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肝膽照乾坤

肝膽照乾坤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城內一片亂糟糟,勉強抵抗着部落的進攻。豫又氣又急,真是太不像話了!

“公子。。。說城主病重,一定要回去,”城守邊抹淚邊禀報,“我們苦勸無果吶!”

“他什麽時候回去的?”

“部落一上來,公子就吵着要回去。”“大家都勸說公子,等打退了部落再回去也不遲。誰知公子竟半夜偷溜出城,就這樣把我們丢在這裏,哎!”

“現在群龍無首,城內人心渙散,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給您寫信求救的!”“豫公子可要替我們做主啊!”

幾名官員也圍上來,唉聲嘆氣,搖頭跺腳。還有幾個面色嚴肅,沉默不語,顯是對臨陣脫逃的昭極為不滿,但礙于豫的面子,又不好多說什麽。

“都給我閉嘴!”七嘴八舌的官員吵得豫頭疼。

豫的部下一時間也有些為難。“玄英是公子昭負責的,他自己跑了,憑什麽讓我們來給他擦屁股。”“現在讓我們守玄英,白商那邊怎麽辦?紀大人還等着我們回去呢!”“公子昭都棄城了,幹脆我們回白商,保住一城也好。”

吓得玄英官員們紛紛擺手大叫起來,“不可啊,公子萬萬不可!”

“胡說八道什麽!”豫踢了部下一腳,“為今之計,是先守住城!”

自豫走後,紀伯舒整日憂心忡忡。

作為邊防重鎮的玄英,怎會被部落圍困如此之快,其中必有蹊跷。不知道公子昭又在搞什麽鬼!豫公子生性單純,會不會被騙?紀伯舒不敢再想下去。必須守住白商!他整頓防務,日夜巡查,一刻也不敢懈怠。

夜色深沉。

密林搖晃的樹影如鬼魅般狂舞,陣陣樹木的濤聲拍打而來,似有萬馬奔騰,不絕于耳。偶爾能聽見遠處幾句怪鳥尖銳的叫聲,在黑暗中顯得分外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城牆之上,守衛們來回穿梭;城牆之下,一雙雙如餓狼般的眼睛在密林裏閃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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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商人比玄英更難纏,烏闾汗必須利用手上的兵力優勢,盡快解決戰鬥。不然玄英的人馬若頂不住,一旦公子豫回來,自己這筆買賣可真的要賠到姥姥家了。

雖然烏闾汗平時脾氣暴躁喜歡大吼,但打仗的時候卻比兔子還安靜。他耐心的匍匐在密林,等待守衛們換班。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讓紀伯舒拿筆的手不禁一抖,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大人,”屬下匆匆來報,“有大批部落人從密林沖過來了。公子還沒有回來,以我們現在的人手,只怕。。。”

“拿地圖來。”紀伯舒鎮定自若,他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蘇茂的臉陰沉的可怕。

聽說明州已往主城趕去,部落正在攻打白商和玄英,顯然他們的目标不止于此。如若北方防線潰敗,一旦部落與明州合圍主城。。。

他站了起來,“我讓你去辦的事怎麽樣了?”

“回大人,小的都問清楚了,”下人将商賈走水路來返雩風和明州的經驗打聽的清清楚楚。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蘇茂下定了決心,他還不想死,“吩咐下去,收拾好包裹,我們沿清溟水路,到明州暫避一段時間。”

還沒等下人答應,廳堂的門哐的一聲被踢開。只見慶漲紅了臉,胸膛起伏不定,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親卧床不起,北境岌岌可危。他已穿戴齊整,只待舅舅一聲令下,回護主城。萬萬沒想到,這種時刻,舅舅想的居然是逃跑!

“為。。。為什麽?”慶的眼睛布滿了血絲,他跨過門檻,搖搖晃晃地朝蘇茂走去,“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公子息怒,”下人趕緊上前攔住他,“大人他。。。”

“滾開!”慶像一頭暴怒的幼獸,他猛地将下人推開數米,手指舅舅大聲質問,“您不是家族的一員嗎?”

撫養自己長大的舅舅,曾經是如父親一般偉岸的存在。而今站在這裏的,卻是個臨陣脫逃,貪生怕死的宵小鼠輩。難道之前的疼愛都是假象?難道舅舅一直在騙自己嗎?他聲嘶力竭的咆哮着,“您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公。。公子,”下人爬起來,一向懦弱有禮的慶竟會變得如此瘋狂,讓人不免有些擔心。

“你懂什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蘇茂卻毫不在意,他坐回椅子上,“我看白商玄英是守不住了,而今再回主城亦是徒勞。與其白白送死,不如先隐姓埋名,到明州緩緩,報仇之事。。。”

看着侃侃而談的蘇茂,慶的手逐漸顫抖,這種厚顏無恥的刺耳言論,為什麽會出自自己一直尊敬的舅舅口中?他忍不住怒吼,“這是背叛,是背叛!”

慶只覺得此刻的舅舅是如此的陌生,他緩緩向後退去,流下熱淚,“為什麽?為什麽?”

蘇茂已然不耐煩了,時間緊急,他不想和慶再多說廢話,“還不帶公子下去!”

面對一擁而上的下人,慶突然拔出劍,“我不走!”他大吼一聲,揮舞着劍逼退下人,“都別過來!”

“胡鬧!”蘇茂氣的直拍桌子,“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慶握緊劍,渾身顫抖,鳳凰的血液在體內沸騰,下人們看着他這可怕的樣子,一時也不敢動彈。

“我不走,”慶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我要回去。”

“你!”蘇茂站起狠狠地瞪着慶,這一次慶沒有退縮。

他的眼神已不再迷茫,清澈的眸子勇敢地直視舅舅,語氣平靜而堅定。

“我要回去。”

蘇茂的嘴唇動了幾下,但他最終什麽也說不出來,呯的一聲癱坐回椅子上。慶收起劍,最後看了一眼舅舅,轉身出門。

“大人,大人!”回過神來的下人們趕緊扶起蘇茂。

“去找人,快去找人,護着公子!”蘇茂回過神來,拼命跺腳。

紀伯舒被五花八綁的推到烏闾汗面前,身上多處流血的傷口染紅了大片衣襟,他怒視着這些蠻人,破口大罵。

可惜烏闾汗一個字也聽不明白。他已派人在城內到處找會說部落話的人,硬骨頭的白商人卻一個都不願意過來。

雖然從表情上就能看出,紀伯舒說的不是什麽好話,不過烏闾汗現在不想計較。他見紀伯舒氣質不凡,明顯是個官員,便拍了拍肩膀,卻被紀伯舒一下撞開。

部落人氣的叽裏呱啦的大喊,他們死命揪着紀伯舒的頭發,狠狠地踢他的膝蓋,想讓他跪下,紀伯舒忍着劇痛紋絲不動。

到底要怎麽溝通呢?烏闾汗使勁拍着腦袋,讓人取來紙和筆,又指了指地圖上的玄英。

紀伯舒明白這是想讓自己寫信勸降,但他佯裝不懂。

烏闾汗急的不停抓耳撓腮,原地轉圈。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顏悅色些,耐着性子甩甩紙張,拿筆虛空寫了幾下,又重重戳了玄英兩下。

紀伯舒點點頭恍然大悟,随後冷笑着朝紙上啐了一口。惱羞成怒的部落人揮舞起亂拳朝他臉上猛擊。

“好了都住手!”烏闾汗示意給鼻青臉腫的紀伯舒松綁。

一群人架着他,強行給他按到桌案上。面對這群兇神惡煞的禽獸,紀伯舒毫不畏懼,他思索了一下,拿起筆在紙上快速寫下幾句話。

烏闾汗疑惑地接過紙,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紙上的部落文工工整整,不過全是些罵人的話。

“拖下去,給老子拖下去砍了!”惱羞成怒的烏闾汗将桌案一把推倒。原來這個人會部落語!竟敢戲弄老子!

紀伯舒看着烏闾汗氣急敗壞地将紙撕個粉碎,不禁放聲大笑。

蘇豫覺得有點不對勁。

以往部落在圍城不下後都會很快散去,可這一次,他們好像更有耐心。

“公子,我們抓了幾個俘虜,”部下們匆忙跑來,“聽他們交代,這些人還有援軍在路上。”

“什麽?他們這次到底出動了多少人!”豫吃了一驚,“我們派去白商的人有回來嗎?”

部下搖搖頭。豫的心沉了下來。這麽打下去,就算是他,也守不了多久。

莫非敵人說的援軍是從白商過來?以他留在白商的人馬,根本抵抗不了部落多久。可敵人是怎麽到白商的呢?難道也是和之前襲擊自己時一樣,埋伏在密林?部落人又是何時可以在密林來去自如的呢?一連串的疑問實在讓豫想不明白。

他轉頭看着深邃的密林。跌宕起伏的樹海發出巨大的嘩嘩聲,一望無邊,仿佛可以吞噬任何生命。

很快,阿依打等來了他的父汗。

“怎麽?還不肯投降?”烏闾汗不滿的嚷嚷,“真是浪費老子時間!”他拿出一個木匣,“去,把這個交給他們領頭的,叫他們快點投降,不然老子的刀可不認人!”

豫看着部下呈上來的木匣,強烈的不安緊緊揪住他的心,他側過臉,“還是你們來吧。”

大家互相對視,終于有人顫抖着伸出手,紀伯舒的人頭赫然在裏。

所有人都捶胸頓足痛哭起來。有的已忍不住罵罵咧咧往外沖出,準備和部落人決一死戰;有的則勸說豫不如撤退回主城。

豫繼續別過臉,摸索着将木匣合上。

衆人見豫不說話,知道他一時不能接受紀大人的死,便安慰了幾句,紛紛退下。可這些話豫全都沒聽進去。

他後悔自己一意孤行,害紀大人身首異處;而今北方防線已破,敵人的下一個目标很明顯是主城,他還有什麽臉回去見父親和族人呢?

他将木匣擺好,恭恭敬敬地磕三個頭後,掏出了匕首。

公子豫倒在血泊中,眼中寫滿了不甘,久久不願合上。

聖夷217年,血月之變即将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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