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惡作劇
惡作劇
“大少爺,你可真是嬌氣啊。”越輕辭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身體被凍僵的樣子,還有後來宮延玉說他幾天沒吃飯的樣子。
浮雲仙宮的食物都有靈氣,不是凡間普通的菜,所以他吃下去一點都沒有問題,一旦帶上人間的濁氣他就只能選擇挨餓不吃飯了是吧。
他不是很能理解,他毛病這麽多,受了這麽多折磨,竟然還能堅持下來。
“你以前都是喝露水的嗎?”饒是越輕辭見多識廣,也被震驚了。
“從前我非凡人。”
“也對,你什麽時候變成凡人的?”
姜遺墨臉色陰沉下來,似乎陷入了不好的回憶,他動了動唇,吐出了幾個字。
幾乎像沒發出聲音,越輕辭問:“什麽?”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好吧,所以你變成凡人之後應該是吃的辟谷丹?後來辟谷丹沒了是吧。”
越輕辭臉上還是笑着的,只是額頭都要冒出青筋了。
身體強悍一點的普通人不吃不喝也挺不過七天,姜遺墨要進食還得出去。
原本在山谷可以躲幾日的,之後再找機會逃出去,現在嘛……
“我不用你管,你走吧。”姜遺墨沉着臉道。
“走什麽走啊,我賠上後半生找的道侶,一走了之我多虧啊。”越輕辭很少有像這兩天這麽失态的時候,他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靠在姜遺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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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會兒。”
他原本是蹲在地上的,忽然身體一軟倒在了身前人的懷裏。
姜遺墨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了他,雖然沒吃飯,不過他的體質還是比一般的凡人要堅韌。
他垂下頭,看着越輕辭不設防備的模樣,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長發。
相比之下,身上傳來細微的動作,一呼一吸都讓他不敢有所動作,軟軟的觸感從小腹傳到大腦,姜遺墨看着越輕辭整張臉貼在他身上,小聲叫道:“去山洞裏睡。”
他也不回話,應該是真的太累了,倒頭就睡了。
姜遺墨沉默片刻,他手指一勾,袖子裏掉出了一把尖銳的匕首。
他抓住匕首,另一只手撥開對方頸側的長發,露出脆弱的脖頸。
他專注地盯着那一小只耳垂,耳根子軟的人通常也心軟。他伸手輕輕撚了撚,仿佛在把玩一個小巧的玩具,直到摩擦出溫度,耳垂發紅了,他才松開。
右手的匕首悄悄收了回去。姜遺墨替他摘下發冠,将他抱起來朝着山洞裏走去。
……
“城主,需要弟子帶隊去抓住他們嗎?”
山谷之外,有人聚集在一起,望着那幽深的密林。
雖說這片山谷看着兇險,但是渡劫期的實力能夠瞬間将這片山谷夷為平地,哪怕不這麽做,直接進去,裏面都是一些尋常野獸,對他們來說也構不成威脅。
白帝城主帶着在山谷外等了一夜,卻遲遲沒派人進去。
“罷了,畢竟是浮雲仙宮的地界,還是給宮主幾分面子,江鹜,你帶些弟子在谷外等着。”白帝城城主說完揚長而去。
江鹜拱手領命。
“城主真是器重江師兄啊。”有弟子上前來說。
江鹜搖頭:“不得妄言。”
“靳師兄離世,城主定會另擇收徒,江師兄天資聰穎,若是抓住了姜遺墨和越輕辭,首徒之位指日可待啊。”
“論資歷我還不夠格。”江鹜道。
他如今不過二十多歲,在弟子之中算是年紀極小的了,其他門派的弟子都有幾百歲的年紀,足見他天賦之高。
江鹜這麽說着,但是所有人都覺得首徒的位置非他莫屬。
江鹜本人并不以為然,他看向林中,突然想起自己要找的人,姜遺墨,曾經也是将要成為白帝城首徒的存在。
曾經他上山修行,無意間見到的驚鴻一劍,如今也難以忘卻。
但是他的年紀卻比自己還要小許多,天賦非常高。
他并不讨厭姜遺墨,靳子實的死過于蹊跷,不過就算他真是死在姜遺墨手裏,那也是死有餘辜。
……
吃飽過飯的人一旦開始斷糧就會再經受一次饑餓的煎熬。
姜遺墨找了一些幹草鋪在石床上,再将越輕辭放上去,順便在山洞裏燒起了柴火。
并不是有多麽感激越輕辭,相反他有意殺死所有想要利用他的人。
然而風餐露宿的經歷實在是刻骨銘心,越輕辭這般失去意識,躺在堅硬粗糙的石板上的樣子,不得不讓他夢回過去無數個冰冷的夜晚。
他吃不得粗食的毛病是天生的,越輕辭又能好到哪裏去。
很快,他就會發現,賠上一切也要糾纏他的代價有多大。
……
山谷外面下了一陣雨,風從外面灌進來,掀起陣陣涼意,連天空都暗了下去,山洞裏更是潮濕陰暗。幸好姜遺墨提前燒了柴火,洞裏的暖光反倒顯得溫馨一些。
越輕辭醒過來的時候姜遺墨正在地上打坐。
他的儀态極好,打坐也是耐看的,穿着他的淺色衣服,沒有表情的時候像個冰清玉潔的仙君。
只是……
越輕辭并不曾見過他的調息方式,但是他看出了他體內毒素的運行。
尚還有些不清醒,越輕辭翻身下床,靠近了看他。
冰清玉潔的美人睫毛動了動,睜開眼,就看見眼前放大的臉。
越輕辭低着頭,驚奇地看着他身下某處看得津津有味,啧啧稱奇。
姜遺墨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到底還是擰着眉咬了牙。
“越輕辭?”
“哦,你怎麽不繼續了,我應該沒有吵到你吧。”
越輕辭自認動作輕盈,沒有發出聲響。
姜遺墨:“你的眼睛吵到我了。”
其實是他身上的溫度和味道,靠近了便能感覺出來。
“那你的耳朵你可真厲害。”
“越少宮主,需要我脫了衣服你仔細看看嗎?”
越輕辭:“都說了別叫少宮主了,你叫夫君吧,反正你以前叫過。”
姜遺墨伸出手,克制住自己,捧住他的臉:“越輕辭,你剛剛看什麽?”
“看你丹田啊。”
姜遺墨:“……”他緩緩放下手,不着痕跡地挪開眼睛。
“見過運轉靈氣的,見過運轉魔氣的,就是沒見過運轉毒氣的。”越輕辭蹲在他面前好奇道,“你這怎做到的。”
毒本無形,有些毒就是單純得破壞人的身體機能,與靈氣和魔氣有本質區別。
“……我身體中的毒素可為人操控,自然算作有形。”
他這種做法,只是将毒素從身體的角落裏找出來聚集,減緩毒素破壞身體的速度。
尤其是……筋脈裏的毒素。
“不過就算你可以驅散這些毒素,原本被破壞的也很難恢複。”
就像一顆大樹,被數萬的毒蟲啃噬了樹心,将蟲子都驅趕出去,這棵樹還能複活嗎?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越輕辭攤了攤手:“對,你什麽都知道,我只是多此一舉地提醒你。”
他站起身,雙腳踩着地走了幾步,忽然感覺不對:“喔,為什麽感覺腳這麽痛,還冰?”
姜遺墨沉默地看着他光裸的雙足,白嫩透着粉色,一看就嬌生慣養。
方才好心替他脫了鞋襪,他下床的時候竟然都沒發現嗎?
“笨蛋,穿鞋。”
越輕辭低頭看了一眼雙腳,忽而笑了:“你說的對,你幫我脫了鞋是吧,那你肯定摸我的腳了,要負責哦。”
姜遺墨擡頭與他對視,皮笑肉不笑道:“我幫你砍了?”
“殘忍,不過沒關系,之前給你脫衣服,把你抱進水池的時候,你哪裏我都摸過了。”
“多謝提醒,我會連同你的手一起砍了的。”
越輕辭坐回石床上,慢悠悠穿上鞋襪。
“你要是不嫌棄你的道侶是個殘疾的,那你就這樣做吧。”
……
外面的雨下的大。
越輕辭在床上坐着調息,姜遺墨依然在引導毒素。
越輕辭忽的睜開眼睛,幽幽地看向這狹小空間裏另一個活人。
不知現在是什麽時間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燒花鴨……”
一連串菜名報出,姜遺墨平靜的臉色出現了一絲裂痕。
“你不餓嗎?你真的不餓嗎?小墨,墨兒……”
看上去是個體面人的俊秀少年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臉上的笑容非常活潑,活潑得讨打。
坐在他對面地上的姜遺墨睜開了眼睛,暗色的眼瞳中映照着火光,像是在怒火在燃燒。
在越輕辭持續不懈的作死下,姜遺墨的肚子發出了饑餓的叫聲。
越輕辭笑容擴大,活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
“我就知道你會饞吧。”
“越輕辭,你真是無聊。”
“喲,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我為人如何你還不了解啊。”越輕辭說着又報了幾道菜名。
姜遺墨忍無可忍地站起身,朝他走去。
“你幹什麽?主動要幫我暖床?我告訴你,我現在不需要。”
姜遺墨不是來暖床的,他直接伸手捂住了越輕辭的嘴。
越輕辭開始掙紮,兩人扭打着就滾到了床上,恰好這時,柴火燃盡了。
洞中陷入了黑暗,外面的雨聲“嘩啦啦”的。
他們動作一頓,雙雙冷靜了。
無論是誰,都感覺剛剛的自己有些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