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舞臺

舞臺

李禮起床下樓時，父母已經帶着爺爺去醫院體檢。

餐桌上趙倩依然留下了一張字條——

“我和你爸爸帶爺爺去體檢，早餐在鍋裏還熱着。要出去玩，媽媽給你轉了錢。”

李禮看完回房間拿手機，趙倩在早上7：31分時給他轉了五百。他放下手機去廚房，把早餐盛出來。

他看了一眼時間8點7分，母親他們應該已經到醫院。

禮：「謝謝媽媽！」

禮：「爺爺的體檢做的怎麽樣？」

月圓：「爸媽剛到醫院，早餐你吃了嗎？」

禮：「吃了」

月圓：「媽媽給你轉了錢，高三也不能把自己壓太緊，出去放松一下。」

月圓：「叫上小鳶一起。」

兩家離得近，兩人從小青梅竹馬。兩家父母每次他倆做什麽，都習慣性的讓兩人一起。

李禮簡單回複趙倩後，見時間還早自己先回房間去寫作業。

10點多時，李禮寫完了一張英語試卷。

合上筆蓋，把手機上的記時器關掉。他這次時間控制的剛好，沒有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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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已經不早了，給沈鳶發去消息。

禮：「出去玩嗎？」

春一勺：「去哪？」

李禮腦海裏想了一下，發現鹽城好玩的地方還真有點少，這會兒他也想不出去哪裏。

忽然他想起，今天上午在西山路有一場舞臺劇《黃昏時刻》

禮：「下午17點，西山路的會展中心有一場舞臺劇《黃昏時刻》」

禮：「你想去不去？」

春一勺：「當然想去，聽說很好聽」

春一勺：「容我收拾一下自己，下午見」

禮：「好」

李禮接着又約了邊樹。

邊樹完全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場舞臺劇，不過他最近壓力實在是大，去放松一下也不錯。

放下手機，看見房間裏投映進的樹蔭。兩棵常青樹在風中晃動自己的枝桠。

下樓來到院子裏，伸手抓住樹上的紅線。

——春安夏寧，秋綏冬禧。

是今年過年時沈鳶寫下的祝福語。

兩棵樹上的紅線加起來正好三十五條，每一條都是過年或是兩人各自生日時寫上去的祝福語，還有心願。

兩家家長經常喜歡用這兩棵樹調侃他們，說是他們倆的煙緣樹。

陽光照在葉片上，讓李禮有片刻的恍惚，總感覺時間過得很快。

下午李禮做完一套化學題，開始收拾東西。換了一身淺杏色的運動裝，帶上自己的背包，出門前給趙倩發消息說自己晚飯不回來吃了，不用等他。

轉個街角，站在固定不變的位置等待。

“李禮！”

沈鳶從街巷裏向他跑來。

李禮：“慢點跑。”

沈鳶：“怎麽今天想起帶我去看舞臺劇了？”

李禮：“我媽不希望我老在家裏待着，怕高三憋出事情。”

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沈鳶。

他說話是溫聲細語的，像和煦三月裏一陣微風。

“趙阿姨說的對啊，高三也別把自己逼的太緊，該放松還是要放松的。”她表示自己很同意趙倩的說法。

李禮“嗯”了一聲，背包裏的手機響起手機提示音。

“誰啊！”詢問。

“邊樹。”回複對方消息，“他說和曲藝瑤已經到了，問問我們出發沒有？”

“你還約了他？”随口一問。

李禮明顯愣了一下，對沈鳶道，“忘記和你說我約了他們，抱歉。”

李禮約邊樹後，忘記把消息告訴沈鳶。看着面前的沈鳶心感愧疚，他應該第一時間告訴她的。

“沒事，我就是沒有想到，随口問問。”看出李禮的內疚，出語安慰。

還是內疚，說：“抱歉，下次我取得你同意以後再約他們。”補充，“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去玩？”

“你想什麽呢，邊樹不是我們好朋友嘛？”微氣，“朋友一起出去玩，我有什麽好生氣了。拉起李禮的手，走到路上打車。

“走了！”伸手招車。

李禮确實是想着朋友們一起出去玩，這樣能開心一點。這樣想來，他突然有點後悔約邊樹了，兩人的單獨相處時間，就這樣被他傻乎乎的弄成了好友聚會。

西山路會展中心

兩人成功和邊樹，曲藝瑤兩人彙合。他們到的比較早，門票還沒有出售多少。四人買了連排座位，分別是5排6∽9號。

李禮正在幫沈鳶通關游戲，通關後把手機還給沈鳶，聽到邊樹語出驚人。

“我現在才發現，你倆穿的好像是情侶裝啊？” 邊樹無聊的看了一眼李禮和沈鳶的衣服，然後就看見了新大陸。

他不說，李禮自然也沒有注意到 。

看向沈鳶的衣服，還真和自己穿的這一身像極了情侶裝，連衣服上面的英文字母都很像。

曲藝瑤起哄道：“喲！你們這小夫妻還沒成年就着急秀恩愛了？”

李禮看着沈鳶拿起桌上的百香果茶，假裝自己沒聽見。也看見了沈鳶發紅的側臉。

轉移話題：“舞臺劇快開始了，我們進去吧。”害羞的用左手摸了一下自己右手小拇指。

邊樹兩人也是點到為止。

《黃昏時刻》一場著名啞劇。

劇本由著名的法國作家Wenl寫的《Love you before dusk》改編。

舞臺劇共七分鐘，講述一名失明女孩的故事。

***

少女出生時被确診先天性失明。

對她來說，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是黑色的，沒有其他顏色。

但她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顏色。

幼兒園的小朋友會說自己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很漂亮。

老師會告訴她們，這個世界是彩色的。

媽媽會告訴她，彩虹有七種顏色，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是大自然給予她們人類最美的禮物。

媽媽告訴她，不要害怕黑暗，讓她堅強，成為自己世界裏的那道彩虹，永遠存在。

每次她要放棄時，母親會抱住她，親吻她的額頭，對她輕語：“我的女兒是天使，所以才會失去光明，天使要堅強到成為自己的光明。”

天使，集所有美好詞語于一身的身份。

她這位小天使，在母親的鼓勵下，成功長大了。

在她十五歲生日的那天，母親高興的告訴她，做手術錢攢夠了。

她終于可以看見彩虹了。

她很激動，去醫院的路上，她叽叽喳喳說個不停。把以前十五年沒說的話，都說了。

她入住了醫院。

認識了新的朋友，是她隔壁床的一位哥哥，比她大兩歲叫——小原。

女孩問他全名，他故弄虛玄就是不告訴她。最後女孩惱了，也不問了。

他們相處的很愉快，女孩很喜歡纏着他給自己講故事。

男孩會很耐心的給了講了一個又一個故事。也會告訴她，大海與天空都是藍色的，樹上綠色的，彩虹有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每一種顏色在彩虹裏都是不同的童話世界。

女孩被他說的越發想看到彩虹。

某一天男孩不小心說到自己會畫畫，小女孩連忙把自己的畫板放到男孩床上，希望他給自己畫一道彩虹。

男孩看到畫板的時候，怎麽也不願意給女孩畫，女孩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願意畫，不過別人不願意的事情，她也不強迫。

讪讪收回自己的畫板。

後面女孩還是每天都纏着男孩給自己講故事。

某一天，男孩給女孩講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他過的也不快樂。

爸媽在他六歲那年離婚，他被判給了母親。母親獨自把他拉扯大，每天打三份工。前段時間他确診骨癌，無疑是給母親雪上加霜。現在她母親已經不顧尊嚴的去求他那無情的父親救救自己。

但那個男人怎麽可能救他。

女孩安靜的聽完男孩說完，在故事結束的那刻，緊緊的抱住他，安慰他。

她知道無法填補男孩心裏的傷，但還是想安慰他。

女孩住院一個月這天，她母親出事了。

母親在來醫院的時候，出了車禍，現場慘不忍睹，鮮血滿地。

女孩聽到消息的時候很害怕自己失去母親，她想和男孩聊天減輕心裏的害怕，但摸到空蕩蕩的病床時，才想到男孩那天動手術，已經去手術室了。

她害怕的攥緊床單，心裏默默為母親和男孩祈禱。

希望母親不要出事。

希望男孩手術成功。

她不知道過了好多，自己的世界裏一直都是黑暗。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是白天還是黑夜，直到護士來轉告她，母親傷勢過重，沒有搶救過來。

她一下子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眼睛已經包上一層厚厚的紗布。

她眼睛做了手術，有人給她捐了眼角膜。

她哭了，護士趕緊安慰她，讓她不要哭，小心眼睛感染。

一個月後

她拆下了紗布，看見了光！

正值黃昏時刻，夕陽照在床頭的一幅畫上，畫的毅然是她最希望看到的彩虹。

是男孩給她畫的，畫的右下方赫然寫着男孩的全名——原暮謹。

她看見了彩虹，用母親和男孩的眼睛。

她詢問了護士，知道了自己的眼角膜一只來自車禍去世的母親，一只來自手術失敗的男孩。

母親車禍去世，傷到了眼睛只剩下一只完好的眼角膜。當天男孩手術失敗，在那冰冷的手術臺上，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人生。

兩人都把自己的眼角膜留給了女孩。

她看見了彩虹，和母親男孩一起看的，大自然給予人類最美的禮物。

她成為了光。是母親和男孩，一起成就了她。

他們都是她人生中以前沒有看見的彩虹，也是她餘生中看到的所有彩虹。

***

舞臺劇落下帷幕，沈鳶和曲藝瑤已經淚流滿面。李禮和邊樹臉色也全然是悲傷。

《黃昏時刻》沒有一句臺詞，但演員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将話語融入了動作。

“我在黃昏時刻獲得光明，見到彩虹。

用母親和原暮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