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不打算做個好人
他不打算做個好人
說完,不等張承反應過來,便抱着方一進屋了。
張承聽見這話,趕緊回頭,卻只看見“砰”地關上的大門。為什麽說,也可以不是家人?
除非,方一和那個男人根本沒有血緣關系,剛才他說的,所謂“家人”才會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吧?張承發現,那男人說了那麽多,實則根本沒有透露有關他和方一的任何一點信息。
而且,态度也很不友好。
那個男人和方一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張承站在電梯裏,看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變小,努力回憶與那男人有關的細節。
首先,方一一看到他就倒在他懷裏了,顯然他是她非常熟悉且信任的對象。
其次,他這才注意到,那男人穿了身灰色格紋的睡衣和拖鞋,一副在此處常住的樣子。
難道他是方一的男朋友,甚至丈夫?
張承被自己的猜想驚到,心裏沒由來的一陣慌亂與煩躁。他在腦裏搜索着與方一感情狀态有關的所有信息,得到的結果始終是單身。
他又将自己見過的人與剛才看到的男人相比對,确定那人絕對不是研究所的成員。
電梯下到一樓,張承走出公寓樓,忍不住點燃一支煙,壓下這莫名的煩躁。
沒事,那人不是說“也可以不是”嗎?
事情還沒定論,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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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
肖然把方一放到沙發上,幫她脫下鞋,又拿幹淨的濕毛巾給她擦腳。
怕吵醒方一,他的動作很是輕柔細致。花了很長時間擦完,他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托着她纖細的腳腕。
明明該放下了,肖然卻舍不得松開,目光緊緊粘在她瑩潤的足上。
鬼使神差地,他低頭,輕吻她的腳背,再擡起頭時,他眼裏的瘋狂更甚。
想做更過分的事。
比如,直接襲上去,生米煮成熟飯,明早她清醒的時候,再反過來控訴她酒後失态,強逼了他。
他本來就不是人,也不打算做個好人。
方一睡得正香,夢裏有蜜蜂飛到身邊,在腳尖停留了很久,又繞着足四周飛舞,想着要把這讨厭的昆蟲趕走,她腳一蹬、一甩。
她的腳突然從他手掌之中滑走,打斷了肖然的思緒。
他看着她安詳的睡顏,不經思考地放棄了剛才危險的想法。他嘆了口氣,該拿方一如何是好?
強占不得,挑明不得,他該如何讓她知曉他的心?
他暫時想不出答案。
想不出,就不想。
肖然繞到衛生間,拿着卸妝水、化妝棉和濕毛巾出來。
方一今天花了淡妝,很美,他很難挪開眼。化妝的她固然很美,但是夜裏不擦去,方一肯定會不舒服。
她的感受最重要。
于是肖然沾取卸妝水,細致地替她擦去臉上多餘的色彩,然後用毛巾拭去殘留的卸妝水,最後他又回衛生間拿了瓶保濕噴霧,小心用在她臉上。
做完這一切,他休息了一會,像是完成了什麽艱難的任務。
歇好了,他放人自己把她抱進自己的房間,放在自己的床|上。
也許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方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得比剛才更香甜。
心上人在自己的窩巢裏自在的樣子刺激到他,肖然想,要是方一能一直呆在他劃定的區域就好了。
不用跟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人接觸,尤其是,男人。
方一和張承漫步花園的場景闖入他的腦海,肖然的目光瞬間變得冷硬。
在他擔心方一的安危,不停給她打電話時,他們是不是也像方才那樣親近?方一會不會嫌棄他攪亂了他們的玩樂?
肖然甚至不敢細想,而是草草收斂住發散的思維,不讓它朝他最厭惡的方向狂奔。
擔心燈光晃醒方一,他伸手關上調到最低亮度的床頭燈,挑了個喜歡的姿勢坐在床頭櫃旁邊的地上。
他溫柔地、貪婪地注視方一的睡顏。
難得有機會能光明正大地與方一共處一室,他不想放過這珍貴的一分一秒。
月光越過落地窗,若有似無地在漆黑中舞動,銀白與灰黑糾纏融合,缱绻似夢境。
一室靜谧。
肖然忽地想起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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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作為科學技術特長生被提前招入秋實學院的。
因為方一沒有參加高考,所以在開學前有大量自由安排的時間,她提前在智網上學習了一些本科期間會涉及到的課程。
臨近開學前,她自己編輯了人生中第一個智能程序。
它的構成很簡單,能做的反應也很少,但這已經讓方一足夠驚喜。
她開始憧憬,期望着有一天她能創造出真正的人工智能。
帶着這個夢想,一開學,她就悶頭紮進了知識的海洋,看書、寫程序、做實驗占據了她絕大多數清醒着的時間。
除了必要的班集體活動以及向老師們請教問題之外,方一幾乎沒有別的社交活動,她沉迷于根據學到的知識“調|教”她開學前寫好的程序。
功夫不負有心人,大二的時候,它“思維”的靈活程度已經接近四歲兒童的水平。
它“請求”她,想讓方一為它命名。
看見這個請求,方一先是愣住,随後從心頭湧上一陣酸澀的欣喜。
從小到大,她少有屬于自己的東西。她也羨慕別的孩子,可以擁有很多。
那時候,方一喜歡這樣安慰自己,沒關系,她可以自己給自己買,自己給自己創造。
看,今天不就實現了嗎?
因為是第一次給別“人”取名,方一格外慎重,思前想後好幾天,才決定下來。
肖然——是它的名字。
名是“然”,取自道法自然,她不願給它設限太多,它活出它自己應該的樣子就好了。
肖,可以讀成第四聲——意思是像它本來的面目。
也可以讀第一聲,姓肖。
肖這個姓,隐含着方一內心深處對家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