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

刑年好不容易熬到訂婚宴結束，賓客都散場了，崔宴準備送她回家時，申樞卻攔住了他們，“孫小姐，老爺子很久沒見您了，我送您回去。”

她知道這是有事，于是看了看旁邊的崔宴，告訴他：“那我先走了，你開車注意安全。”

崔宴幫她把白色大衣穿上，囑咐到家給他電話。刑年點了點頭，轉身就上了刑朗華的車，申樞負責開車，她看着自己的爺爺面無表情，不由得心裏發怵，想到剛剛母親被帶走配合調查，她試探道：“爺爺，公司的事您知道嗎？”

刑朗華沒有看她，只是目視前方，沉聲道：“我只是老了，還沒有瞎，也沒有聾。”刑年沒有絲毫頭緒，她有些慌亂，刑朗華見她不說話，頗感無奈道：“年年，我已經快八十有六了，家裏的事我原本已經不想管了，但是你看看你母親做的事，被人擺了一道，賊都跑進自己家了。”

“您的意思是，這件事是公司的人夥同外人幹的？”刑年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

刑朗華不可置否，她還不算太笨，于是問她：“現在你是公司總經理，你準備怎麽解決問題？”

刑年思考了片刻，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雖然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但這可能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先盡可能封鎖住消息，穩住公司的董事們，再去聯系仁川醫院，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刑朗華只覺得她天真，這點手段怎麽跟這群人鬥，于是告訴她：“仁川醫院的事，你不用去聯系沈放，去看看死者家屬，他們給一位高齡患者的鎮靜劑，錯注射成維庫溴铵，而那瓶維庫溴铵的批號，跟長聖醫療進口給仁川醫院的藥是一致的，而剛剛長聖醫療被惡意舉報賣假藥，才引來了警察查到倉庫丢藥，這決定不是巧合，如果不出我所料，這消息是封鎖不住了，立刻聯系人準備删帖。”

刑年聽到這番話，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為什麽會有人費盡心機做這麽一個局，他的最終目的又會是什麽呢？她猜測道：“難道是仁川醫院自己人做的？”

刑朗華也不能确定，他知道沈彥林是不敢策劃這一切的，為了轉移公衆注意力，舉報這件事或許與他有關，但再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跟刑家作對，他提醒道：“凡事要講證據，如果光憑猜測就可以定案，還需要警察做什麽？這件事沒這麽簡單。”

刑年覺得有道理，如果醫療事故是仁川醫院自己做的，豈不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嗎？更何況兩家醫院的競争并沒有到這個地步，她詢問道：“爺爺，我要把這件事告訴父親嗎？”

刑朗華聽了這話，臉上瞬間出現了一抹愠色，他崔士恺未必就不知道這件事，更有甚者說不定他就是背後主謀，可是這些都不能告訴刑年，他囑咐道：“暫時不用告訴任何人，你母親過了二十四小時，就能回家了。”

“那我連崔宴也不能告訴嗎？”刑年反問道。

刑朗華認為現在誰都可能是懷疑對象，他不确定崔士恺是否告知了崔宴的身世，所以他堅定道：“我說的是任何人，當然也包括他。”而刑年覺得如果崔宴知道，他會不會怪自己不相信他呢？正當她糾結之時，刑朗華吩咐道：“申樞，你親自去挑幾個可靠的保镖跟在她身邊，我這心裏總感覺不平靜。”

“爺爺，這會不會太小心了？我剛回國認識的人有限，又怎麽會樹敵呢？”刑年有些反對，她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刑朗華搖了搖頭，感慨道：“年年，你記住，人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人心更是難測，或因為利益，或因為仇恨，或因為嫉妒，有時甚至是很小的事情，遭到他人的敵對，他們并不是你認知裏傳統的敵人，但造成的傷害往往非常致命。”

“我知道了。”刑年應承道，在她的世界裏沒有遇到過純粹的壞人，自然也不會懂這其中的深意。刑朗華轉過頭看她，他開始懷疑自己曾經的決定，以她這樣的心境，似乎并不适合留在這種複雜的環境中，反而是崔宴在這方面更有天賦，這樣發展下去不知是福是禍。他已經老了，很快就力不從心了，但刑家絕不能倒，他必須早做打算，否則這麽多年的心血就白費了。

送刑年回家後，申樞他們就離開了，刑年回想着爺爺說的話，她明白這其中的利害，于是打電話吩咐辛純，十分嚴肅地說：“辛純，封鎖公司的消息，一旦網絡上出現不利的言論，馬上緊急公關。”

之後她又聯系了宋濤，詢問道：“喂，宋濤，我想知道警方那邊有沒有新的進展。”

宋濤帶刑母回警局後，他從喬祁那打聽到一些消息，于是告訴她：“倉庫的監控前兩天壞了，負責的倉管找不到人，現在正在找他，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刑年心想這件事果然沒這麽簡單，監控怎麽就恰好壞了，而一天找不到這個人，這件事就會一直拖着，她擔心母親的身體狀态，外人并不知道刑母的病情，她試探道：“我媽媽怎麽樣了？”

“你放心，應該沒有問題，吳隊只是找她了解情況，沒有新的證據，明天這個時候就能回去了。”宋濤如實說。

刑年松了一口氣，她請求道：“宋濤，我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崔宴和我父親，你能答應我嗎？”

宋濤有些疑惑，但他沒有問太多，只是告訴她：“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了，我就算不告訴他們，其他渠道的消息也會漏出去。”

刑年自然知道，無奈道：“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宋濤答應了她，刑年挂斷電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沒有再給崔宴回電話，只是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已經回家了，因為太累想先休息，而崔宴很快就回了她，大意是讓她好好休息，他明天會去接她下班。此時已經是晚上六點了，刑年一想到明天要去面對那些董事們，心裏就一陣煩悶，因為今天是周末，事情還能暫時瞞住，等到了明天恐怕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刑年洗漱完躺在床上，腦子裏思考着對策，不知不覺因為太累睡着了。等到了晚上十點，她的手機響了，她迷迷糊糊接起電話，對面傳來的是宋濤焦急的聲音，“喂，年年，我跟你說一個事，你千萬要冷靜啊。”

聽到這番話，刑年一下子就清醒了，追問道：“出什麽事了？”

“姨媽審訊完後，突然間嘔血暈倒了，剛剛被送去長聖醫院。”宋濤告訴她，他也沒想到突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刑年大腦一陣發懵，但很快她就發應過來了，她開始給金福打電話，後又察覺到他已經回家了，于是轉身急忙換了一身衣服，跑出房間去找父親。崔父已經歇息了，他被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喚醒，打開門見是刑年，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就被刑年的話語打斷了，“爸，媽媽嘔血住院了，您馬上開車送我去醫院吧。”

崔父一臉震驚，他來不及問太多，便告訴她：“去車庫等，我馬上來。”

五分鐘後，刑年和崔父便一起趕去長聖醫院，路上崔父問她：“年年，你們是不是有事在瞞着我？你母親這麽晚了，我以為她早就回家休息了。”

刑年有些心虛，她知道自己瞞不住了，于是避重就輕道：“公司出了一點事，媽媽去警局配合調查，本來不是什麽大事。”

崔父有些憤怒，他質疑道：“這不是大事？年年，你是知道你母親的病情的，萬一出了意外，你知道後果嗎？”

刑年此時有些痛苦，聽到自己父親的話，她更加無法釋懷，喃喃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算了，這不能怪你。我有大部分的責任，家裏這麽大的事，就聽之任之讓你們胡鬧。”崔父無奈地嘆氣。刑年沒有辯駁，她承認自己隐瞞的做法不對，但她也認為自己的父親是有錯的，他從來都對家裏的事不管不問，連自己的妻子在不在家都不知道，一時之間父女無話，沉默着到了醫院。

刑年他們到達醫院急診室時，門口還有幾個警察，宋濤和喬祁也在，刑年跑過去問宋濤：“醫生有沒有說怎麽樣了？”

宋濤看她過于激動，于是耐心說：“你別急，現在正在搶救，醫生還沒出來。”他帶着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恭敬對崔父說：“姨夫，這是個意外。”

這幾個警察不認識崔士恺，他擺手道：“不用多說了，辛苦你了。”

宋濤也坐下和他們一起等，大概過了十分鐘，急診室的燈熄滅了，楚英出來了，刑年一行人急忙走到他身前，崔父問：“醫生，我夫人她怎麽樣了？”

楚英顯得有些沉默，他摘下口罩，平靜地訴說着一個殘酷的事實，“胃癌細胞侵犯腹腔內大血管，引起血管破裂，導致大出血，因為失血性休克而突然死亡，對不起，我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