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地不容

第 56 章  天地不容

就是這個男人,當年他坐在辛宅的臺階上,對着辛嘯一臉和顏悅色的微笑:“認識叔叔嗎?”

辛嘯自然認識,他仰頭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金叔叔。”

金宅就在辛宅的不遠處,金家主人金地去常年經商,此人極好詩文,府宅裏面不是詩文古畫,就是古玩瓷器,給人一種感覺,這人極為的附庸風雅。

辛家和金家原本不怎麽往來,兩家主人各做各的生意,完全沒有交集,卻在一次辛廣林帶着小兒子辛嘯出門,撞見了剛回城的金地去,金地去首先看的是辛嘯,似乎琢磨了一陣,才和辛廣林打招呼。

辛廣林沒有料到,這金地去以前眼高手低,從不和自己寒暄,這次卻出人意料的主動上前招呼。

之後金地去就三天兩頭的去辛宅,辛嘯只是聽說有這人,和有這事,小孩子心性好玩,不太會去參與大人的事情,因此也很少露面。

距離上次見面大概有一個月,辛廣林帶着辛天出門,辛嘯便偷溜着出了辛宅,剛走下臺階,就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辛嘯,出門啊?”

辛嘯一時驚慌失措,以為是辛廣林回來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擡頭一看是個陌生人,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竟然是那位金家二老爺金地去。

他強自緩了口氣,呆呆的看着金地去。

金地去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随後又是一句問話:“認識叔叔嗎?”

辛嘯以為他來找辛廣林,喊了一聲,剛準備下臺階,還是說了一句:“我爹不在家。”

金地去敷衍的哦了一聲:“我知道。”

辛嘯這時有些納悶了:“那金叔叔來找誰?”

金地去對着街道左右尋思了一圈:“不找誰,路過,你是不是要出門啊。”

辛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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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地去眼睛一亮,轉身就下了臺階:“那叔叔帶你去逛逛。”

辛嘯一開始很是戒備,後來想起金地去和自己的父親關系甚好,最近一個月可是經常往來,帶自己出去也算正常。

這天下午金地去帶他逛了集市,上了酒樓,等天色将晚,金地去拉着他神秘兮兮的說:“叔叔帶你去個地方。”

辛嘯萬沒想到,金地去竟然帶着自己去了青樓,他那時候雖然只有八歲,也知道好壞,小孩子是不能進出這種地方的。

他一開始抗拒,可被金地去一把抱了起來,直接給弄進了一間房,他又要掙紮,卻見房裏有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姑娘。

金地去主動放下了他,辛嘯的雙腳剛落地,像是找到了一個救星,直接跑到了那個姑娘身後,姑娘搖着扇子對着金地去一陣媚笑:“怎麽,金大官人,這次帶個孩子來,是你兒子?”

姑娘婀娜的身姿擋住了辛嘯,金地去關上了門,臉上堆起了□□,辛嘯一時驚奇,這個人一下午都是慈祥的長輩面容,這時的笑容卻是相當的猥瑣。

“春梅,不是,是辛家小兒子。”

“咦,你把他弄這來幹什麽?”春梅姑娘狐疑的放下扇子,去看身後的辛嘯。

金地去沒吭聲,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春梅。

春梅若有所思的想了很久,才失聲叫了起來,上前就要去摸辛嘯的臉,被辛嘯慌張的躲開。

辛嘯睜着驚恐的雙眼,一下就躲到了桌子底下。

“這小公子好标致啊,金大官人,難不成你,哈哈,哈哈哈。”春梅笑的很是放肆。

金地去卻不在意,從衣襟裏掏出一塊碩大的銀元:“怎麽,這點夠嗎?”

春梅那白皙的手臂環住了金地去的肩:“金地去,你想過沒,你動了這孩子,辛家會不會找你算賬。”

金地去冷哼一聲:“他辛廣林是誰,最多是一個搞藥材生意的商人,我摸過底,他和官府沒有關系,可我不同,我手眼通天。”

聞言,春梅姑娘一笑:“金大官人手眼通天,你和仙家認識?”

金地去被噎住了,半晌後才說:“不認識,可他辛廣林和仙家也不認識啊。”

春梅姑娘擡起細長白嫩的手指,朝桌下的辛嘯指了一指:“這孩子,我看就不是凡人。”

此時輪到金地去笑了,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辛廣林,是他爹,他不是凡人,他爹是,起碼他們現在不是,哼,少廢話。”

話音剛落,他就從衣襟裏掏出了一根金條,重重的放在了春梅姑娘面前的桌上。

春梅姑娘睫毛微顫,深深的看了一眼辛嘯,辛嘯已經從桌底下走到了門口,看得出來,她于心不忍:“我還是覺得不妥。”

金地去見給金子不行,他換了張臉,威脅道:“春梅,你想不想在這裏混了?”

春梅片刻的猶豫,伸手拿了桌上的銀元和金條,辛嘯此時已經去拉關上的門,門剛打開一條縫,就被外面一人給重新關上。

辛嘯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春梅姑娘:“春梅姨。”

春梅跺了跺腳,對着門外脆生生的喊了一聲:“我要出去。”

門被打開,春梅先行邁出了屋,辛嘯剛想蹿出去,金地去已經走到了門口,一下就把辛嘯抱進了屋。

春梅出了門,對着門口那人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腳步飛快的下了樓。

都沒過上多久,有人上了樓,門口的人已經不在了,門嘩的一下被推開了,一位衣着華麗,氣度不凡的女人站在門口。

只見她撩了一下衣袍,大踏步的跨過了門檻,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春梅就跟在她的身後,直接驚在了當場。

春梅的聲音微不可聞:“金夫人。”

金夫人立馬轉過了身,将門重重關上,走到床前,目光停留在了辛嘯的手上。

辛嘯的手在發抖,手裏的刀在滴着血,被褥上染上了一朵刺目的血花,春梅捂上了嘴,控制着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金夫人從辛嘯手裏奪過了刀,是一把寒光閃閃的水果刀,春梅立刻上前解釋:“是我放在桌上的,原本就有。”

金夫人低低的嗯了一聲,臉上沒什麽表情,掏出了一方幹淨的手帕,輕輕的拭去了上面的血跡。

辛嘯已經下了床,呆呆的站在塌前,而床上的那個男人已經沒了半點聲息,大睜着眼睛,就這麽瞪着天花板,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春梅小心的把辛嘯拉到一邊,小聲的問金夫人:“這可怎麽辦?”

金夫人卻說了一句:“這畜生,早該死,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死了,只能說明天不容他。”

春梅詫異的盯着金夫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還是那句話:“怎麽辦啊?”

金夫人繞過了床榻,走到了窗前,朝樓下張望了一陣,春梅這間房的窗口,正巧對着一處花園。

金夫人轉過頭來,對春梅說:“我下去看看。”

春梅連連應聲,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幾下。

聽金夫人的腳步聲,像是個行武之人,不消片刻,她重新上樓進了房間:“我把馬牽了過來,一會你下樓,我把金地去丢下來,你只需看着附近有沒有人。”

春梅啊了一聲,她整個人都在打顫,就連聲音也在發抖:“這是要做什麽。”

“轉移屍體啊,難道要留在你房間,等着被發現嗎?”金夫人的聲音雖低,但明顯的帶着不容置喙。

“好好。”春梅答應着,慌不擇路的走到門口。

“鎮定點。”金夫人又是嚴厲的關照。

春梅理了理自己的亂發,深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心緒,這才推門急匆匆的下了樓。

金夫人沒顧得上去看一邊站着的辛嘯,将金地去從床上拖了下來,艱難的拖到了窗口,正要費勁的拉上窗臺,只覺手中微微一輕。

一轉頭的剎那,她看到了小男孩正托着金地去的雙腳,男孩的額頭上都是汗,手上又都是鮮血,這下都擦在了金地去的靴子上。

兩人一拉一擡,好不容易把屍體弄上了窗臺,金夫人朝樓下看了看,春梅早已等在樓下,着急的朝她揮着手。

春梅的房間正對的樓下那間,是一間雜貨間,這時屍體被丢下去,根本不會有其他人發現。

随着咚的一聲,金夫人重新關上了窗,一把抱起了小男孩,将男孩的手藏在自己的腋下,與上樓的春梅對了個眼神,就匆匆的下到一樓。

到了花園,兩人又合力把金地去的屍體弄上了馬背,金夫人這才松了口氣,彎腰問道:“你是辛廣林的小兒子?”

辛嘯的眼裏盡是惶恐不安,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只是木讷的站在原處。

金夫人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你要聽着,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金地去找了個青樓女人,他的夫人把他給殺了。”

辛嘯聽的愣住,這不是編造謊言嗎,眼前的這位夫人為何要把一切罪責,都歸咎給了自己。

他們趁着月色,走了一條沒人走的路,把金地去的屍體丢進了一間空的馬廄,随後金夫人牽着馬走了。

臨走前,她把辛嘯手上的血跡也擦的幹幹淨淨,收起沾滿血污的手帕,只是關照了辛嘯一句:“天黑了,快回家吧。”

說完話,她就牽着馬走了,再沒去看身後的辛嘯一眼,辛嘯并沒有回家,就躲在巷子口遠遠的看着馬廄。

直到淩晨,有人牽着馬走近,随即就發現了金地去的屍體,辛嘯慢慢的挪動步子,也來到了馬廄附近。

看他只是個小孩,那人并沒有去想他怎麽會出現,立刻騎着馬去報官,辛嘯還是沒有離開。

沒過多久,小小的馬廄就被圍成了裏三層外三層,嚴秋林就在這時帶着嚴君經過,嚴君沒去看馬廄裏的屍體,相反注意到了對面站着的辛嘯。

嚴君當時也就七八歲,修仙卻有些年頭,他發現了辛嘯手上已經擦去的血跡,不過他沒吱聲,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口笛,給了面前的這個男孩。

而辛嘯此時也想起,當時有個俊秀的男孩給了他一只口笛,就是他不遠萬裏,從闊城帶到罔城的那只,男孩像是和他年齡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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