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照片
照片
五月的鹽城雨水漸多，附中的花季也随之到來。一場夜雨後，濕漉漉的地面粘着各種花瓣。
圍牆上的薔薇含苞待放。
李禮每天都把自己泡在試卷裏。
保送成功的同學已經到教務處開證明提前離校。
邊樹對那些提前離校的同學說不出得羨慕，跑到展骜的座位旁，不解得問：“展骜，你怎麽不去申請提前離校？”
他真是搞不懂學霸的腦子裏在想啥，要是他可以提前離校，他跑得比誰都快。
無聊玩着游戲機的展骜，連頭都懶得擡一下，敷衍回答：“不想回家。”
邊樹滿臉不理解，第一次聽說有人不想回家的。
展骜也沒有騙他，他是真的不想回到那個家。
那個家……不是家。
十歲回到這個地方，父母在他十二歲那年有了弟弟，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母的關心。
他想着提前離校去陪宋爺爺，但總歸是不太好經常去，他一秒都不想待在那個地方。
“那你可以提前離校去旅游啊！”邊樹在旁說到。
游戲機屏上的手一頓，旅游……
拿起自己座位上書包，揣好自己的游戲機，風風火火的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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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站原地看着展骜離開的背影。
錢宇傑走過來詢問：“喂，你和展骜說了什麽？他跑這麽快？”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展骜跑那麽快。
無辜：“我沒說什麽啊！”
李禮難得把目光從試卷上離開，擡頭看了一眼還在迷茫的邊樹透過窗戶看向操場。
他知道展骜要去那裏。
沈鳶也辦了手續提前離校。
她去了楓橋，看望外公外婆。
辦公室。
“你要提前離校？”陸運毅再次确認。
“是。”堅定。
“行，把這張請假條寫好，然後把這張校外人身安全書簽了，去教務處蓋個章就可以離校了。”沒多說，把離校需要的手續和他說清楚。
拿過兩張紙，道謝：“謝謝老師！”
展骜按照流程辦好所有手續，正式離校。
辦好手續後，他第一時間在軟件上買了直達慶安的車票。
給李禮發了一條消息。
歸巢：「兄弟，我回一趟慶安。」
李禮忙着寫試卷，過了十多分鐘才回他消息。
禮：「一路順風。」
歸巢：「放心我一定及時趕回來給你高考加油。」
歸巢：「話說，沈鳶什麽時候從楓橋什麽時候回來？」
禮：「二十號左右回來。」
歸巢：「嗯，那你也同小樹子說一下我回慶安了。」
禮：「嗯。」
周日
附中怕高三學生壓力太大，準備了一場減壓活動。
每個班排好隊從教室走到操場上。
減壓活動要舉行一個上午，舉行完下午放半天假。
“同學們，老師們大家早上好！”胡蘿蔔在講臺上拿着話筒又開啓了自己的喇叭加話唠模式。
減壓活動沒有椅子，帶試卷不方便李禮拿了古詩詞來背。
他正在背屈原的《離騷》，裏面的字都很難，要邊背邊在心裏默寫那個字。
不然就算背下全文，也會寫錯字丢分。
等臺上胡蘿蔔講完，宣布第一個游戲即将開始時李禮收好自己的詩詞本。
邊樹從站在操場上的那一刻臉都是苦色的，他打心底是拒絕這次減壓活動。本來就心理壓力很大心靈疲憊，現在學校還非要弄這個減壓活動把身體也弄疲憊。
“第一個活動，所有同學和老師和我們臺上的老師一起跳減壓舞。”胡蘿蔔激情澎拜。
所有同學：“……”
少許同學直接發出無奈的聲音。
不情願也要跳，但還是有不少同學偷偷跑到隊伍後面劃水。
邊樹拉着李禮站到後面，嘴裏的嫌棄也沒停下過，叫苦：“我現在好想回去做題。”現在就是讓他做一張物理試卷都毫無怨言。
好不容易在後面混過去，接下來胡蘿蔔的話那才叫邊樹傷心。
“同學們，是不是特別放松了！”激昂，“那我們就再跳一遍。”
邊樹覺得天都快要塌了。
第二遍同學們也明顯不願意再配合，肉眼可見的四肢無力，濫竽充數，渾水摸魚。
有的同學更是連裝都不愛裝了，直接在最後面坐下休息。等胡蘿蔔發現用話筒叫他們時，在不情不願的重新站起來。
減壓活動還有全體高三老師和領導單獨做的活動。
第二個游戲，胡蘿蔔也把目光放到了老師們身上。
“同學們，累不累。”拿着話筒喊。
“累~”有氣無力軟綿綿。
“那麽接下來讓我們的全體高三老師給我們表演好不好？”減壓活動上他不和他們計較，劃水就劃水。
“好——！”立馬精神中氣十足整齊。
全體高三老師：“……”
你們等這天很久了吧。
“好，你們接下來全體高三老師蘿蔔蹲！”
不少年紀上了的老師聽完萌生逃走的想法，也自然實施實際行動，活動還沒有開始就跑了。
邊樹站在後面，他們化學劉剛老師逃走時被他抓個正着，故意逗他：“劉老師，你這是要去那裏，不會是想跑吧？”
被自己學生抓到的劉老師面子有點挂不住，打馬虎眼說：“那……我這年紀就不和你們小年輕玩這些了。”
“劉老師，那你別走接下來的活動你應該可以。”邊樹說。
劉剛點頭的毫不猶豫，腳底卻抹了油溜得賊快。
邊樹卻早也開穿，知道他不會再回來。
講臺上的胡蘿蔔已經開始喊了。
“男老師蹲，男老師蹲，男老師蹲完，女老師蹲。”
“女老師蹲，女老師蹲，女老師蹲完，男老師接着蹲。”
“男老師蹲……蹲完，三十歲以下的老師蹲。”
這下許多老師的年齡直接暴露了。
李禮聽到自己旁邊的女生竊竊私語道：“這胡蘿蔔玩得可以啊！”
“蹭完，主任蹲。”
最後校長，班主任，所有領導都蹲了個遍。
“李禮，你能和我們拍個照嗎？”班上的兩名女生想和李禮拍張照片。
操場上許多女生都拿出自己的相機或者拍立得在拍照。
有的在錄像記錄這一刻，有的在和自己的朋友拍美美的照片，想把最後的青春封存在相機裏。
李禮有點猶豫。
兩位女生似看出李禮的猶豫，見邊樹也在旁邊，叫道：“邊樹也來吧！”
邊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一個班的同學拍個照沒什麽。
搭着李禮，說：“都是一個班的，就拍個照片而已。”
“嗯。”同意。
女生把相機交給班上的另一位男生，教他怎麽按快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站到李禮的前面。
邊樹同李禮站在一排，另一位女生站在邊樹前面。
男同學：“好了，我數三二一。”
李禮很少拍照，看見快門也不知道比個什麽動作好，最後在快門按下去的那秒比了個萬能剪刀手。
“謝謝！”女生向兩人道謝後拿自己的相機和自己的閨蜜讨論起照片。
嘴角上揚，臉上是藏不住的竊喜。
後面來找李禮和邊樹拍照的人也多起來。
邊樹屬于來者不拒，拍照時又喜歡拉着李禮一起。
最後李禮不知道和多少人拍了多少張照片。
終于在他剪刀手快要比酸時，臺上的胡蘿蔔也似乎注意到同學們的無紀律，來了一招措手不及。
“……教導主任蹲完，全體同學蹲。”
同學們也确實被他這招打的手忙腳亂，不少同學反都沒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蹲了下去。
蹲完，減壓活動其他項目也有條不絮的舉行完。
活動最後的項目是男女生接力賽。
比賽需要同學套上口袋跳到下一個同學進行接力，一組十人。
文理科男女比例失調，比賽需要文理班混合到一起。
邊樹自己也沒想到一班和七班混在一起他都覺得很幸運了，自己又被分到和曲藝瑤一組，他想這輩子的運氣都沒今天幸運。
金佳麗開心得看着和自己一組的李禮，激動緊張的話都不利索：“李禮，那我們一起加油。”
李禮和金佳麗說開後，再次遇見她刻意保持距離，簡單的“嗯”了一聲。
比賽時李禮的下一棒正巧是金佳麗，他接完力比賽結果出來後立馬回到本班找邊樹。
比賽完的金佳麗四處尋找李禮的影子，看見李禮的身影拉着好朋友快步攔住他離開的步伐，再比賽完的她微喘：“李禮，我們能一起拍一張照片嗎？”
她緊張的握住相機，眼神近乎懇求的看着李禮。
李禮想拒絕：“不好……”
金佳麗聽到他說出前面兩個字就知道他想拒絕自己，她倉促的打斷他的話，補充的說：“不是我們兩人，是我們大家一起拍。”
“就一張，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眼睛濕潤聲音也明顯沙啞了。
見人快要哭了，李禮也不好拒絕了，只能拉着邊樹和金佳麗幾人拍了一張照片。
接近正午的光線很好，照在同學們的笑容上，繁花綠植和操場網是最好的背景。
相機“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拍完照李禮和其他同學道了別，帶着邊樹準備回班級收拾東西回家。
拍立得出片很快，剛出來的膠卷還是一片空白。金佳麗的好朋友讓她用兩只手捂着，圖像很快就會浮現。
金佳麗捂着沒多久照片就出來了，照片裏的李禮刻意和她拉開了距離，和他與同學照片也沒什麽不同，他比着照片的萬能剪刀手。
看着照片中意氣風發的少年，金佳麗眼神裏充滿不甘心。
她喜歡李禮快三年，到最後就只有一張照片來留念。
而沈鳶卻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李禮的喜歡。
成績好，長得好看，被保送，人緣好，老師偏愛她，連她喜歡三年的男生都喜歡她。憑什麽，憑什麽好事都讓她得到了，而她只有一張照片。
看着李禮離開的背影臉色逐漸猙獰，腦海裏叫嚣着不甘心。
放好相機見金佳麗在發呆，伸手拍了一下她：“佳麗你在看什麽，看這麽出神。”
金佳麗回過神被自己剛才腦海裏的想法給吓到，立馬搖頭說：“沒什麽，走吧我們回家。”
面上苦笑，她到底在想什麽。
自己不如意就要讓自己的少年也不如意。
她怎麽會生出這麽可怕的想法。
怕自己又控制不住亂想，把照片交給自己的好朋友，不舍道：“這張照片還是你留着吧，我留着也沒什麽用。”口是心非。
“可你……”不是喜歡李禮嗎？你不留着做紀念嗎？
搖了一下頭，似笑非笑說：“我以後不會喜歡他了，我想放下他，放過我自己。”我怕自己因為他變成一個壞女孩，這樣他該讨厭自己了。
就讓我成為他高中時期的普通同學吧。
我的少年，至此不再打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