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自願的獻祭
自願的獻祭
回到了鎮子裏之後。
月扶儀沒有先管自己的傷勢,而是選擇了通知浮雲仙宮。
其實浮雲仙宮從來都不算一個門派,也無意卷入修真界的紛争。
“宮主,要不要去回去取玉如意?”慕淵問。
月扶儀搖了搖頭,他檢查過了,這個毒并不算是什麽大事,只是會讓他暫時失去力量而已。
他變出那瓶蜜丸。
這是剛剛定息給的。
殘魂的力量想來很不穩定。
那究竟真的是殘魂還是被提前刻錄下的虛影,他也不清楚。
但是月扶儀更傾向于後一種,沈遂和其他神族的所作所為,不要牽扯到定息,那他不會有什麽心裏負擔。
“姜遺墨現在怎麽樣?”
慕櫻和慕淵搖了搖頭。
他們不知道。
月扶儀也是昏了頭才會問他們。
他擺了擺手,緊握着這個小瓶子,面無表情。
他的選擇一直都有兩個,如果堅持現在這條路的話……姜遺墨是留不得了。
“你們去幫忙。”月扶儀道。
……
另一邊的戰場。
到處都是肅殺的氣息。
姜遺墨長發披散下來,身上的幾處傷痕讓他看起來充滿了破碎感,美人就算是狼狽了也是美的。
他堅定地站在整個修真界的對面,腰背不曾彎曲一下。
這場戰役過去,他的名號只怕會比從前更加響亮。
鎮長按住了他:“跑吧,要打不過了。”
以多敵少過于困難。
姜遺墨瞧他:“你先走吧。”
“年輕人,我都打不過,你還想留下來斷後?”
姜遺墨道:“你回去救月扶儀,他們殺不了我,我來砍斷陣法。”
鎮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此處建木下的陣法确實對他們不利。
“你小心。”
……
随着他們的撤走,這處空間便只剩下了姜遺墨一人對峙整個修真界。
白城忽然笑了,他放下手中的武器,緩緩沖他招手:“墨兒,過來。”
姜遺墨警惕地瞧了他一眼。
“你還想見到你的娘嗎?”
姜遺墨臉色一變:“你做了什麽?”
“乖孩子,你過來,你知道我不會用這種事來騙你的。”
姜遺墨蹙眉不語,空氣安靜了片刻,他慢慢地靠近了白城。
白城看向那經過摧殘有些萎靡不振的建木樹苗。
“把你的血滴上去。”
姜遺墨死死盯着樹苗:“我不會聽你的。”
“你的母親還在等着你團聚呢。”
或許是這一聲母親讓他心中有所觸動,姜遺墨伸手觸碰耳邊的紅色血滴,恍若被蠱惑一樣。
他擡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城,十分諷刺。
“最後一次。”
他舉起手,手腕上多了一道用劍劃出來的傷疤,他的血滴落在建木樹苗上,雪白的手腕和這猩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白城和沈遂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樹苗,沒有看一眼姜遺墨蒼白的臉色。
原本蔫不拉幾的樹苗在接觸到姜遺墨的鮮血之後,忽然振奮起來。
神聖的血液是樹苗最好的補品,比地下的法陣要有用的多,直接抽長長出枝丫。
然而,這樣的供給似乎無窮無盡,姜遺墨面容越發的蒼白,他擡頭看向白城:“夠了嗎?”
沈遂看着樹苗的狀态,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重。
“慢慢來吧。”
白城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姜遺墨:“乖孩子,跟我回去吧。”
姜遺墨慢條斯理地止住血,蒼白的嘴唇輕輕開合:“把陣法停了,讓我離開。”
他眼中是濃濃的威脅:“我手中的底牌也不少,你最好掂量一下。”
……
慕櫻和慕淵找到姜遺墨的時候,少年身形單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他們過去攙扶,卻聽他問了一句:“月扶儀還好嗎”
“宮主現在沒什麽事。”
姜遺墨應了一聲:“帶我去找他。”
……
帶着姜遺墨來到那個竹屋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月扶儀看見半死不活的少年時,原本冷靜的心忽然亂了一瞬。
“怎麽回事?”
“宮主,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這樣了。”
月扶儀站起身,過去扶他。
姜遺墨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月扶儀。”
“嗯,我在。”
他把對方放到床上,檢查了一下姜遺墨的身體。
內傷倒是小問題,但是失血過多卻讓他多想。
姜遺墨放血了?
月扶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們讓你放血了?”
“嗯。”
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月扶儀動了動手,忽然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半晌後才道:
“你這樣,他們以後還會來找你的。”
“……我知道。”姜遺墨蹙起眉,“我不會連累你。”
月扶儀聞言搖了搖頭,倒不是怕連累。
“好好睡吧,你的神經崩的太緊了。”
姜遺墨虛弱地笑了:“如果我快死了……”
他移開眼,後面突然說不出來了。
“你怎麽會這麽想?”明明姜遺墨是認真的傷感,月扶儀被他說笑了。
“我死了你都不會死。”月扶儀這麽說。
姜遺墨認真道:“可以每個人都活下去嗎?”
月扶儀愣了。
在他眼裏姜遺墨不是說這種話的人,因為實在是太過幼稚了,有種孩子氣許願的感覺。
可是,這句話難免不讓他想到姜遺墨破碎的童年。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還要讓他再死一次嗎?
月扶儀微微一笑,彎下身,主動親了一下他的額頭,低聲道:“別胡思亂想。”
他也跟親孩子一樣,安撫他。
少年眼中眸色漸漸深沉,在月扶儀起身的那一瞬,他忽然擡手拉住了他。
雖然受了傷,但是劍修的恢複力太強了,這力氣還是拽得毫無防備的月扶儀趴了下來。
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月扶儀驚愕地瞪大眼睛,想起身,卻被一股半是強迫半是撒嬌的力氣纏住了。
這一次比之前的時間要長一些。
他由着對方胡來,心中升起一股自暴自棄的感覺。
好不容易被放開,月扶儀直起身,感覺自己的腰要廢了。
“你的毒不要緊吧。”姜遺墨現在才問。
月扶儀:“……不要緊。”他掩着唇不看他。
“月扶儀,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一直都抓着月扶儀的手,蒼白的臉上多了些許紅潤,還有一些妖冶的氣息,就好像,剛剛吸了月扶儀的精氣一樣。
他神色帶着些許晦暗,語氣卻陡然冷了下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故事了嗎?”
月扶儀沒說話,他冷靜了一瞬。
“我不想被你瞞着,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不來,還有,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
月扶儀松開他的手,站起身。
“天晚了,好好休息。”
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不說也沒事,沒關系。”
姜遺墨盯着他的背影,眼中的光影明明滅滅,執着甚至偏執。
溺水之前,人總會抓住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哪怕是爬不上去,也會把草拽下來,一起沉淪。
月扶儀站定身體,被他的目光籠罩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最後他還是沒有打開那扇門。
月扶儀轉身走回他的床邊。
“這麽大了,睡個覺還想聽睡前故事,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他是有幾分生氣的,但是卻不太敢看姜遺墨的目光。
“你知道這個鎮子是怎麽形成的嗎?”
“死者之城。”姜遺墨道。
“是的,不是所有強大的修士死了都會變成鬼修的。”月扶儀面無表情地開口,“這裏的都是祭品。”
“祭品?”姜遺墨皺起眉,這裏的鬼修深藏不露,到底誰有本事把他們騙過來充當祭品。
“沒錯,這座山上都是魔氣,為什麽到現在沒有邪魔出世,釀成大禍?”月扶儀慢慢道,“雖然這個修真界弱肉強食,但是,不是所有修士是都是道貌岸然的虛僞之人。”
姜遺墨問:“這裏的居民是自願獻祭的?”
月扶儀微微一笑:“是的,沒想到吧。”
姜遺墨确實沒想到,在他的心中,這個修真界早就是一片黑色,修士都是自私自利的。
“沒有什麽是絕對的。世界有黑就有白,他們獻祭後成為鬼修,吸納這裏的魔氣,是大功德。”月扶儀道,“如果沙漠的陣法真的長久運作,面對修真界的,就會是蠱粵山的魔氣爆發。”
姜遺墨看向他:“你覺得這麽做很值得贊揚嗎?”
“一個人能做到無私定然是應該贊揚的,不過,換個角度想,他們何嘗不是賭一把,賭自己成為鬼修的機會呢?”
“好。”姜遺墨似乎對這個不感興趣,“那這個和你有什麽關系呢?”
月扶儀驀然咳了咳,嘴角流下了鮮血。
姜遺墨驀然坐起身扶住了他:“你怎麽了?”
“不太好。”
少年皺着眉,眼中難掩擔憂。
“你躺下別說話,有什麽藥能吃的嗎?”
月扶儀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腰帶:“我沒事,不用吃藥。”
“我又不是你,不扒你衣服。”姜遺墨看見了他的小動作,無奈地道。
“我知道了,不過,你還是看看你自己吧,手都在抖。”
姜遺墨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确實如此,檢驗一個劍修傷的重不重還得看他的手穩不穩。
“呵呵。”他低聲笑了笑,一點點收緊了拳頭。這樣的脆弱他再也不想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