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雅吳林

第 48 章  清雅吳林

這次小船行進的相當之快，辛嘯都還沒整理好混亂的情緒，船已經帶上他出了北城門，守城者萬沒想到清雅河裏此時會有船出城，當然也不會多加關注。

遠遠的看到河岸邊站着一個人，正在焦急的朝這裏張望，不用多想，辛嘯就知道是誰。

見到小船靠近，看墳人就朝辛嘯招手，辛嘯一直在警惕的看着四周，看到藥窮就在前方騎着馬。

看墳人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還是愣了一愣，直到一根纜繩在他眼前晃過，他才忙不疊的接在手裏。

他将腳邊的背簍送到辛嘯懷裏：“趕緊，我剛才還和他搭過讪，說要和他一起去清雅山。”

辛嘯急忙背上背簍，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問道：“你叫什麽？”

“寅今。”

就在寅今跳上小船，調轉船頭朝城裏飄去，藥窮也在此時圈了馬頭，看得出來，他此時的心情很是不悅。

辛嘯跑到一半，就聽到藥窮在罵罵咧咧：“你他媽的，在磨蹭什麽？”

辛嘯有些心虛，只是埋頭跑着，沒有去看藥窮，藥窮繼續罵道：“知道我去幹什麽嗎？給小公子去找藥，你這個倒黴吹的。”

辛嘯這才擡頭看他，心中暗想，你是去大逃亡了吧，別把我的事情當作擋箭牌，還有，寅今才和你沒見過幾次，你就對他這般任意辱罵。

像是被寅今看穿了心思，藥窮心頭發虛，冷哼一聲，急忙調轉了馬頭，一甩僵繩，絕塵而去。

留下翻卷而起的塵土，辛嘯只能用手扇了扇風，邁開雙腳狂奔，這麽長途奔襲，讓辛嘯氣喘不止。

一路上都有譽壓堂的人把守，幾次都有人準備上前，待看清楚騎在馬上的是藥窮，正想撤走，卻看到在後面還有一個緊追不舍的陌生人，就要上前攔阻，藥窮甩過來一句話：“一個沒用的人。”

把守的人腳步一頓，沒了攔阻的意思，随即就是打趣嘲笑：“哎，你怎麽連一個畜生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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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嘯開始聽的氣極，但後來想想，騎在馬上的是藥窮，他們這話，是把藥窮連帶着一起都罵了。

好在清雅山離得不遠，穿過一條林蔭小道就到了山腳下，他擡頭一看，清雅山巍然聳立在自己的面前。

看到藥窮騎的那匹大白馬，正悠閑的躲在樹下啃着青草，辛嘯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老子跑的累死累活，你們竟然如此的滅絕人性。

辛嘯也坐在了樹下，準備摘下背簍休息一會，褲子剛沾上泥土，就被一聲怒吼吓了一跳。

是藥窮從山上走了下來：“你他媽還敢偷懶，趕快，找能過夜的地方。”

“過夜？”辛嘯可沒站起，坐着回答藥窮，他可不想真被藥窮如此對待。

不過這時藥窮沒再發飙：“今晚我們住這裏，我要找點東西。”

“草藥嗎？”辛嘯已經靠在了樹幹上。

“算是吧。”藥窮沒有和辛嘯說實話，不滿的瞥了一眼這個偷懶的人。

辛嘯別過了臉，他開始思考，藥窮逃命。盡管一路上對他出口不遜，但總算能帶上他這麽一個不相熟的人，不管寅今用了什麽手段，這藥窮可是個有腦子的人，對他定是有所意圖。

藥窮沒再催他，而是在四下轉了幾個圈子，這才走到辛嘯跟前，用一種怒不可遏的眼神瞪着他。

辛嘯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扶着樹幹站了起來，彎腰去拿一邊的背簍，就聽到藥窮催道：“走吧，上山。”

辛嘯下意識的去看那匹大白馬，白馬似乎已經吃飽了，正在惬意的噴着氣：“騎馬上山嗎？”

“不了，走着上山，這山馬上不了。”藥窮答完就偏頭狐疑的瞪着辛嘯，他覺得自己怎麽會對這人這麽好聲好氣。

辛嘯才沒理他，低下頭去，把背上的空竹簍提了提，藥窮這才轉過了身，邁步上了山。

他們走的是一條羊腸小道，曲折蜿蜒，辛嘯跟在藥窮的身後，藥窮走路并不快，辛嘯有時險些要超過他，只能勉為其難的放慢腳步，最後成了閑庭信步。

如辛嘯所料，藥窮根本沒去關心什麽草藥，而是專挑石頭多的地方走，有時還會站在那裏眺望很久。

如此太多次，辛嘯忍不住問：“你難道要找石頭？”

藥窮像是陷入了深思，聽到這句話，竟然脫口答道：“這裏的石頭早沒了。”

“石頭，這裏不是有很多嗎？”辛嘯似乎猜到他指的是什麽。

藥窮這才如夢方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問這麽多幹什麽，我說的石頭不是這種，是仙石，懂嗎？”

辛嘯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都沒了，來這找什麽？”

“嗯？”藥窮被噎了一下，操起手中的劍就要揮過來。

辛嘯靈巧的往邊上一躲，一臉驚懼的看着藥窮：“你幹什麽？”

“你他媽的最近長出息了，知道回嘴了，還各種問題，問的老子心煩意亂。”藥窮揮起的手僵在半空。

“你是不是怕死啊？”辛嘯往後躲了躲，站在藥窮的幾丈之遠。

“我怕死，我哪裏怕死？”藥窮像是被說中了心思，別扭的轉過了頭，一臉不自在。

“那你出來幹什麽，其他人都死了，是不是覺得接下來就是你？”辛嘯依舊不依不饒。

“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信不信我現在捅死你！”藥窮面露狐疑，神色僵了片刻，嘴巴雖這麽說，但這次卻沒動手。

“唉，你就說實話吧，接下來是我們兩個相依為命。”辛嘯避重就輕，一臉很得意的樣子。

“和你，相依為命，”藥窮嘴角一撇，随後吐了口口水在地上，“你也配！”

“那你把我帶出來幹什麽，你原本可以一個人亡命天涯，何必帶着我這個累贅。”辛嘯的本意就是想套出藥窮帶着寅今一起出門的原因。

藥窮擺擺手：“你不用知道，上山。”

這次藥窮推了一把辛嘯的肩膀，讓辛嘯走在他前面，估計是生怕他起了疑心，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溜之大吉。

辛嘯确定藥窮肯定是要把自己，在某個重要的時刻，讓他充當一次替死鬼，如果換作寅今，估計就會葬身在清雅山上。

辛嘯慶幸這次是自己，他倒要看看藥窮到底要搞什麽把戲，不過他還是很疑惑，寅今跟自己說的是和藥窮見過幾次面，怎麽看藥窮的表情，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他有所不知，是藥窮在幾個月前，在圓頭巷藏了些私貨，被寅今發現，于是就诓騙寅今，說可以分他一點。

寅今知道他在譽壓堂算是一個重要的人物，也不想得罪他，再說寅今的心思完全不在藥窮這裏，更不想分什麽東西。

這次卻派了用處，就在辛嘯和嚴君上船出城的途中，他先跑到了北城門外，正遇到藥窮出城，就搭讪着說要出城。

兩人沒上山頂，始終在山腰處來回往複，藥窮開始很不放心，站在亂石堆中，總是不放心的去瞅辛嘯。

時間一長，他見辛嘯不跑不走的，也放下心來，因為他們來到了半山腰處的最後一堆亂石之中。

辛嘯暗暗觀察，藥窮站過的亂石堆已有七處，這裏是第八處，難道這些地方就是那八塊仙石的藏身之所。

于是他開口發問：“你是在看八卦嗎？”

藥窮正全神貫注的在眺望遠方，聞言後神色一僵，随即轉為複雜，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辛嘯：“平時怎麽沒有看出你，懂得還挺多。”

“那是你因材施教，言傳身教，教導有方，”辛嘯絞盡腦汁的想找出一些溢美之詞，最後還是給這句話收了個尾，“的好。”

辛嘯很自然的接了話，但那句平時，還是讓他疑窦叢生，他斷定寅今和藥窮一定有了什麽交集。

藥窮冷哼一聲，将雙手附在身後，邁着四方步從亂石堆中走出，為人師表的道：“懂了一些八卦，你還真當自己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了嗎？”

他說着話，眼神一直瞟着辛嘯。辛嘯連忙接話：“那是您，我不配。”

藥窮這才滿意的笑了笑：“你知道清雅山上有八塊仙石的事情嗎？”

辛嘯的心頭一動，連忙搖頭。

“十多年前，就在我們剛去過的亂石堆中，分別都藏有一塊仙石，只可惜，那次過後，都奇怪的消失了，後來聽說有七塊仙石曾在某處出現，我就想過來看看，剩下的那塊仙石，是否還在這裏？”

藥窮說的含糊其辭，辛嘯确定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過是最近才知道，要不然之前很多次的上山采藥，唯有這次是來上山尋寶。

“那找到了嗎？”辛嘯裝作心不在焉的樣子。

“沒有，我是看到了一本史書，上面記載着一些史料。”藥窮還在解釋自己消息的來處。

辛嘯知道他在胡謅，他知道的那些肯定是從邱悅風那偷聽來的，和什麽史書和史料沒有半點關系。

辛嘯漫不經心的環顧四周，卻發現不遠處的草叢在動，似乎有人躲在了裏面，不過藥窮正在忙着炫耀，沒有發現。

“史料上有說，仙石放在清雅山山腰處，呈八卦方位放置，勝過千軍萬馬，當年譽壓堂的落地七星陣。”

辛嘯一直嚴密注視着草叢，時間一長也沒發現其他什麽，一陣眼睛發酸，他揉了揉眼睛，聽到落地七星陣，他才收回了目光：“落地七星陣，怎麽沒聽說？”

他不單是在回憶中聽說過譽壓堂的落地七星陣，之前也在譽壓堂裏有所耳聞，但作為寅今的身份，他只能佯裝不知，但他又震驚于落地七星陣的出現。

落地七星陣是譽壓堂的鎮堂之寶，也是久未出世的詭谲之法，首要的前提就是需要由邱家的七位高人。

相傳兩百年前，邱家父子七人曾經在世人面前展示過其陣，之後因七人的相繼去世而漸漸地淡出世間。

辛嘯猛地想起石屋裏的白發老者，難道石屋裏有七個人，而當年的那些人都還活着。

他搖了搖頭，一個明顯是邱悅風的爹邱立生，他記得邱家祠堂裏的牌位順序，說明這兩百年來，邱家都是一脈單傳，生了一個兒子再無所出，再也沒有當年邱家的父子七人。

藥窮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立馬閉上了嘴，朝他揮了揮手，示意辛嘯跟上自己。

藥窮沒帶他繼續上山，而是找了一條下山的路，這次辛嘯沒有多話，因為他遠遠的看到了山腳下有一處竹林，想必就是清雅吳林。

一路上，辛嘯時不時的朝身後看，一直留意身後有無動靜，不過直到下了山，都沒有感覺到一絲風吹草動。

一陣涼意撲面而來，藥窮已經進了竹林，十分熟稔的找到了一間竹屋，他推開竹門，沒有馬上進屋，而是站在門口尋思了一番。

辛嘯已經将背上的背簍取下，擱在了屋前的石桌上，他記得嚴君跟他提起過，嚴秋林曾經給嚴君留過一封信，這屋應該沒有主人，來到竹林的人，想必都會進屋坐上一坐。

藥窮邁着步子走了進去，在他返身準備關門，看到坐在石凳上瞧着自己的随從：“今晚我們住這裏，你在外面給我守着。”

看着門啪的關上，辛嘯臉上浮起促狹一笑：“守着，給你守靈，還是守夜啊。”

他想着就高聲喊道：“你不怕我跑嗎？”

“你覺得這裏出去簡單？你是出不去的，竹林有陣法，沒我帶你出去，你休想出的竹林一步。”藥窮啪的一聲把窗也關上了，此刻小屋緊閉，在辛嘯看來，活像一只蓋上棺蓋的大棺材。

清雅山上有八卦陣，清雅竹林不外乎也是八卦陣，辛嘯剛才跟着藥窮進來，已經留心過了。

他能出去，但他是不會出去，他的目的就是要來這裏，查清楚清雅山八塊仙石的來由。

他一開始圍着小屋轉了一圈，頂上是蓬松的茅草，中間是上百根竹子搭建而成，窗戶很有特色，嚴絲合縫的由竹子做成，窗戶關上，果然沒有一絲縫隙。

裏外不通氣，辛嘯心想，這藥窮難道不怕被悶死，讓我呆在外面，難道是要我給他收屍不成？

他開始把搜索的範圍擴大，幾乎一寸寸的研究清雅吳林，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每一根竹子。

他發現這裏的竹子幾乎全是壽竹，擡頭看去，幾乎能遮去大多的日光，感覺不到陽光的刺眼，陽光從縫隙中穿行而入，在地面上投射出了圈圈點點。

辛嘯一手扶着竹身慢慢前行，手中感覺都是光滑無比，可就在剛才一刻，他怎麽觸摸到了一處溝壑。

他倒退幾步，去找那根才碰過的竹子，卻沒找到，只能去用手指一根根的去試，他才在一棵并不顯眼的竹子上發現了一處凹陷，憑肉眼看去，根本看不出來。

他從地上拔了一根草在凹陷處打了個結，接着朝前走去，發現了第二棵，第三棵，第四棵。

直至走完一圈，他一共找到了八根竹子，重新又繞着相同的線路走上一圈，辛嘯能肯定這又是一個八卦陣。

而八根竹子的所處位置，辛嘯欣喜的發現，竟然都有一塊類似的石頭，除了最後一根竹子，可就在他走到最後的那個位置時，整個清雅吳林看上去和之前有了不同。

他知道發現的七塊石頭，正是出現在尹家，後來被那個中年男人拿走的七塊仙石，真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

辛嘯試圖去拿仙石，仙石卻像牢牢的長在地上，怎麽使勁都不能使它離開半分，他猜想定是那中年男人用了什麽法子，把仙石固定在了這裏。

他心頭狂喜，随即又有了些許緊張，說明那個久違的中年男人就在附近，這次他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個人。

這人還認識自己嗎，辛嘯不由的背脊發僵，不過他立馬想到了現在自己頂着的是一張寅今的臉，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重新走到小屋前面，用一旁的竹筒打了筒水喝了一口，随即喊道：“主子，要喝水嗎？”

屋裏沒有動靜，辛嘯心頭一驚，難道藥窮真死在這個大棺材裏了，他擡手敲了敲門，又喊：“要喝水嗎？”

這次有了反應：“老子在裏面睡個午覺，你在外面鬼喊什麽，不怕我出來打死你。”

辛嘯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他可不想藥窮死的太早，轉身走回到了石桌前，将竹筒放在桌上，靠着桌開始小憩。

屋裏卻不消停，藥窮又在裏面吼道：“寅今，我告訴你，帶你出來，就怕你把我的事情抖落出來。”

聞言，辛嘯坐直了身體，藥窮的事情，寅今知道，斷不會是什麽好事，不過藥窮沒有繼續說下去，辛嘯等了半天，腦子裏一陣胡思亂想，不知不覺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