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的高中生活(六)
我的高中生活(六)
次日上午,刑朗華正拿着魚食在前坪喂魚,申樞接了個電話,走到了他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老爺,陳元來電話了,說是昨天姑爺去學校見了孫少爺。”陳元是個人精,他是陳平的表弟,也是崔宴的班主任。
刑朗華喂食的動作沒停,只是問:“噢,說了些什麽?”
申樞挑重點說:“是孫小姐即将出國的事,以及姑爺似乎有意将孫少爺也送出國。”
刑朗華心想他的女婿還真是坐不住了,可惜只有虛有其表的關心,卻根本不懂自己兒子的心事,他反問道:“崔宴是怎麽回的?”
申樞不敢隐瞞,如實說:“孫少爺拒絕了,說他不願意去。”
刑朗華把手裏的魚食盤遞給申樞,語氣裏有一絲欣賞,“看來他是把我那天的話聽進去了,也不算白疼他,至少比他父親強太多了。這魚啊,既不能不按時喂,也不能喂得太飽,不喂沒有力氣游不動,喂飽了又懶得動。”他笑了笑,接着吩咐申樞,“如果我沒記錯陳元是學企業管理出身,留在學校太屈才了,申樞啊,你待會轉達給沈彥林,他知道怎麽做的。”
申樞急忙說“是。”随即給沈彥林去了電話,刑朗華看着池塘裏那條不愛動的七星刀魚,喃喃道:“還是把你喂得太飽了。”
沈彥林接到申樞的電話,自然是滿口答應,讓他一定放心。他挂掉電話,問一旁的管家沈逐,“沈浪,最近在幹些什麽?”
沈逐恭敬地說:“少爺除了在學校上課外,其他時間都在球場,有時雖然會跟外面的社會青年聚會,但總體上沒有闖大禍。”
沈彥林聽他的意思,還算是安分,不過他這爛泥扶不上牆的個性,什麽時候才能改過來。他吩咐道:“沈逐,今天放學你親自去接沈浪回家,帶他來書房見我。”沈逐連忙說“是”。
刑年昨晚給刑母打了無數個電話,她都沒接,而錢韻一問她就說有事再忙沒空理她。她今天一上午坐在教室神游,現在到了飯點,她實在忍不住了,起身去食堂堵崔宴。中午的食堂人真的很多,她找了半天沒看到崔宴,只看見宋靈和唐苑在一起吃飯,她顧不上當人電燈泡,直接跑過去問宋濤:“看到崔宴了嗎?”
宋濤看到刑年有些意外,唐苑更是有些尴尬,刑年見他倆都不說話,給她急壞了,說:“宋濤,快告訴我,我馬上就走,不打擾你們吃飯。”
宋濤放下筷子,他正在猶豫,唐苑給他使了個顏色,然後他就像豁出去了似的,破罐子破摔地告訴她:“他在二樓咖啡廳,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他下半句還沒說完,刑年就不見了,只能對唐苑裝可憐,幽怨地說:“這下可完了,我這算言而無信嗎?”
唐苑攤了攤手,調侃道:“至少有一個人會感謝你,總要得罪一個不是嗎?”宋濤聽後拿起了筷子,郁悶地繼續吃飯,自言自語道:“那兩個都是怪人。”唐苑心想可不是嘛,你躲我追,遭殃的都是身邊人。
刑年上了二樓,以前二樓是自動餐,後來學校為了方便管理就全關了,而咖啡廳在這個時間段內,人更是少之又少,難怪他為了躲她,跑到了這裏。她走了進去,進門的歡迎鈴聲響了,因為她不喜歡喝咖啡,所以沒有點單,她環視四周才發現崔宴坐在了最裏面,一個原木隔板擋住了他的身體,只漏出了頭和肩膀,只憑這些刑年也知道那是他,他身形挺拔,頭型更是少見的飽滿圓潤。
刑年二話沒說徑直坐到了他的對面,崔宴見了她也沒有很意外,他是知道她一定會來找他的。刑年看着崔宴面前擺着一杯美式,還有七分滿,看來他也沒來多久,正當她準備開口時,崔宴倒是搶先一步說:“等我一下。”刑年有些困惑,看着他起身去了吧臺,以為他是要走,便站了起來,正準備追上去時,發現他只是去點單,便安心地坐回去了。片刻後他的手裏就多了一個托盤,他把紅絲絨蛋糕放到刑年面前,告訴她:“中午不吃飯,只能拿它墊墊,雖然比不了你最喜歡的那家,但也能湊合。”
刑年看着面前的紅絲絨,反問道:“那你吃什麽?”
崔宴一向不喜歡吃甜食,他淡淡地說:“我不餓。”
刑年擺弄着盤子裏的叉子,問他:“爸爸說你不願意出國,是真的嗎?”
崔宴扭頭看向窗外,裝作風輕雲淡地說:“是真的。”
刑年不信,沉聲道:“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
崔宴深呼一口氣,迎上她審視的目光,認真地告訴她:“我不能出國。”
刑年追問道:“是爺爺逼你的?還是媽媽讓你這麽做的?”
崔宴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自然,盡管他的手心已經出汗,心跳的頻率都在加快,他平靜地說:“這是我自願的。”
刑年發現自己忍不住地在掉眼淚,她用手慌張地擦掉,轉移視線不去看他,聲音有些哽咽,“你真的舍得我一個人去嗎?”
如果此時刑年看向崔宴的目光,她會發現他纖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那是一種很憂傷的眼神。崔宴收拾好情緒,告訴她:“你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讓人為你擔心了。”
刑年無法再安然坐在這,她起身離開了咖啡廳,她的步速很快,就好像再慢一點她的眼淚就會決堤。崔宴看着對面的那塊紅絲絨蛋糕,她果然一口都沒動,他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卻發現自己左眼流出了一滴淚,他用手淺淺的擦去,心想今天的咖啡是他喝過最苦的,苦得連從沒哭過的他都流出了眼淚。
刑年回到了教室,她的眼睛通紅。沈浪看見她這幅樣子,活像一只受了欺負的小白兔,看刑年就這麽埋着頭趴在桌子上,他湊過去逗她:“呦,大小姐,你這是被誰欺負了,我幫你去收拾他。”
刑年絲毫沒動,說話略帶鼻音地告訴他:“不關你的事,你少管。”
沈浪聳了聳肩,向她保證道:“打架我可從來沒輸過,你确定不要我幫忙?”
刑年擡起頭朝他吼,“确定,以及肯定,請你讓我靜一靜。”說完便又像個鴕鳥一樣埋起頭。
沈浪拿她沒辦法,只好坐回了他的座位,但直覺告訴他,今天這事沒這麽簡單,刑年這樣多半與某人有關,畢竟以她的個性,哪有被人欺負的份,況且被人欺負了還不還手,更不像她的作風。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沈浪準備在校門口堵住崔宴,向他問個明白,偏偏不巧被沈逐攔住,說是沈彥林要見他,讓他今天務必早點回去,看着崔宴已經上車,沈浪只好作罷。回家路上,沈浪向他探口風,問:“沈管家,這回又是什麽事啊?我最近可沒闖禍。”
沈逐其實是個老實本分人,對沈浪也沒有分別心,但他也不好猜測主人家的心思,便只說:“少年,您去了就知道了,我怎麽會知道老爺的心思呢?”沈浪見他嘴巴緊,也問不出什麽,只好放過他。
不一會兒就到了沈家,沈浪進了書房,他像以前一樣,不情不願喊了一聲“爸”。沈父也不跟他計較,直奔主題問:“沈浪,你知不知道你們班裏刑年的身份?”
沈浪一臉無所謂,告訴他:“我又不是查戶口的,上哪知道去。”
沈父氣不打一處來,警告他:“在學校安分點,馬上畢業了,你可別再給我闖禍。”
沈浪嬉皮笑臉地告訴他:“她雖然讨厭我,可我喜歡她,我是不會給你找事的。”
沈父聽他這麽說略有所思,反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沈浪覺得沒必要藏着掖着,索性承認了,“千真萬确。”
沈父認為他既有這心思,反倒是如了自己的意,可看到沈浪這幅樣子,雖然相貌優越,可是個性卻給人不靠譜的認知,他實在有些心虛向刑朗華開口,但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便叮囑沈浪:“如果你想要如願,就趁早收起你這幅樣子,別說人家讨厭你,就是我看着都讨厭。”
沈浪有些意外,他下意識地說:“您願意幫我?”
沈父看他天真,很認真地告訴他:“我只為沈家的利益考慮,你最好讓我看到你的态度,你知道的,也不是非你不可。”
沈浪知道他白手起家,自然心狠手辣,而最近他的堂叔一心想把堂弟沈放過繼給沈父,确實是對他的威脅,畢竟沈母一直不認可他,還未将他納入族譜。沈浪知道就憑他自己,很難扭轉刑年對他的看法,他需要沈父的助力,至少現在他只能暫時屈服,他向沈父承偌:“請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沈父則表示他拭目以待。自從那之後,沈浪完全就變了一個人,他在公衆場合永遠是成熟穩重,就連他那不羁的自然卷發也被打理的一絲不茍,私下裏那些沈父嘴裏不三不四的聚會,也變得十分隐匿低調,他逐漸變得像那麽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