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掌心黑氣
第 33 章 掌心黑氣
長坤頭頂上的鈴铛正在瘋狂的搖擺,而此時依舊沒有一絲微風,辛嘯遲疑的看着這一切,躊躇着要不要上前問問。
他下意識的先去看手中的夜鳴,自然是沒有一點反應,而那柄真正的魔劍,正在不遠處的黑霧之中。
辛嘯陡然發現,長坤的臉上有了一絲漣漪般的微笑,在他那滿是皺褶的臉上,卻是安詳至極。
辛嘯突然奇怪,整條扶河巷卻是一個人都沒有,那些逃脫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跑向了林家巷。
對于橋上的他,這些人都是視若無睹,最後跑出來的是刀疤,似乎才看到了橋上的辛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麽,腳下不知被什麽絆了一跤。
刀疤正摸索着站起,後背被一陣大力撞擊,扶着橋欄杆的手猛地松開,在空中亂抓一氣,身體已經從橋上翻進了河裏。
一大朵浪花翻卷而起,直接裹挾着他緩緩的沉入了河,然後随着浪花的消失,他也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辛嘯驚異的發現,自己的手掌心裏又一次冒出了一團黑氣,他能确定,沒河巷的黑霧,并不是自己的原因。
是他把刀疤推下了河,他也确實想這麽做,而擡起的手,和使出的力,卻不完全是他的。
他一恍神,發覺自己的手還垂在身側,而刀疤正趴在橋欄杆上,即将要翻下河去,之前的那一切,或許都是他的幻覺。
辛嘯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把刀疤拉了上來,刀疤也因此沒有掉下河去,辛嘯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在想到底哪一段是真的,看着刀疤正揉着後脖頸看着自己,眼裏充滿着感激之情,他在感謝辛嘯的出手相助。
辛嘯似乎明白了什麽,這扶河橋和清雅河,并不是刀疤的葬身之處,他正準備往橋下走,這時皺巴沖出了黑霧跑了過來。
辛嘯暗想,如果他在之前的那一刻,把刀疤推下了河,皺巴會不會看到,而這一切又都沒發生,他并未感到慶幸,相反疑惑邱悅風和邱金怎麽還在黑霧之中。
他有所不知,邱悅風已經拉着邱金從沒河巷的另一頭跑了出去,現在已經到了回頭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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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刀疤和皺巴都安然無恙,辛嘯意識到了什麽,急忙折返上了扶河橋,又示意他們跟上大部隊。
因為他聽到了鈴铛聲大作,此時他看到了扶河巷的房檐下站着一個人,并不是長坤,而是夜晝,正拽着什麽在瘋狂的搖着鈴铛。
辛嘯急忙跑了過去,正要開口問。
還沒等他開口,夜晝見他走近,忽的走進了大門,辛嘯急忙也跑了進去,回頭把門關上,去看夜晝,見夜晝還是他上次走之前的木讷樣子,心裏很是沮喪,不過還是問了:“有事?”
夜晝雖然木讷,但較上次好了許多,他僵硬的搖了搖頭,看得出來,他的肢體動作都很僵硬,完全沒了以前的行動自如。
辛嘯專注的瞅着夜晝片刻,夜晝面無表情,但嘴角還是不自然的扯了一下,像是要說些什麽。
“你想說什麽?”辛嘯緊鎖着眉頭,他想從夜晝的唇語中讀懂什麽。
半晌,夜晝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方植。”
辛嘯的心不知被什麽提了一下,有了一些小驚喜,嚴君之前說的那種小小的可能性,好像真的在夜晝身上實現了。
他輕輕的道:“我知道,他用了一種詭術,附在了你身上。”
夜晝機械的搖着頭。
“不是?”辛嘯睜大着眼睛。
夜晝又點頭。
辛嘯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你的意思是,他是附在了你的身上,但你想說的是另外的事,不是,不是什麽?”
夜晝緩緩的擡起了胳膊,在自己的喉間比劃了一下,整個動作極其艱難,辛嘯費了很大的耐心,等着他把動作做完。
“殺,有人殺了你!”
夜晝又點頭。
“是譽壓堂的人?”
夜晝搖頭。
辛嘯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瞳孔驟縮,驚呼出聲:“是方植殺了你?”
夜晝沒有任何動作,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但辛嘯知道,他是猜對了,夜晝的沉默,就是對他所說的一切表示默認。
辛嘯還是不可置信的重複問了一遍:“是方植殺了你?”
夜晝此時有了動作,他點了點頭。
見狀,辛嘯長長的呼了口氣,他不是放松,只是在慶幸終于有了答案,雖然這答案并不盡如人意。
但他還是存疑,雖然還不知道方植附身夜晝用的是什麽詭異的功法,而夜晝現在作為一具沒有生命的活屍,表達的意思,其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他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冤枉方植,只能輕輕的拍了拍夜晝的肩膀,就如從前一般:“你呆在這裏,既然他們能把你一個人呆在這裏,說明暫時也不會對你做什麽。”
夜晝順從的點了點頭,辛嘯有了一種錯覺,似乎兩個人還和之前一樣,夜晝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
“你把我叫來,是為了這事?”
夜晝好不容易把擡起的胳膊舉了起來,方向指的正是長庚巷的所在。
就像以前傳遞消息那般,可是又不是從前,每次夜晝的動作都很艱難,辛嘯看着這場景,心中黯然,他很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
辛嘯突然決定,不管夜晝處于什麽狀态,都要帶着離開罔城,夜晝并沒死,他和其他的屍人并不一樣,沖着夜晝剛才的反應,就算方植在他身上使了什麽法術,一定還有他自己殘存的理智在。
“我知道了,我不想去了,這次不用我出手,陰芽劍不在我手上,在邱悅風那裏,我現在拿的是你用的劍,不對,陰芽昨天被一只貓叼走了,我也不知道它在哪裏。”
見夜晝木然的看着自己,辛嘯苦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夜鳴:“使着還算湊合,挺輕松的。”
辛嘯說着話,發現夜晝無神的雙目停在了自己的手上,他低頭去看,又一次看到了手掌心裏蔓延而起的黑氣。
他又一次苦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管了,總之陰芽不在我這裏。”
辛嘯一屁股坐在了屋門前的石階上,神情放松的看着呆愣着的夜晝,看他表情不對勁,問到:“怎麽了?”
這裏緊挨路口,外面的動靜時有時無,辛嘯根本不在乎,而夜晝的神情卻緊張起來。
他就站在辛嘯對面,這時竟然拽起了辛嘯的衣領,似乎是想把辛嘯往哪裏帶,方向正是他住的那間小屋。
辛嘯眼神一凝,倏地站了起來,一把拖住了夜晝,當兩人好不艱辛的躲進了小屋,院門也在此時被人打開了。
辛嘯從窗口往外看,看到的竟然不是長坤和方植,而是另外兩個陌生人,一個高且瘦,一個矮且胖,這兩人他都不認識。
高且瘦的這位是上了年紀的道長,頭頂道冠,一身藏青色道袍,很是仙風道骨,他摸着飄灑在胸前的花白胡須:“梁坎,沒想到這老東西,這麽多年一直躲在罔城。”
另一位身穿華麗绫羅長袍,眼神炯炯,想必他就是梁坎,只見他雙手叉着腰,腆着肚子,一副慈眉善目的和藹模樣。
“巽真,他們師兄弟可謂是一根筋,認定的事情一定要幹,不過當年我們這幫人也慘啊,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兩人身後的鈴铛叮叮作響,巽真道長輕笑一聲,聲音随即就停了,他關上了院門:“這鈴铛一響,就有人要死。”
“老夥計,不一起去看看?”梁坎打趣着問。
巽真手中的拂塵垂落到了他的鞋尖:“不了,起得太早,我現在還沒緩過神來,讓我歇息一下,你要看自己去看,哦,我想起來了,沒有我,你看不成!”
巽真谑笑的看着梁坎,梁坎并不以為意:“那就算了。”
他從屋裏拿出了一套茶具,給兩人各自斟了一杯茶,巽真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順勢坐在了凳子上,門口的鈴铛聲又響了。
他悠閑的看着院中的小屋:“這城裏一多半是死的,一小半還活着,這屋裏也有一個是活的,一個是死的,出來吧,二位!”
既然被識破,辛嘯只能悻悻然的開了門,卻把夜晝安排在了屋裏,不過他剛想關門,就看到了巽真道長手中的拂塵突然揚了起來。
他猛地後退,眼睛都沒眨上一眨,就見那只拂塵揮了過來,關門的那只手只能擡起遮擋。
他之前在屋裏聽着話,已經知道了這兩人的身份,長坤之前在這裏跟他提到過梁坎和巽真,心知他們不是壞人。
說梁坎不知所蹤,巽真常年漂泊在外,這時看到兩人好端端的,辛嘯無來由的松了口氣。
屋裏的夜晝一改僵硬的動作,速度奇快的沖出了屋,擋在了他的身前。
巽真大喊一聲:“好小子!”
他手上的拂塵纏繞住了辛嘯的右手,整個人也騰空起來,擡手推開了夜晝,在他碰上夜晝的一剎那,又忽的收回了手,雙腳輕輕的踩上了地上的石磚。
一邊的梁坎扶住了幾欲摔倒的夜晝,他也發現了異樣,驚呼一聲:“這人還沒死透!”
辛嘯正忙着甩開繞在手上的拂塵,一聽這話,手中的動作一頓,拂塵纏的更緊了,他顧不上這些,擡頭去看夜晝。
這時清晰的看到辛嘯的臉,巽真不由的疑惑道:“只是長得漂亮了些,也沒什麽特別之處,長坤難道是看上了你的皮相?”
這句話中有褒有貶,辛嘯心中惱怒,頓時失了禮數,怒道:“你是誰?管我的閑事。”
巽真這才把注意力落回到了辛嘯的手上,手中的拂塵已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黑氣,神色了然:“原來如此。”
那邊辛嘯怎麽也掙脫不得,巽真倒是輕松,就這麽一放,拂塵重新垂至他的鞋面,黑氣也瞬間消失不見。
“想不到,真想不到,長坤還真是找到了。”梁坎将夜晝靠上了院牆。
梁坎正要靠近辛嘯,被巽真擡手制止:“等下。”
梁坎停住腳步,口中嘆了口氣:“當年尹艮一家死了,陰芽劍可是全程目睹,如今入了這小子體內,說不定還真能查出尹艮真正的死因。”
辛嘯就站在巽真的對面,聽到這裏他擡起了手,手掌朝上,細看了一陣,自言自語道:“劍氣進了我的體內,那把陰芽劍不是在邱悅風的手上嘛,我都給了他。”
梁坎接了話茬:“年輕人,他拿着沒用,陰芽劍是認主的,劍身在邱悅風手上,劍魂可在你這裏。”
怎麽可能,剛才沒河巷裏明明起了黑霧,也分明和自己沒有半點關系,辛嘯确定,就是和邱悅風手裏的陰芽劍有關。
巽真偏頭去看梁坎:“梁坎,你可要離他遠一點。”
梁坎回答:“知道。”
辛嘯不知他們何意,卻也不在意,立即把自己的不解問了出來:“那剛才沒河巷的黑霧呢,我當時站在外面,可不在巷子中間,肯定不是我的原因,請您解釋一下。”
辛嘯雖然不認識他們,但不管是歲數還是功法,都在自己之上,再怎麽放蕩不羁,在陌生人面前,還是多少要有一些禮數。
梁坎離辛嘯稍遠了點,很好脾氣的道:“沒河巷的黑霧已經散了,劍魂在你這裏,劍身在邱悅風手上,不過我看那把劍在他手裏就是一把普通的仙劍,你要我解釋,那就是有一種可能,是什麽覆在了陰芽的劍身上面。”
辛嘯只覺哪裏不對,還有什麽會在陰芽劍上,心裏嘟囔,嚴君說過,陰芽被一只大肥貓叼走了,難道是和那只大肥貓有關,他又問:“我師父去哪了?”
巽真插了一句:“這老小子沒好事。”
梁坎生怕辛嘯沒聽懂,繼續好脾氣的解釋:“你問的是長坤吧,他去長庚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