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會有人很愛很愛你
會有人很愛很愛你
曾經肆意咆哮的風沙消失不見,沙漠生長出綠洲。
流沙下埋藏的蟲子也心甘情願地潛伏在地下,不再冒頭。
這樣的神跡讓人們把目光投放在綠洲之間的樹苗裏。
一個古老的傳說,荒蕪的沙漠其實曾是一片仙境,神仙下凡居住的行宮就在那裏。
高大的扶桑樹長滿了仙境,如今珍稀的仙草那時遍地可見。
“一定是因為建木,帶了上古的奇跡!”
“這是仙界複蘇的征兆啊。”
修士們對這棵來之不易的樹苗越發癡迷,甚至有人提議用修士的精血灌溉來加速它的生長這樣離譜的要求。
……
然而修真界真正能親眼見到這棵樹苗的人卻屈指可數。
沈遂和白城站在一起,他們似乎是達成了什麽約定,一同注視着眼前的樹苗,似乎曾經沒有發生過争執。
那棵據說會通天的樹苗,如今也不過是一個人食指長短的小幼苗,它是不是真的能夠變成一棵樹都是未知數。
“你确定,這個能生長?”白城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那是自然,它是不是能長大,就要看我的那位故人,還有姜遺墨了。”沈遂慢悠悠道。
白城睨了他一眼,目光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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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位故人來了,怕是你也沒有任何辦法降住他吧。”
沈遂微微一笑:“世事難料,況且,這裏可不只有我。”
“那他,什麽時候會過來呢?”
沈遂似乎早有把握:“他很快就會來的。”
然而這一等,就是一個月。
沙漠太陽大,雖然他們是修士,那也有些吃不消。
白城蹙起眉:“你不妨想想別的辦法。”
沈遂無奈道:“小雙自小是頑皮了一些。”
他話鋒一轉,道:“但是這裏聯系着無數故人的殘魂,他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白城不以為然:“我瞧着可不像。”
“你們說得都對。”
驀然,空中傳來一道冰涼的聲音。
白城和沈遂一同擡頭,看見了浮在空中的月扶儀。
月扶儀穿着冰藍的華服,身上泛着幽幽的光華,不似人類。
他的身旁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除此之外,便似乎沒有別人。
“你來了。”沈遂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掩藏起內心的一點癡迷。
月扶儀自空中走下,輕描淡寫瞥了一眼中間那棵細的可以忽略不計的建木樹苗。
“啧,我還以為是多麽大一點事呢。”
他的目中無人是顯而易見的,但是他有這個資本。
“小雙,不要再任性了,哥哥帶你回家怎麽樣?”沈遂道。
月扶儀不置可否:“不怎樣。”
沈遂眯起眼睛:“你不想你的哥哥們嗎?我們以前對你有多好,你都忘了?”
月扶儀是整個神族在運勢低迷之際誕生的最後一個神,但是正因如此,他的神力最弱,神族衆人對他都多有關照。
想起當年的事,月扶儀臉上未見半分波瀾:“沈遂,一界的坍塌全由天道一念決定,時候未到,你為何非要促成此事。”
“做修士與天争,與命争,有何不對?”
月扶儀點頭:“确實,不過,建木溝通天地之日,神族将會全數覆滅,這是天機,我如今說了,你又該如何?”
聞言,沈遂皺起眉,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你在騙我對嗎?”
白城忽然慢慢開口:“他定然在騙你,道破天機自身必然受損,他卻無事發生。”
月扶儀冷笑一聲:“我說沒說謊,你自己有決斷。”
“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我們早就被天道背棄,與其茍延殘喘不如舍命一搏。”
月扶儀幽幽看向沈遂,目光平淡如水:“可是沈遂,你不是神。這世界上也沒有神。”
沈遂早已僥幸轉世輪回,與人族争搶氣運,又怎麽算的上神族。
被他揭露這個事實,沈遂倒是沒有太多反應:“以後會有的。”
月扶儀諷刺地看了一眼這棵樹苗。
建木這樣的神物怎麽可能在沙漠裏随意亂長,現如今還如此萎靡。
“這真是一個簡陋又壯觀的棺材。”他冷聲道。
沙漠之下的神宮暴露出來之後,無數族類殘存的意志被沈遂用上古法陣強行聚攏,供養這棵樹苗。
如果足夠有聯想能力,那麽你可以看見一整個沙漠的屍骸,厚厚的滲透了鮮血。
月扶儀本來不想親自過來,不過,他畢竟欠了一些死人人情。
“你知道我要什麽,有了那個,我就不用再用這些死人了。”沈遂道。
月扶儀瞥了一眼白城:“我建議你考慮考慮,不要為他人徒勞做了嫁衣。”
這樣的上古法陣單憑沈遂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這個叫做白城的人,骨子裏早就是瘋子,甚至,遠勝沈遂。
“宮主說笑了,白某在其位謀其職,只是想造福這個修真界罷了。”白城道。
月扶儀微微一笑:“看來你還是沒有跪夠。”
……
話音剛落,原本還安靜的空氣驀然一變,只見高天之上卷起神秘的霧,霧氣影影綽綽,将月扶儀吞了進去。
月扶儀靜靜地站着,神色一僵,驀然握緊了手。
“主人!”慕櫻和慕淵想要上來幫他驅散這些霧。
月扶儀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別慌。
沈遂微微一笑:“我是說不動你了,小雙,還是讓‘祂’來說吧。”
月扶儀看着霧再度散去,但是空氣卻朦胧摻雜着昏黃的雜質。
一個古色古香的屋子出現在眼前。
熟悉的熏香氣息逼真得惹人陶醉。
他知道這代表着什麽,也知道沈遂想做什麽,但是他卻克服不了這種誘惑。
月扶儀看着眼前長發的男子緩緩側過身,一雙漂亮的眼睛眼波流轉,他舉着茶沖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小雙。”他溫溫柔柔地道。
月扶儀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
如果姜遺墨在的話,或許會發現,這個笑容似曾相識。
他從入世起就沒有和其他的神那樣有溝通世界的本領,他接觸這個世界的每一步都是在邯鄲學步。
月扶儀睜眼瞧他:“很抱歉,如果你是站在沈遂那邊的……”
長發男子笑着擺了擺手,打量他:“小雙,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月扶儀垂下頭,不敢多看幾眼,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遺憾,也不再提起現在外面發生的事
他出口有些艱澀:“沒想到,你還有一縷殘魂在世上。”
長發男子走到他的身前,半蹲下身子,長長的袖子拖曳到地上,他輕輕捧起月扶儀的臉:“沒事的,小雙,我留下這縷殘魂只是為了看看你長大的樣子。”
月扶儀注視他那雙幽藍的眼睛,沒有說話,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裏有無數的波瀾。
“你能把他們都帶回家,已經很厲害了,雖然沈遂讓我來當你的說客,但是……我不想強迫你,所有生靈都有分別的那一天,我……”
“嗯,我知道。”月扶儀點點頭,“你在門上寫的那個字我也看見了。”
男子幽幽望着他,彎起眼睛,“噗嗤”一笑,盡管神色略顯憂傷:“你現在會吃魚了嗎?”
“不會。”
“那也很好,堅持做你自己。”他笑着鼓勵,“以後不會有人關你禁閉了。”
月扶儀依然沒說話,其實被關禁閉,關的也不多,現在想來,那一段日子算是很美好了。
“很快我也要消散了,最後,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定息把一個小瓶子交到他的手裏。
月扶儀垂眸一看,竟然是從前神界他最愛喝的那一罐蜜釀丸子,泡在水裏就能化開,禮物不算神器靈寶,卻代表了一個長輩最真誠的關愛。
身前的熏香逐漸弱了下來,定息伸出手虛虛地抱住了他。
“活下去,會有人很愛很愛你的。”
……
場景逐漸消失,月扶儀低頭看着手心的瓶子,他的內心愈發的冷,從某個方面來講,沈遂是對的。
定息只要站在他的面前,他就想妥協了。
但是最後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呢?
……
“小雙,你……”沈遂正想着要開口。
“唰……”
一柄長劍驟然插入他們之間的沙地裏。
這柄劍全身泛着藍色的光,好像是燒着了一樣,氣勢逼人,就在月扶儀的腳邊,又像是威脅。
衆人見此皆是轉頭看去。
只見一個少年,手中提着劍,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走過來。
月扶儀有一瞬的恍惚,長發的少年和記憶中的定息有一瞬的重合,然而……
“姜遺墨。”白城和沈遂都有很大的反應。
但是姜遺墨看也不看他們一下,很快就到了月扶儀跟前。
“月扶儀!”
他的聲音壓抑着怒氣,幽藍的眼睛很有生氣。
月扶儀愣愣地“嗯”了一聲。
“剛剛那個人是誰?”
月扶儀動了動唇。
少年驀然捧住了他的臉:“你們剛剛是不是親了?”
月扶儀懷舊的心被他的話徹底打亂。
他無語片刻:“你管這麽多做什麽?”
“你是不是就喜歡這個樣子的?”姜遺墨不依不饒。
什麽樣?
長發還有藍眼睛?
月扶儀哭笑不得,他一輩子也不會把姜遺墨認錯的,這個脾氣也是萬裏挑一,沒誰了。
不過姜遺墨居然能看見剛剛的一切,這是怎麽回事?
還不待他有所反應,少年猛然按住他的腦袋親了上來。
雙唇相貼的那一刻,月扶儀恍惚了,沒有任何動作。
沈遂和白城也是如此。
不過沈遂瞪大了眼睛,白城則是踉跄了一步,臉色變得格外的難看,好像吃了蒼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