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情竅難開

情竅難開

穿過一層層的簾幕,白鳥停留在一張墊了軟墊子的小盒子前。

看見盒子裏放的東西的時候,姜遺墨睜大了眼睛。

世人未曾見過乾坤流雲圖的模樣,只是聽到這個名字便覺得這應當是一張圖,但是……

此時白鳥見已經大功告成,它便化作了一道白光沒入了姜遺墨的身體。

身體裏忽然被一股力量填滿,姜遺墨有些震驚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那裏的印記已經消失了。

……

此刻在外面看戲的越輕辭忽然喘了口氣,身體一軟,被慕櫻和慕淵一左一右攙扶住。

“主人,怎麽樣?”

越輕辭搖搖頭,他的臉色白了一些,不過還是笑了:“事情到現在進展很順利。”

沈遂感受到了什麽,神色大變。

任千非在他的手裏也不過是過了十幾招。

衆人對他的實力感到異常驚訝和忌憚。

然而此時有人姍姍來遲。

“看起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白帝城弟子擡頭看去,眼裏滿是驚喜:“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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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帝城城主。

他負手而立,緩緩降落在沈遂面前。

沈遂卻無意與他糾纏,轉身便走。

然而一招白帝城主并不打算放過他,直接使出了一招“大江東流”。

沙漠的沙粒都化作了這江中一滴,朝沈遂湧去。

這一招大氣磅礴,卻纏纏綿綿,只為留住沈遂。

沈遂正了正臉色,反手一擊。

白帝城城主不慌不忙地控制着。

兩人有來有往打了十多招,但是沈遂心中焦急,急于脫身,并不留手。

越輕辭道:“喲,白帝城城主實力這麽強?”

慕淵道:“可惜,我看他依然打不過沈遂。”

“嘩——”

巨大的沖擊幾乎摧毀了方圓千裏所有的沙丘還有怪物。

越輕辭差點被吹飛,那條沙蟲也折斷成兩半了。

“主人!”慕淵和慕櫻帶着他落地。

越輕辭道:“去保護那些弟子。”

他知道沈遂是真的着急了,但是姜遺墨還沒有出來,現在還不能讓他離開。

他伸出手,笛子重新出現在手中。

先前吹奏的曲子再次響起。

沈遂猛然看向他越輕辭的方向。

白帝城城主周圍卧倒一片,他倒是還站着。

“你果真不是普通人。”白帝城城主眯起眼睛,他的嘴角流下了鮮血。

沈遂冷哼一聲,徑直往越輕辭這邊趕過來。

白帝城城主手中出現了一根繩子,繩子飛出,纏繞在沈遂的身上。

“捆神鎖,你便是真神也無法掙脫。”

沈遂掙了掙,轉頭看向白帝城城主:“我還以為是什麽東西,原來是一條斷尾的魚。”

“呵,我以為是什麽東西,原來是喪家之犬。”白帝城城主反唇相譏。

沈遂面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突然道:“你究竟要看到什麽時候?”

越輕辭吹着笛子,笛音撥開風沙,治療着受傷的修士。慕淵慕櫻用法術把他們轉移。

沈遂應當不會是在叫他,畢竟,他應該知道自己不會回應。

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空中傳來一陣笑聲。

白帝城城主擡頭看去,忽然道:“嵇懸月。”

一個白衣飄飄的仙尊落在了他們之間。

“白城,你就給我一個面子,放了他吧。”

白城冷哼一聲:“他傷我正道弟子無數,心狠手辣,如同妖邪,你莫非要與他同流合污?”

嵇懸月道:“那又如何?你我之間還要談這些虛的嗎?你的心思,我難道不知道?”

直接把話打開了說,揭開虛僞的面具。

“我不知道你的算盤是什麽,嵇懸月,我可知道你的秘密呢。”

嵇懸月表情怨毒:“是嗎?”

白城未必不是嵇懸月的對手,但是他已經受傷,此刻動手不是上策。

“好,仙尊深明大義,白某給你面子。”

沈遂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了。

他也沒說什麽話,徑直沖向越輕辭。

越輕辭手中的笛子笛音轉換,這支曲子聽起來十分詭谲,沙地忽然卷起了一層層的圈,還有什麽在震動。

沈遂看見越輕辭時,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他張開口,似乎想叫他的名字。

越輕辭與他雙目相接,眼中滿是平靜。

就在沈遂快要碰到他的時候,一條龍沖出了沙地,将他們分隔開。

沈遂後退幾步站住。

這條龍非常巨大,遮天蔽日一般,随着他的出現,沙地坍塌了,蟲子傾巢湧出。

巨龍噴出的鼻息,幾乎要毀掉整個沙地,但是也将湮沒的地宮帶出人間。

嵇懸月,白城還有沈遂都落在地宮的屋頂上。

越輕辭站在龍頭上,臉上帶着笑容。

“很高興,在這裏看見你們。”

“越輕辭?”

沈遂突然飛起來。

“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他道,“我帶你回家。”

越輕辭嘆了口氣:“可惜啊,你也不一定是胤川的對手。”

嵇懸月道:“怎麽回事?”

沈遂皺眉:“胤川現在只剩下軀殼,你以為我奈何不得你嗎?”

“是嗎?沒想到啊,你現在的目标是得到我嗎?你恐怕忘了最主要的事了吧。”越輕辭慢悠悠道。

……

姜遺墨捧着手裏巴掌大小的熟睡的小娃娃,離開了地宮。

一出來,他便覺得周圍的一切都不對勁了。

有人朝他快速奔來。

“愣着做什麽,上來!”

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身體騰空而起。

“你幹什麽?”

小娃娃差點就在手裏要摔了,姜遺墨吓得趕緊抓住,又怕弄疼了。

越輕辭抓着他的手,有點吃力:“我抓不動。”

姜遺墨自己翻身上來了。

越輕辭看了一眼他手裏的娃娃,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伸手一拂,娃娃就變成一枚觸手溫潤的玉。

沈遂看着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東西在他身上!”他道。

什麽東西他們都知道。

乾坤流雲圖。

嵇懸月皺起眉,飛身而上。

幻沙迷宮出了這麽大的事,過會兒就會有真正的對手跑來了。

在此之前得到乾坤流雲圖才好。

沈遂口中念咒,便束縛住了龍的身體。

姜遺墨看了越輕辭一眼,忽然道:“你的身體……”

“嗯?”

“你把力量都給我了?”姜遺墨皺起眉,“你想死嗎?”

越輕辭輕笑一聲:“不是白給的,現在,靠你了,去名震天下吧,少年。”

姜遺墨見他還有力氣插科打诨,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咬了咬牙,兇巴巴地瞪了越輕辭一眼。

“能拿嗎?”

越輕辭知道他說的是玉。

“可以。”他伸手接了過來。

“不是說不能碰?”姜遺墨橫了他一眼,接着便拿出了卿書劍。

越輕辭召喚出卿詩劍,讓他也随之過去。

“姜遺墨?”嵇懸月緊緊盯着他,就算換了臉,他也能認出來。

“好久不見,符開宇。”姜遺墨冷笑一聲。

嵇懸月是他親手殺的,能活下來的只有符開宇。

沈遂也追了上來。

“姜遺墨,看在你是應淮的子孫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且把東西交出來。”

姜遺墨搖頭:“很抱歉,我手裏的劍不同意。”

沈遂看着他手裏的卿書劍,還有纏繞在他周圍的卿詩劍,冷聲道:“他竟然把這兩把劍都給了你。”

越輕辭在一旁笑道:“還敘舊呢?趕緊偷襲啊。”

姜遺墨後退一步,冰冷的劍光并沒有太華麗,卻精準地襲向他們的要害。

兩人閃身躲開,然而接下來迎接他們的是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劍招。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姜遺墨除了小時候受過名師培養,後面便全靠看劍譜自己參悟。

他于劍道上如同一塊渾然天成的璞玉,幾乎沒有遇到什麽瓶頸。

這也要歸功于他的經歷。

大多天才都是年少展露鋒芒,長大後也不過如此,年長後成名的那便是靠勤學苦練,又或者見識夠了,但是缺乏天賦,難以到達極致。

總而言之,年少者閱歷不足,心性不夠,年長者缺乏天賦和銳氣。

很難有人做到如同姜遺墨這般擁有鮮活的靈魂,一往無前的銳氣還有複雜的經歷以及廣闊的閱歷,再加上一些天賦,那便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沈遂接二連三變了臉色,他的眼神頻頻往越輕辭這裏看。

若只是劍術精湛便罷了,姜遺墨的修為不及他們那也無濟于事,所謂一力降十快。

可是,越輕辭卻補足了他的短板。

一身修為,說給就給了。

沈遂有些生氣。

“你便要如此與我作對嗎?”他雙目赤紅地看向龍頭上的少年。

越輕辭語氣平靜:“誰要與你作對,你眼前的是我的道侶,我不幫他難道幫你?”

姜遺墨這是真正察覺到了沈遂的難纏,一個冒名頂替嵇懸月的符開宇不知走了什麽邪路,修為比嵇懸月當初還高,沈遂更不用提,接他的招式還能分心。

姜遺墨皺起眉,卿書劍在他手裏靈魂地如同游龍一般,同時他試圖調動卿詩劍一起進行攻擊。

沈遂本要說話,姜遺墨的劍讓他無法分心,擋住了這一把,另一把橫插過來,他以為兩把劍的招式一樣,便下意識地擋了,但是這把劍卻從一個想不到的角度飛向他。

腰間擦出了血。

沈遂皺緊眉,這還是他反應快避開的原因。

是兩套劍招。

同時操控兩把劍竟還能用出兩套劍招?

沈遂目光灼灼地看着前面的少年。

勝過人族不成器的廢物太多了,但是太成器了卻過于讓人忌憚。

越輕辭看着他們打架,試圖解開龍身上的法術。

沒有人看見,站在地上的白城,異樣的神色。

一道法術突然擊中了越輕辭。

少年控制不住地向後仰去,手中的乾坤流雲圖掉了下去。

玉石在空中發出晶亮的光芒,時空忽然發生了震動,那塊玉竟然有一瞬間消失了一下。

龍發出了一聲咆哮。

“小雙!”沈遂叫了一聲,快速沖過去。

姜遺墨轉過頭,眼疾手快撈了一下,符開宇卻趁機偷襲。

另一道術法擊中了符開宇。

符開宇低頭看了一眼。

“白城,你!”

天空中忽然出現了幾道聲音。

“諸位道友在此論道怎麽能不帶上我們呢?”

是其他高手來了。

沈遂想上前查看越輕辭的傷勢,卿書劍卻回到了姜遺墨手中,他把劍橫過去,攔住了沈遂的路。

越輕辭皺着眉,嘴唇慘白。

他睜開眼,看了看。

姜遺墨眼眶紅了。

“還是你原來的臉,好看。”他有氣無力道。

姜遺墨咬了咬牙,瞪向地上的白城,眼中含着悲戚。

白城冰冷的視線與他對視。

沈遂急道:“你把人給我看啊,你抱着幹什麽?”

越輕辭搖了搖頭:“不用了。”

那一招打得極狠,直接擊中了他的心脈。

姜遺墨褪去了僞裝,露出了原本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真好看啊,哎,我又不會死,哭喪着臉幹什麽?”

“藥呢?”

“沒有。”越輕辭搖了搖頭,“東西掉下去了?不去撿?”

沈遂忽然冷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姜遺墨,他的眼眶有些濕潤,倔強地擰着眉,強裝着兇狠,手上已經在灌輸靈力給越輕辭續命了,靈氣不要錢似的灌進去,全都漏了出來。

他忽然就有些同情姜遺墨。

情竅難開,可憐人。

越輕辭閉上眼睛:“睡會。”

“不行,你起來!”

一顆丹藥遞到他的眼前。

沈遂道:“吃下去,可以再讓他活一段時間。”

姜遺墨看了沈遂一眼,懷裏的人呼吸心跳微不可察,他已經在腦中想了很多,但是實在是手足無措,附近沒有任何醫館,他身上也不帶續命神藥,除了相信沈遂似乎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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