧,本事大了,我是發現現場沒有血跡,想着定是你在場,是辛嘯殺的?我只是猜測,這種死法有點像陰芽的傑作。”嚴秋林嘴邊浮起無可奈何的苦笑。

房裏似乎有響動,嚴君瞳孔驟縮,舉目向屏風處望去。

“出來吧。”嚴秋林淡淡的看了過去。

屏風後繞出了一個年輕人,是夜晝,他的雙臂垂在身側,神色木讷:“嚴宗主,不是辛嘯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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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秋林揮了揮手:“這話你說了很多遍了,不用再解釋了。”

嚴君猜出個大概,父親應該是在譽壓堂發現之前去了那個院子,看到了拔子的屍體,還把夜晝連夜帶回了客房。

嚴秋林看向嚴君,嚴君無言以對,夜晝肯定把昨晚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嚴秋林,嚴秋林之前的幾個問題不是在發問,而是在陳述。

“你們後來去哪了?”

顯然,嚴秋林更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一夜守在辛嘯木樓門口的事情,嚴君自然是不會告訴嚴秋林,于是他心念一轉,把早上在維丁巷的事情告訴了嚴秋林。

興許是維丁巷的詭異帶走了嚴秋林的思緒,嚴秋林并沒有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昨晚嚴君的去處上。

夜晝或許對無名巷和又字巷的存在一無所知,不解和疑惑的神情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嚴君瞧着夜晝,此時夜晝臉上的表情,在嚴君看來,不太像正常人那般的生動鮮明,似乎有了些僵硬和勉強,嚴君一時也看不出個究竟,道:“他們晚上要去常家巷。”

嚴秋林一言不發,顯然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手指不自覺的摩挲着桌面。

嚴君又接着道:“辛嘯晚上會去。”

常家巷,就在拔子死的屋裏,藥窮和長禿站在門口,兩廂對視一番,齊齊推開了門。

藥窮首先邁過門檻,沒再動步,只是站在門口:“長禿,你說發現拔子屍體的時候,門口有水漬?”

長禿彎下了腰,幹枯的手指在地上點了一下,接着就虛虛的劃了個圈:“有這麽大一塊,上面還有一層薄薄的冰霜,當時我沒在意,後來聽你說了拔子體內陰氣重,器官都被冰住了,所以我才想起這事。”

那塊冰霜匪夷所思的存了一晚上,在他們發現屍體,門被打開後,就在夏日的灼熱照射下化成了水,很快的消失不見。

藥窮也蹲了下來,将右手手掌平放在了地面上,可随即又被彈了起來,他整個人都開始哆嗦。

“怎麽了?”長禿見狀,也想去嘗試一下,被藥窮擺手制止。

藥窮将手在胳膊上蹭了蹭,這才覺得那層凜冽的寒意在逐漸消散:“冰霜雖去,涼意還在。”

房檐上,夜晝如貍貓般的趴着,瓦礫紋絲未動,他也紋絲不動,聽着屋裏的兩人的交談,他也沒什麽表情。

又聽到長禿的聲音:“這是怎麽回事?”

藥窮站起了身,繞着長禿比劃的那塊區域走了一圈,再次回到門口,手指捏着下巴:“你看到的冰霜,或許是拔子體內流出了什麽,被人用水沖刷所致,只是那人沒什麽經驗,才露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長禿表示懷疑:“再怎麽沒有經驗,這麽熱的天,豈有一晚上不化之理。”

藥窮搖了搖頭:“也有可能拔子是遇到了非同凡響的東西,這冰霜不一定在天寒地凍時才能保存。”

他們有所不知,嚴君當時處理的很幹淨,還在之後等上了一時片刻,确定不會再有什麽遺漏才放心走的,可嚴君沒料到的是,有只黃雀進屋做了點手腳,以至于留了一點蛛絲馬跡。

夜晝專心致志的聽着,周圍安靜的很,只有屋內兩人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這時卻聽到了一個幾不可聞的噠噠聲。

他側頭去看,辛嘯腳下踩着瓦礫,已經來到了他的近前。

夜晝就這麽掃了一眼辛嘯,扭回了頭,繼續把臉貼着瓦礫,側耳細聽。

辛嘯雙腳覆在瓦礫上,蹲下了身,他皺了皺眉,将手搭在夜晝的左肩上,輕輕的往下按了按。他無聲的說了幾個字:“怎麽回事?”

夜晝被他一按,左肩往下低了一些,可是右肩沒有如正常人一般有所變化,還是紋絲未動,他也無聲的回答了兩個字:“冰霜。”

辛嘯皺了皺眉,長禿和藥窮的話他也聽到了一點,他也在懷疑這冰霜怎麽會留了一晚上,嚴君難道沒有處理幹淨,可當時明明是等了一會才走的,而他也是看到了冰霜全部消散,這又是怎麽回事。

木門嘎吱響了,藥窮和長禿走了出來,長禿準備邁出小院,被藥窮一把拉住:“好像有人。”

此話一出,辛嘯正在踟躇什麽,聞言突覺不好,騰空躍起,右手已經拎起了夜晝的後領,朝檐後退去,在藥窮仰頭看向房檐的時候,已經人去檐空。

“一驚一乍的。”長禿晃着他的幹巴胳膊,埋怨道,“哪有人,你這是神經過敏了吧。”

“不對。”藥窮還是不甘心,他依舊沒松開長禿的細胳膊,朝屋後走了過去。

辛嘯已經把他夜晝拉到了後窗前,伸手一推窗戶,幾乎沒有一點聲音,就把夜晝整個人送進了屋,而他自己,靈猴般的縱身一躍,腳不點地的蹿了進去,順手悄無聲息的關上了窗戶。

随之傳來了長禿的叫喚聲:“藥窮,你今天怎麽了,你看啊,什麽人都沒有,就連一只小貓小狗都沒有。”

藥窮冷笑一聲:“什麽小貓小狗,你看過罔城出現過那種畜生嗎?”

說完,他拉着長禿把整個小屋的外圍轉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屋門口。

夜晝将整個身體都沒在了黑暗之中,大氣都不敢出,雙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辛嘯拎着佩劍在屋裏溜達。

現在只要屋外的人把門一推,他們兩個勢必會被輕易發現,辛嘯的手指一直搭在劍鞘上。

自從昨晚陰芽見了血之後,今天他就感覺到有什麽不對,陰芽就像只嘗了美味的貪食小孩,一直震顫不已,似乎在尋找着下一道美食。

他來這裏,一是想要知道藥窮和長禿來這裏會查出什麽,二就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想要一個人死,這人就是長禿。

昨晚拔子的死,不僅讓陰芽開了殺戒,好像也在他辛嘯的身體某處啓動了什麽,他也想殺人了。

拔子死了,長禿想要查清楚,他要長禿死不僅是因為這個,還因為很多年前,鬼院小屋裏的那根斷繩。

長禿就是當年離開小屋去拿繩子的人,辛嘯當時躲在山坡上的亂石中,遠遠的看着屋門口的人來人往。

待人都離開了,辛嘯才下了山坡,除了看到那個摔死的女孩,還看到了門口的那根斷繩,他警覺的發現,繩子的斷裂口被整齊割斷了一半,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辛嘯的指尖感受到了一種狂熱,也許是自己的,又或許是陰芽帶給他的,這時都不用他去撥弄,陰芽仿佛要自行掙脫牢籠,脫缰而出。

辛嘯緊緊扣着劍鞘,他在屋裏走來走去,像是在壓制陰芽的瘋狂情緒,又像是在期盼陰芽的蠢蠢欲動。

陰芽在他的手中愈發躁動,辛嘯雙眸警惕的盯着那扇微微晃動的木門,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屋外兩人的推門而入。

有些人遇到此類事件,唯恐避之不及,愛好撺掇惹事的長禿,這時應該開始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不該和邱金說起懷疑辛嘯,不該說起冰霜的事情,更不該慫恿藥窮和他一起到這剛死過人的地方。

他那細長的身影出現在門邊,随着夜風的侵襲,一旁的柳樹枝彎過,倏地飄了過來,就像狠狠的抽打在影子的後背上。

一個錯影,辛嘯明白,那人和柳樹壓根沒挨着邊,傳來的吱嘎開門聲,還是敲響了陰間的喪鐘。

長禿饒是想要避之不及,右手還是欠揍的按在了門上,賤巴巴的去推門,腦袋湊到了門縫處,想要眯眼觀瞧。

像是預感到了危險,門縫突然消失,藥窮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臉色陰郁的讓人無法直視。

長禿一扭頭,就聽到微弱的悉索聲傳來,他剛想側耳細聽,卻被藥窮一把拽下了石階。

此時頭頂上方,屋頂上的瓦礫碎石有節奏的響了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正踩着瓦礫,兩人齊齊朝房檐上望去,卻空空如也。

緊接着撲簌簌的落下塵土,他們眼見着那些碎石瓦礫,自行化成了齑粉,藥窮大吼一聲:“不好,屋裏有鬼!”

屋裏的不是鬼,而是魔,辛嘯已經握不住手中的陰芽,陰芽正在一寸寸的自己往上拔,像是在掙脫多年的束縛,瘋狂渴求着自我突破,辛嘯又聽到那個聲音響起,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夜晝看出了此時的危急,他奔将過來,在陰芽的躁動下,他的腳步聲已經不算什麽,外面的人壓根聽不見。

他不顧陰芽劍柄這時的陰冷徹骨,死命的往下摁去,可是人力,哪敵得過那柄不知生存了多少年的魔劍。

沒有多久,夜晝就被陰芽的力拔千斤,給生生的掀回到了原地,臉上卻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很快隐沒在了黑夜之中。

辛嘯眼神一凝,才發現夜晝并未受到一絲傷害,好端端的重新站了起來,他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眼睜睜的看到了驚天一幕,陰芽倏地一下蹿了上去,青雲直上,先捅房頂,後沖天際,在屋外兩人的驚訝注視下,筆直的懸于空中,閃着幽黑的光芒。

碎成齑粉的瓦礫,随着陰芽的貪婪,一起飄上了半空,缭繞在陰芽的周圍,像迷霧一般,欲蓋彌彰的遮擋着這一把天下第一魔劍的所向無敵。

長禿像看仙器一般,頗為神往的貪婪盯着,手不自覺的去摸前襟裏的幾粒金扣子,可他沒想到,貪婪的他,即将要毀在這柄黑色長劍之下。

陰芽在空中嗡鳴作響,聲音越來越大,在場的四人無不掩耳躲避,目瞪口呆的看着陰芽的自我炫耀。

陰芽嘚瑟了一番,長禿就這麽看着,他都沒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有所變化,直到嘴角有液體溢出,他都以為是自己垂涎欲滴的口水。

藥窮聞到了一股血腥氣,睜大了眼睛看向長禿,忽的臉色大變,驚懼的把目光從長禿臉上艱難的移開,他的心裏也是恐慌一片。

藥窮連連後退,直至後背撞上了堅實的院牆,才一個哆嗦,急忙翻上了牆,在他準備落到院外的時候,陰芽打了個旋,朝他這邊飛撲過來。

不用他有所準備,藥窮整個人往後一倒,在摔到院外的時候,看到了那把劍柄上好像刻着一個口字,同時耳邊響起了長禿的哀鳴聲,他的心不由的劇烈震顫,心道,長禿死了!

長禿臨死之前,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女孩,他為這個女孩套上了兩個繩圈,套在腰間的繩圈有一處裂開了一個口子,是他進屋之前,用随身的小刀割開。

最後眼睜睜的看到小女孩摔在自己腳下,繩圈斷了,女孩死了,他心裏暗暗的松了口氣,人死了,就會少受很多罪。

不過這麽多年,他一直會夢到那個慘死的小女孩,有時也會去想當時做的那件事,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倒地的一剎那,幾粒金扣子從衣襟裏掉了出來,滴溜溜的滾落在旁,他那死不瞑目的雙眼,正好對上了幾處耀眼的金光閃閃。

這邊的動靜不小,城中毫無動靜,活着的凡人大多不敢看這熱鬧,只能緊鎖門窗,躲在屋裏瑟瑟發抖,對于未知的危險,他們茫然無措。

整個譽壓堂抖了三抖,卻像是吹起了戰鬥的號角,先是邱悅風驚醒過來,披着長袍跑出了屋,遠遠的就能見到低空中有團黑霧,不及多想,直奔黑霧的方向而來。

因為他有種強烈的熟悉感,似是在哪看過,途中他不僅穿好了衣服,也理清了思路,十五年前的湖邊,那座長坤去過的孤島,陰芽劍的再次出世,就是眼前如此情景,他此時的心境只有跌宕起伏,像是期盼的那一天總算來了。

嚴秋林打開了窗戶,看向樓下的常家巷,和那柄懸在空中的魔劍,此時他百分之百确定是陰芽劍,心下了然。

聽到屋門響,嚴秋林擡眼看到嚴君已然站在了門外,啪的一聲木窗關上。

深知危險的嚴秋林,氣急敗壞的跟上嚴君,每每在要追上他的時候,卻每每都被他脫缰而去。

譽壓堂裏,邱金這時才悠悠的開了窗,看到了夜空中有一條黑色緞帶,像長河一般源遠流長,一道黑色幽光,有一半沒入了長河之中,像小溪彙入江海,一發不可收拾。

如此的曠世美景,邱金不禁看愣了神,頗為神往,拿起了身邊的折扇打開,不由得自問自答:“這是什麽東西,是一把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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