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到底是誰瘋了
到底是誰瘋了
雖然是發出了聲響,但是卻讓整個室內安靜下來。
月扶儀眯了眯眼睛,不悅地道:“誰?”
門外的人也沒有遮掩,直接推門而入。
看見熟悉的那張妖異的臉,月扶儀瞳孔縮了一下。
他猛的轉過去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鲛人皇。
以前沒和他有太多的接觸,現在才發現,這老家夥瘋的這麽徹底。
“你……”
瀛泱挑起漂亮的丹鳳眼,睨着他,心聲傳了過來:“敢當着我的面拐了還不負責。”
表面上他卻道:“我先走了,墨兒,你自己能解決的吧。”
月扶儀愣在原地,時間節點跟他的計劃并不一致。
姜遺墨微微颔首,眼睛如黑夜一樣深沉,今天晚上的他好像盛裝打扮過,不再和之前那樣穿得随意,暗藍色的鲛紗上閃爍着細碎的金光,襯得他分外好看。
月扶儀站起身,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少年走到他的面前。
月扶儀的身高比當初那具殼子要高,但是還是不如眼前的少年。其中原因有幾分是天生,還有幾分他自己也明白。
“知道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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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扶儀已經死過一回,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青蔥少年。
姜遺墨的情緒比之當初收斂了許多,他現在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
月扶儀任由他走到自己的跟前,不過也篤定了對方不會對他做什麽。
浮雲仙宮的宮主,世人皆清楚,世上無人可以奈何得了他。
哪怕是其他兩位尊者來了,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更不會有人膽大包天到敢對他動手。
可是,姜遺墨本來就不是走尋常路的人。
他看着眼前模樣已經和當初相差甚遠,甚至連笑容也不肯給予他的人,忽然欺身上前,把原本就不遠的距離拉近了幾分。
當初那具身體和現在的到底是有所區別的。
月扶儀有些敏感地退後,卻被對方步步緊逼到了牆角。
“你!”
他想推開對方,卻在接觸那雙晦暗的眼睛時退縮了。
他當初跟了對方很久,看過他無數次的倔強和排斥,但是很少能看見脆弱和害怕。
他竟然意外地發現了幾分祈求和脆弱。
心軟的代價也不過是被按着親罷了。
好不容易結束了,姜遺墨也沒有退後,就靜靜圈住他。
兩個人靠在一起的時候,可以聽見彼此壓抑的心跳。
月扶儀皺起眉,臉上還帶着沒消下去的紅,這和當初是不一樣的性質,他如今的責任和權威都不同。
“夠了,剛剛就當做是補償。”
“補償?你補償得起嗎?我從未想過,堂堂一宮之主不僅背信棄義,還對一個落魄少年騙色騙心。”
月扶儀嗫嚅了片刻,終還是沒忍住:“我比你大幾千歲。”
姜遺墨冷聲道:“老牛吃嫩草。”
月扶儀:“……那你離我遠一點。”
“晚了。”少年瞪着他,眸子裏是最純粹的沖動和怒意。
“你以為是我想喜歡你的嗎?我本來不打算喜歡任何一個人!你為什麽要靠近我,還逼我承認呢?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你裝作陌生人?還在我面前消失。”
月扶儀愣住了,接着眼睛彎了彎,被人這麽吼了一下,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想笑。
“你是不是要哭了。”他問。
姜遺墨垂下的腦袋擡了起來:“我看你才是要哭。”
他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道:“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月扶儀沉默了一下,點點頭:“我一直都知道。”
“不,你什麽都不知道。”
月扶儀無奈地嘆氣:“換別人,已經把你扔出去了。”
一個東西被塞進了他的手裏。
月扶儀低頭看了一眼,是一枚藍色的鱗片。
他擡眸,眼中略有一絲疑惑。
“你小子發什麽瘋?”
瘋了,鲛人族全是瘋子吧。
月扶儀當初詐死也有幾分心思是希望把那枚求偶的鱗片還回去的。誰知道……
“沒有瘋,不管你是誰,我想……這鱗片……”
月扶儀伸出一根手指,定定地戳着他的腦門,阻止他再靠近。終于褪去了原本的肅穆,神情也有幾分無奈的好笑。
他的另一只手掌攤開,鱗片在他的手中漸漸透明。
姜遺墨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明白什麽原因。
“你曾博覽全書,可知這是為何?”
“……”姜遺墨沉默良久,沉沉地看着他。
送鱗片的對象幾乎沒有限制,可送任何活物,除非……
看到他眼底的陰暗,月扶儀長嘆一口氣:“這個秘密便告知于你也無妨。”
他眯起眼睛,臉上帶起溫潤的笑容,有了幾分當初那個少年的影子。
姜遺墨本能地不想聽見他說出口:“你不必再說些謊話欺騙我,我不會再信你。”
月扶儀勾了勾唇:“我非活人。”
無疾而終的初戀,橫亘在他們之間的不只有階級和年歲的差距,還有生和死的間隔。
姜遺墨好看的眉擰起來,他驀然抓住了月扶儀的手:“那又如何,死了不是更刺激?”
月扶儀:“……但是我也沒死。”
他搖了搖頭:“當初那副身體我借用了一種仙草,所謂的生命也不過是那顆草的生命。”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月扶儀總是懂得怎麽平和地說出讓人誅心的話。
他輕輕地抱住對方,唇貼着他的耳朵輕語:
“我與你之間,或可有師徒之誼,卻不會有任何私情。畢竟……死物怎麽會有心跳呢?”
姜遺墨沉寂許久。
月扶儀達到了目的,打算就此離開。
忽然一股強力抓住了他的腰。
“可是……”少年的語氣喑啞得有些瘋狂。
“我是瘋子啊,我怎麽會在乎呢。”
“這樣好像也不錯,會更刺激一點吧……”
????
幾個問號冒出,活了這麽久,月扶儀第一次遇到讓自己看不懂的事。
他上可以和一群老家夥打得你來我往,下可以和年輕小輩談笑風生,但是……
姜遺墨究竟是什麽年紀的小輩,他是不是活得太過超前了一點?
這一次他的反應似乎特別遲鈍。對方抱着他的腰一路向下,手法生疏得可笑,但是同樣一點經驗也沒有的月扶儀卻笑不出來。
被推倒的時候,月扶儀氣笑了:“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他就不應該租一間有床的屋子,也不應該不布置一個渡劫都進不來的結界。
“那你會推開我嗎?”
被那雙暗藏着深不見底的欲望的眼睛盯着,你好像從其中看見了充滿玄機的整個宇宙。
“我會。”月扶儀回過神,咬牙道。
“你不會,對不對,你不會推開我的……對不對……不要讓我溺死在海裏啊……”他的眼神迷離中氤氲着霧氣。
姜遺墨的聲音太過可憐,但是手上的動作卻很是過分。
月扶儀忍了忍。
“我真的老了。”
“老了好,只有我還願意……恨你……”
姜遺墨哽住了,連一個愛也說不出口。
月扶儀更生氣:“你怎麽還委屈上了呢?”
眼淚化作珠子吧嗒吧嗒地掉在身上,激得他身體一顫。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倚老賣老,欺負了一個小孩子。
他驀然想起曾經。
姜遺墨出生幾百年前,他和幾個老家夥坐在一起聊天。
當時他們正在下一盤三人棋。
三人棋的下法是其中一位書生打扮的尊者發明的,過于無聊漫長的生命裏,他們總是變着花樣讓自己有生活的盼頭。
“這盤棋下了也夠久了。”微無生放下了手裏的子。
“我看是你要輸了吧。”亓還真笑着把手裏的子落下去。
月扶儀擡起頭。
他們無聊的時候也不會出現在人間,而是在海上的天空,這裏離星空很近,方便他們對未來的變化做出判斷。
此時天空中的星盤發生了變化,一顆星星忽然竄入了原本自稱一體的星陣當中。
“看這星象,微無生,你發現了什麽?”他問。
“啧啧啧,還能如何,你命中有一劫啊。”微無生道。
亓還真也擡起頭:“你們都會看星星,裝神弄鬼的,不好玩。”
月扶儀淡淡道:“那你說,我提前知曉,能否逆天改命。”
微無生笑道:“你身上的因果太大了,但是未來會有一人,和你的因果相生相克,或是你容不下他,或是他容不下你,又或者……你們兩敗俱傷。”
亓還真聽懂了:“你這老家夥,說什麽廢話呢,月扶儀這麽強了,還能有人動得了他。”
“不說廢話了,我啊,接下去得跟我下面那些弟子說說,讓他們少出來了。”微無生說完就消失不見了。
亓還真摸了摸腦袋:“扶儀,如果真出現一個人是變數,你要不要提前動手。”
月扶儀搖了搖頭:“不僅不能動手,還要出手幫忙。”
“嗯?”
“這個世界已經太過平淡,此局是天生,也是人為。”
他看着桌面上的棋盤,露出了一個微笑:“先不論此棋,若是二人對弈,你落子于無用之處……攪亂這棋局,又該是何等有趣。”
亓還真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月扶儀,你的意思是,你要幫助一個對你不利的變數成長,然後攪弄風雲?”
“或許,這并不是我能決定的。”
他們對自己的命數都各自有感應,對于自己日後的道路都有一定的意識。
“保重。”
月扶儀不是第一次逆天改命,對于變數,心中更多的是不屑一顧,可是那之後不久,浮雲仙宮的至寶乾坤流雲圖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