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心無力
有心無力
這個“不用”說的擲地有聲,原本越輕辭還感嘆怎麽有人這麽倔,結果下一秒,懷裏突然一熱,姜遺墨還是倒在了他的懷裏。
說好的骨氣呢?
就是可憐了越輕辭,既要接住他又要挨罵,他只能原地搖了搖頭。
姜遺墨這毛病是不是天生的,怎麽常常暈倒,但是瞧他以前,不是很能忍嗎。
他伸出手指,點在他的額前。
“別動。”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猜測。
手指停住,連帶着越輕辭的身體都僵了一下,他略有些詫異。
“你還醒着?”
“不……能……”
他的聲音太小,像是從牙縫擠出來的,後面完全聽不清楚。
越輕辭猜測他說的應該是不能暈。他拍了拍對方的後背:“沒事,睡一覺吧。”
“……落在你手裏。”
他補充了後半句。
是會氣人的,這張嘴。
越輕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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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伸手推開,然後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慣的他。
姜遺墨踉跄了幾步,最後還是虛弱地倒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黑血。
這下再強的意志也沒用,還不得暈。
……
歲魇珠成功被追了回來,至于那些修士,受到的侵蝕不深,還有救。
鐘怡然沒受到什麽傷害,越輕辭喚醒她之後就把這些人一起托付給了她。
小姑娘看了一眼他和姜遺墨,中間發生了什麽她不得而知,但是從那些師兄身上她猜測一定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
現在的她只有被越輕辭保護的份,就連是個凡人的姜遺墨都比她強。
鐘怡然的眼眶紅了一下:“以後,我都不需要你的保護了。”
越輕辭搖了搖頭:“我沒有特意保護你,你的路一直是自己走出來的。”
“岑晔他們還在等你帶他們回去。”
鐘怡然正了正神色,回頭看了一眼重傷的道友,沉重地點點頭:“保重。”
“好。”
……
司虞幫忙帶他們去了安全的地方,讓他們自己上岸。
在越輕辭看來,姜遺墨這樣的傷算是常态,動不動要死要活,不過司虞大概是着急的,一張臉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出手非常雷厲風行。
“走。”他說。
越輕辭點頭:“那他……”
“抱着。”
“抱……怎麽抱?”越輕辭的目光往下,手放到姜遺墨腰上,“橫着抱?”
司虞瞧了他一眼:“扶着。”
“你對你未婚妻真不客氣。你不會希望我們三個生活在一起吧。”越輕辭笑嘻嘻地換了一個姿勢,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攙扶着。
他這張嘴還是很欠。
司虞沉眸瞧了他一眼:“婚約作廢,你留下。”
越輕辭馬上正了臉色:“走,救人要緊。”
有能耐的修仙之人哪裏還需要長途跋涉,司虞直接用了傳送的法術,想來之前他就是這麽過來的。
傳送點的另一端直接就是鲛人族的祭壇。
前一秒是荒無人煙的海底,下一秒是華麗的祭壇,周圍一圈閃亮的美人魚,是個人都得精神恍惚。
主座坐着的正是風華絕代的鲛人皇,他的氣勢就像是上古壁畫裏飛出來的神,一看就知道身份了。
越輕辭看見他的時候,忽然想到姜遺墨那荒唐的猜測,表情瞬間無奈了幾分。
“你好。”他弱弱地開口,打了個招呼。
周邊穿着繪着绮麗紋路鲛紗服飾的人魚,還有前面帶路的司虞以及鲛人皇,目光統統彙集在他的身上。
無形的壓力席卷而來,越輕辭的大腦轉了轉,看了一眼被他攙扶着的昏迷的少年,動作猛然僵硬,後背一涼。
他的行為非常像是誘拐人家的幼崽然後還跑到他們面前自投羅網的人渣。
他站着沒說話,越是心虛越要擡頭挺胸。
“救人要緊。”鲛人皇道。
很快就來了幾個人魚,把姜遺墨帶走了。
“那我?”
沒人搭理他,一屋子走了個幹幹淨淨,就剩他跟鲛人皇四眼相對。
最後越輕辭笑了一聲:“人都走了,那我們也走?”
“你沒有想問的?”
“我能問什麽,問你們當初為什麽不去救姜遺墨嗎?”
少年的發言多少有點膽大包天,主動揭露陳年往事的行為有些操之過急。
鲛人皇瀛泱倒是沒有生氣。他反倒是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這絲笑意就像是抓住了別人什麽把柄一樣,露骨的,帶着預言一般的諷刺。
“那你呢?”
“咳咳,您說什麽話,我有心無力啊。”他移開目光。
……
越輕辭微微眯了眼睛:“你們如今自身難保,不過您老人家總不會再把我扔外面一次吧。”
“呵,說不準。”
鲛人族如今就只有一個瀛泱活在上古的傳說中,自然應該避開一點人間,只是曾經強大的種族凋零至此,也着實令人唏噓。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姜遺墨多少有點家族遺傳在身上,刻薄的模樣和瀛泱實在有些像,得順着。
……
“司虞是明心鎮海珠的器靈,他知曉自己的命運,卻允許自己被我那個不成器的孩子盜走,我們已經盡力了,這些年,他的身體便是寄托在另一把神器上。”
越輕辭問:“那婚約呢?”
瀛泱瞧了他一眼:“他說的一直是你和小墨兒的婚禮,你們二人的事,我們也有聽說。”
“啊?”越輕辭這倒是有些驚訝,他仔細回憶當時那些侍女進來之後對待他們的态度,這……
“司虞不願解釋太多,況且那時也無法解釋,那些小侍自然是誤會了。”
“……”越輕辭扶額,“藍绮心呢?”
“信物是真,這孩子是司虞曾經的朋友,未婚妻一事不過玩笑。”
“……哦,那司虞還是挺幽默的。”
“呵呵。”冰涼的毫無笑意的兩個字被他吐出口,徹底凍結了氛圍。
越輕辭的目光落在前方床上被一群巫師圍住的姜遺墨身上,忽然就覺得他露在外面那只手都特別可愛。
雖然脾氣差了一點,也比他爺爺好玩。
姜遺墨毒素再次反噬,無法承受血脈覺醒的儀式。
鲛人族的巫師并不比浮雲仙宮的醫仙醫術高明多少,醫術是救不回他的。
“王,殿□□內毒素太雜,無法分清具體名字,哪怕用五行歸元術也不能解決。”巫師惶恐地報告。
“我知道其中二十六種毒素的名字。”越輕辭道。
五行歸元術,是一種化繁為簡的法術,把駁雜的東西分散抽離,然後一種一種解決的方法。
這種法術現在也只有海底的巫師能做了。
越輕辭一一把名字報了出來。
瀛泱看着他,這一次倒是多了一絲波動。
着實不知道他留在幻境裏那麽久,是殘忍還是仁慈。
“很顯然,他體內不止這些,你們一人一個應該半天能治好,剩下的,便先解決了歲魇珠再解決吧,司虞呢?”越輕辭道。
他這麽侃侃而談,理所當然使喚人的樣子着實是讓鲛人無所适從,只能看向瀛泱。
瀛泱言簡意赅:“滾。”
越輕辭咳了幾聲:“留點面子嘛,好歹我這麽賣力。”
“……”
“……再見。”
見瀛泱臉色冰冷,不給面子的樣子,他腳下生風,留下這兩個字就跑得沒影了。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越輕辭是個識相的。
歲魇珠淨化的事卻還需要他幫助。
畢竟論起對神器的研究,浮雲仙宮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如果歲魇珠能這麽輕易淨化,當初也不必被扔到海裏鎮壓了。
越輕辭将歲魇珠捏在手裏,有司虞在,可以壓制歲魇珠。
“你們想做什麽?”器靈的聲音終于有了死到臨頭的慌張。
“你并非天生器靈。”越輕辭輕易便抽出了歲魇珠的器靈。
正因為過于簡單,所以才顯得奇怪。
器靈大多生來純淨,如司虞這般比較正常,器靈和本體關聯很深,離開本體的過程非自願極其困難才對。
“你是魇,是歲魇珠吸收的苦厄的化身,而非歲魇珠。”
“是又如何,連神都奈何我不得,你又想如何消滅我?”
越輕辭轉頭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司虞:“你的死對頭不是在旁邊嗎,你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
司虞道:“珠子由我淨化。”
只需要他将剝離了魇的歲魇珠淨化為神器,再與它融合,便可以将魇帶在身邊煉化。
“天真,只要人間還有苦難,我就不會消失!”
“世界上苦難的化身多了 ,不多你一個。”越輕辭一句話打破了他的幻想。
“把他給我吧。”司虞朝他伸手。
越輕辭卻輕笑着擺了擺手,手中出現一個娃娃,把魇放了進去。
司虞沉眸看他:“飼養邪靈本是逆天之舉,若遭反噬……”
“無妨。”他面色不變,“畢竟這是一只知道天下事的魇靈,有什麽事情是不會付出代價的呢?”
見他心意已決,司虞并不阻攔:“你玩火自焚,随意即可,但……”
“你若是說姜遺墨的話,他這個人對我什麽态度,你難道不是清楚嗎?有什麽可擔心呢。”
司虞并不答話,正因為清楚,所以才有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