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的高中生活(五)

我的高中生活(五)

等到了高三,學業更加緊張,大家幾乎沒有業餘活動,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食堂-家三點一線,他們飛快地向前奔跑,都在期待一個更加自由的大學生活,那裏沒有上不完的課,也沒有寫不完的試卷,他們可以離開家,擺脫家庭的束縛,去奔向自由的未來。

但很多時候,當你認為這一切很快要過去了,卻發現永遠有下一個難題等着你。

百日誓師大會後,肖紅旗要開一場家長會,說是要給家長再打一針強心劑,出乎刑年意料的是,那天是崔父去的,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家長會,以往都是刑母來的,因為他的身份有諸多不便。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司機将崔父送到校門口,他身穿一套黑灰色休閑裝,還戴了一頂黑色棒球帽,顯得十分低調,正當王秘書準備和他一起進去時,崔父攔住了他,表示今天是私事,讓他和司機在車裏等。

崔父獨自走在校園裏,長越中學也是他的母校,他在這裏度過了人生中最無邪肆意的階段,這麽多年過去了,除了翻新的體育場,這裏什麽也沒有改變,只是有些人已經不在了。正當他有些恍惚時,突然旁邊出現了一個身影,他看了過去,對方明顯先認出他,熱情的打招呼道:“崔市長,您好,我還以為認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您。”

崔士恺對他有印象,這人是沈彥林,長越有名的企業家。他很官方地笑了笑,握住了他主動伸過來的手,客氣地說:“沈總,确實好眼力,這次來學校純屬是私事,還是低調的好,不用太客氣。”

沈彥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讓助理退後與自己保持距離,主動攀談道:“我也是私事,來參加小兒沈浪的家長會,再忙也得抽出時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崔父聽他說是家長會,下意識問:“是高三一班的嗎?”沈彥林心下了然,連忙說“是”。

崔父本來還想找借口跟他分別,看來是不行了,只好告訴他:“沈總,那我們恰好是同路了。”沈彥林自然是高興,一路誇崔小姐是如何如何優秀,崔父沒有争辯,同樣禮貌地回敬了他。

刑年在座位上看到崔父來了,很高興地喊着“爸爸”,挽着他的胳膊,領着他坐到了自己的旁邊。在後面的沈彥林看到她校服上的銘牌,清清楚楚寫着“刑年”,心想剛剛可謂是十分尴尬,但好巧不巧,沈浪還坐在她後面,他只好沉默着坐了過去。

離家長會開始還有五分鐘,有人認出了沈彥林,便不斷圍過來找他攀談,助理都一一擋了回去,沈浪納悶今天他怎麽這麽反常,以往這種場合他是得心應手、求之不得。沈浪戳了戳刑年的後背,刑年正在給崔父講她和同學們的趣事,她今天格外高興,轉過身來問他:“沈浪,什麽事啊?”連帶着崔父也回頭看他。

沈浪頓時有點尴尬,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從抽屜裏摸出一塊橡皮,告訴她:“你的橡皮掉了,還你。”其實這塊橡皮是他昨天就撿到的,只是不知道是誰的。

刑年疑惑道:“這不是我的,你搞錯人了。”

正當氣氛凝結時,還是沈父反應快,對崔父說:“肯定是別人落下的,你看這孩子,看見長輩也不知道打招呼。”

沈浪順坡下驢,認真地喊了一聲“叔叔”。崔父看着他,點了點頭,說着場面話:“沈公子還真是有禮貌,又一表人才,難得。”刑年不願意聽這些場面話,就背過去繼續翻書。沈浪看着崔父,臉上幾乎看不出他的情緒,帽檐下那雙眼睛冷靜又犀利,仿佛要看穿人心。沈父還想寒暄幾句,但此時鈴聲響了,肖紅旗進來了,他只能作罷。

整個家長會,肖紅旗是個隐形主角,刑年驚嘆于她真的了解全班每個人的性格和學習情況,說的頭頭是道,又很有說服力,又很認真地給了每一位家長意見和建議,刑年覺得這一刻才算真正地認識了她。以前在刑年心目中,肖紅旗是那種只看結果的人,對每一個人的課業也是極盡苛刻,連沈浪都吃了苦頭,不過現在看來,無非是愛之深責之切罷了。

家長會流程也很順利,大概一個小時就順利結束了,令刑年詫異的是,散了之後其他家長都回去了,而肖紅旗邀請崔父去了辦公室單獨談話。教室辦公室內,肖紅旗主動問崔父:“刑年爸爸,是這樣的,我聽刑年媽媽說,家裏有意送她出國是嗎?”

崔父原以為是刑年在學校闖禍了,聽她這麽說倒是松了一口氣,他也不隐瞞,如實告訴她:“肖老師,是有這回事,但暫時還沒告訴她。”

肖紅旗笑了笑,說:“本來不應該多管的,但現在按照刑年的課業成績,考上數一數二的大學是板上釘釘的事,她的個性選另一條路不見得會比這合适。”

崔父心裏自然清楚,也知道她說的對,但還是委婉拒絕了,“肖老師,這件事我們主要是還有別的考慮,情況比較複雜,恕我不方便對您解釋。”

肖紅旗也不強求,只說:“父母萬般都是為了孩子好,我理解。”崔父點了點頭,表示感謝,随後便離開了一樓辦公室。等崔父回到教室,才發現剛好已經放學了,他告訴刑年,先去校門口找王秘書,他還有些事要處理,刑年以為老師還沒談完話,就乖乖聽話去了校門口。

崔父等她離開後,直接去了三樓找崔宴。崔宴那天正好值日,走得晚了一些,此時教室裏也只有崔宴一個人。等崔父趕到的時候,他正在擦黑板,數學老師的板書密密麻麻,他已經在擦第二遍了。崔父在教室後門喊了一聲“崔宴”,他回頭後看見來人明顯很詫異,因為崔父從來沒來過學校,更沒來過學校找過他。他恭敬地叫了一聲“爸爸”,崔父點了點頭,順帶關上了教室門。

崔父找了個位子,坐在了教室最後一排角落,離門很遠,他招了招手讓崔宴坐過來。

崔宴放下黑板擦,拍了拍手,坐了過去。頓時兩人都很沉默,還是崔宴主動開口問:“爸爸,您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崔父仔細觀察着他,雖然他看上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郁,但整體精氣神還是不錯的,他并不急着回答他的問題,過了半晌才說:“也沒什麽特別的事,你在爺爺那還好嗎?”

崔宴的思考還來不及觸及大腦,他想也不想地說:“爺爺對我很好,申管家對我也很好。”

崔父聽後略微松了一口氣,他雖然半信半疑,卻也只是說:“那就好。”崔宴的眼睛長得特別像向晚之,以至于崔父每每看他時都有些失神,崔宴好心提醒道:“您怎麽了?”

崔父想到還有正事,便問道:“馬上高考了,你以後有什麽想法?”

崔宴不懂他的真實意圖,只好說實話:“爺爺說Z大法學院很适合我。”

崔父心裏五味雜陳,他很認真地說:“我是問你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真心的,但那時的崔宴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他只是說:“這也是我所希望的。”後來的他不會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如果當時他說出了心裏話,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崔父有點失望,他知道崔宴一旦選擇了這條路,就會永遠生活在一套無形框架裏,他告訴崔宴:“刑年馬上要出國了,她是你的姐姐,你願意出國嗎?”

崔宴一怔,下意識地問:“她真的要走嗎?”崔父一直認為他們姐弟情深,也沒有往那方面多想,實話告訴他:“是的。”

崔宴又想到爺爺說的話,他知道自己走不了,如果他走了,那麽所有的責任都會落到刑年身上,她就得不到想要的自由了,如果注定有人要生活在牢籠之下,那就讓他來就好了,至少還有一個人會快樂。他婉拒了崔父,說了違心的話,“我不願意。”曾經他無數次想說的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崔父也不再勉強,他看了看時間,遞給他一張名片,囑咐他:“崔宴,保護好自己,有事聯系王秘書。”

崔宴接過名片,看着崔父離開的背影,略有所思,他在想他真的是真心的嗎?他看着名片上的電話,默默記了下來,然後把它扔進了垃圾桶,他擡頭看了眼教室右上角的攝像頭,繼續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擦黑板。

刑年在校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崔父,她很好奇肖紅旗到底跟他說了什麽,她忍不住問:“爸爸,肖老師跟您說什麽了呀?”

崔父見她問,索性就告訴她:“年年,是媽媽準備安排你出國留學的事。”

刑年臉上的笑突然僵住,她不可置信地問道:“為什麽?”

崔父拉住她的手,試圖安撫她,“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多問。”

刑年不死心地問:“只有我一個人嗎?”

崔父無奈道:“我已經問過崔宴,他不願意。”

刑年以為他在說謊哄她,下意識說:“怎麽會呢。”

崔父鄭重地告訴她:“年年,爸爸沒有必要騙你,這是他自己的意願,我們只能尊重他。”刑年聽後突然不由自主地開始掉眼淚,她慌張地抹掉,倔強地瞥向窗外不再理他。

等車一停到崔家門口,還沒等車停穩,刑年就開門下去直接往裏走,把崔父吓了一跳,他讓司機先送王秘書回去,王秘書松了一口氣,他一路都戴着耳塞,總算是可以扔了。刑年一進門就到處找刑母,問張嫂她說沒看見,樓上樓下全找遍了都不見人,她以為是刑母還在公司,崔父見她找上找下,只好告訴她:“年年,別找了,你媽媽去龍港出差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刑年聽他這麽說,就知道刑母刻意在躲着她,她回到房間拿起電話,一直播號卻都是忙線,然後她開始打刑母随身助理的電話,果然接起來了,她直接問:“錢韻姐,我媽呢?”

錢韻看了看正在看報告的刑母,嘆了口氣,告訴她:“哎,我的小祖宗,刑董現在正在開會呢。”

刑年壓根不相信,直說:“你也跟他們一起哄我。”然後生氣地挂斷了電話。

錢韻很無奈,她進了房間,告訴刑母:“刑董,剛剛年年來電話了。”

刑母早就料到她打不通自己的手機,會直接找錢韻,讓她稍安勿躁,淡淡地說:“沒關系的,不幹你的事,這幾天咱們就好好放松一下。”這裏是龍港的一個度假山莊,她們此行也不是公事,如果說是刑母特意躲着刑年,也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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