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國前的告別
回國前的告別
次日早晨,刑年起的還算早,雖然今天是周日,但她要處理好回國前的一些事情,只是她沒想到崔宴起得比她還早。她穿着一身天藍色絲質家居服,頭上還帶着櫻桃小丸子的卡通發卡,一出來就被食物的香氣吸引到廚房,只見崔宴穿着銀灰色家居服,正在準備早餐。
刑年湊了過去,看着比她做的還強不少,不經調侃道:“早啊,看不出來你還會做早餐,你應該從來都沒做過啊?”
崔宴看着她亂糟糟的樣子,語氣頗有些無奈道:“這并不難。”
刑年心想對你來說就沒有什麽是難的,而她可能是天生不擅長做這些,所以以往早餐都很敷衍,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解決的。崔宴見差不多了,于是催她:“趕緊去洗漱,晚了我就吃完了。”
她怕他真的不等他,一邊往房間走,一邊叮囑道:“十分鐘,不等我就翻臉。”
崔宴搖了搖頭,心想她這樣是怎麽自己一個人生活的。
十分鐘過去了,刑年一身淺粉色印花T恤,白色齊膝休閑褲,是她平常在家的打扮,她快步走到餐廳,發現崔宴跟她穿的相差無幾,只是他偏愛純白,很難說他們不是默契十足。
崔宴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刑年看着桌上的早餐,有她最愛的可頌,溏心煎蛋,培根三明治,五顏六色的水果拼盤,還有她喜歡的草莓醬,甚至是卡布奇諾,可是她買回來的咖啡機,連自己都從來都沒用過,他倒是駕輕熟路,實在是不容小觑,她不由感慨道:“果然天才就是不一樣,我等真是望塵莫及。”
崔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沒事,不丢人。”
刑年化悲憤為飯量,也不跟他計較,只是說:“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以後就交給你了。”
崔宴也沒有反對,他算是默認了。
吃完早餐後,刑年負責收拾,她把碗筷放進洗碗機後,告訴他:“我要去書房處理一些事情,你自己随意。”
崔宴點了點頭,他不想打擾到她,于是問道:“公寓的圖書室在哪裏?”
“一樓東邊,咖啡廳的旁邊。”然後她把借閱卡找出來,遞給了他。
于是崔宴就出門了,刑年則安心待在書房,昨天是秦頌的新婚之喜,她不好意思今天去打擾他,提辭職的事情。于是她選擇先給唐闵文打電話,因為上次讀研的事情,她還沒有給他回複。
電話接起之後,刑年照例開始官方的問候,“唐教授您好,我是刑年,抱歉周末還來打擾您,您現在忙嗎?”
唐闵文已經出差回來了,此時正在自家工作室畫稿,但他現在沒有什麽靈感,所以遲遲沒有動筆,接到刑年的電話他有些意外,年後她很少主動聯系他,于是回道:“不會,你有什麽事嗎?”
刑年整理好措辭,語氣略帶歉意,解釋道:“因為我家裏出了一點事情,現在已經決定回國發展了,所以只能謝謝您的好意了。”
唐闵文略有所思,他覺得這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刑年在設計方面的天賦是毋庸置疑的,于是他多問了一句,“是一個不得不接受的理由嗎?”
刑年思考了片刻,隐晦地說出了原因,“是的,教授,我母親身體不好,需要我回去照顧。”
唐闵文心裏一沉,他不自覺地看向那張照片,明明還那麽年輕,怎麽身體就出現了問題呢?刑年見他良久不說話,出言提醒道:“教授,您還在嗎?”
唐闵文回過神來,他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很嚴重嗎?”
刑年又想起了那天在他工作室看到的照片,她有些糾結自己要不要告訴他,左右僵持不下她還是決定說出來,“已經是胃癌晚期了。”唐闵文一時失語,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緒,于是挂斷了刑年的電話。
刑年看着自己的手機,确認是被挂掉了之後,不經有些出神,這不像她認識的唐闵文,他一向都是溫文爾雅,怎麽會突然掐斷電話呢?果然沒過多久,刑年就收到一條短信,打開一看發現是唐闵文發過來的,寫着:
抱歉,刑年,突然有急事,你的事我已知悉,祝你一切順利。
刑年長籲了一口氣,心想總算解決完一件事情了,接下來她就得去找趙維真了,她不想去,卻又不得不去,她認命地敲響了1401室的門。
過了好一會兒,正當刑年以為他又不在家的時候,門突然開了,趙維真沒有說話,轉身就往書房走,刑年摸不着頭腦,也就跟着他往裏走,然後他就繼續坐在書桌旁畫稿,好像她只是剛剛進來的空氣,刑年也不把自己當外人,拉着藤椅就坐了下來,接着他倆就開始玩誰先說話的游戲。
大概過去了十分鐘,趙維真從設計圖裏擡起頭,開始問她:“你考慮好了?”刑年有些懵,他這是說的哪件事?趙維真搖了搖頭,提醒道:“我說的是環島度假村的項目,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刑年有些遺憾,這個項目對她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也無可奈何,只好告訴他:“我打算放棄。”
趙維真試圖挽回,他解釋道:“這是環球地産今年最大的投資項目,也是TC設計擠破頭才拿到的項目,你不會不知道這對一個設計師意味着什麽吧?”
刑年當然知道,但她還是拒絕了,“抱歉,我不能參與,最近我就要回國了。”
他有些失落,這一天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快,他試探道:“是因為他嗎?”
刑年知道他說的是誰,她坦蕩地告訴他:“這只是部分原因,雖然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但我的家裏還有更大的事情,我身上還有應盡的責任,我必須回去解決。”
趙維真放下手上的鉛筆,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說:“我以為我們是同類人,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夢想,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投降了。”
刑年知道他是頂着壓力進入這行,于是自嘲道:“你就當我是個寄生蟲,要回去繼承家業了吧。”
趙維真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有些苦澀,他昨天迫切想知道的一個答案,今天他還是決定問出口,“刑年,你真的愛他嗎?”
刑年絲毫沒有遲疑,堅定地告訴他:“是的,這是我年少時就确定的事情。”
趙維真反問道:“或許這只是你求而不得的遺憾呢?”
刑年搖了搖頭,她不認可他說的話,直言:“愛到了是命運,愛不到才是遺憾。”
趙維真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但他還是問了,“那我們之間又是什麽呢?”
刑年看着他,語氣十分真誠,她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一直到今天,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是這個陌生國度裏,照進我生活裏的一束光。說實話,剛見你我就知道,我們的相遇并不是巧合,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契合的靈魂。”
趙維真知道房子的事是秦頌一手的策劃,他只是一個執行者,但他還是無法接受她不愛他的事實,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故作輕松地轉移了話題,“你找我有什麽事?”
刑年昨晚想了很久,她舍不得這裏,于是做了一個決定,準備征求他的意見,“我想買下1402室,做個紀念,當然價格你來定。”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他沒想到是這件事,頗感意外。
刑年笑了笑,又恢複了從前輕松浪漫的樣子,告訴他:“不知道,這對你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但對我來說是獨立生活的記憶,我想你不會狠心的。”
她猜的不錯,就算她離開了,趙維真也不會再動1402室,于是答應了她,開玩笑地說:“誰也不會嫌錢多,我可不會給你友情價。”
刑年知道他是玩笑話,但也很爽快,“沒問題,我相信你。”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送她的婚紗,思忖片刻後,她還是主動提及了這件事,雖然頗為尴尬,“你送我的東西,我想我不應該接受,它屬于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後面那句話她沒有說出來,“那個人不是我。”
趙維真懂她,他的這份禮物或許真的過于唐突,但他并不打算收回來了,他笑着說:“我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來的,這樣我多沒面子啊,就當留個紀念吧,也沒別的意思,你不是說我們是好朋友嗎?好朋友的禮物也不是不能收。”
刑年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于是她也不再糾結,釋然道:“那好吧,我不能讓你沒了面子。”
刑年從趙維真家離開後,她徑直回了自己家。而趙維真再也沒有了工作的興致,事實上從昨天婚禮結束後,他沒在聚會上看到刑年,就匆匆地找借口離開了,之後他時常在書房看着設計圖發呆,腦海裏無數次循環演練,如果他能早一點邁出那一步,這一切會不會出現一絲轉機,但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