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本是同根生
本是同根生
幾件黑袍刷刷閃過，比風聲更快。袍擺掠過葉間，無數葉子被一分為二，稀碎地灑落到地上。
曲卿身形微動，将黑袍們引入密林深處。
必須拖住他們，為公子争取時間。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并沒有急于出手。
密林深處越來越暗。一，二，三，四，五，不知枭是否也在裏面。
曲卿正要看仔細時，草叢中竄出一條巨舌，卷住了他的衣擺。舌上的毒液浸潤着黑袍迅速往上蔓延。
他擺出赤色火苗，燒掉了被污染的袍子以及巨舌，空氣中一股淡淡的焦味。
幾聲尖利的嘎嘎怪叫打破了寧靜。既不像鳥鳴，更不屬于人類。曲卿停下來，他的位置已暴露。五件黑袍齊上，将他團團圍住。
黑暗中，曲卿靈巧地躲避着兇猛的攻擊，火光不斷閃現。有時如微弱的螢火，溫柔的一瞬而熄；有時又如貪婪的大蛇，霸道地照亮周圍數米；在最後一束火苗消失後，只有他依舊站立。
黑袍裏并沒有枭的身影。
曲卿的心跳開始加速，莫非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如果追擊公子的是枭，只怕所有人都抵擋不住。想到這，背上的冷汗打濕了衣襟。
大意了！就在他着急欲轉身時，“卿兒，”熟悉的聲音讓他一愣。
師尊？這瞬間的猶豫幾乎要了他的命。枭的利爪穿透他的身體，劇烈的疼痛讓曲卿本能的甩出滔天火浪。枭被灼得哇哇狂叫。
“嘿嘿嘿，如何？”盡管整張臉已傷得面目全非，眼睛也無法看清，但枭仍憑借着敏銳的聽力捕捉到了捂着傷口的曲卿。
“所見皆虛妄，這是上次你教我的。”沙啞的聲音掩蓋不住勝利的喜悅，□□的折磨早已被極度的興奮沖淡。枭得意地顫抖着雙手，往曲卿靠近。
曲卿咬緊牙掙紮着坐起，鮮血從指縫中嘩嘩流出，染紅了黑袍。他的呼吸逐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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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傷勢，對自己來說倒也并非不治。只是他若暫避療傷，那枭下一個目标很可能就是公子。曲卿不敢冒這樣的風險。他決定留下來，解決掉枭這個心頭大患。
由于泥沼中的怪物吞掉了兩匹馬，懸離和夏把馬匹讓給了其他人。他們在林中穿梭，護衛着一行人繼續向前。
蘇簡一邊狂奔，一邊時不時回頭。
曲卿還沒有跟上來，這實在讓他擔心。
“你的血一定很美味。”枭迫不及待地伸出舌頭，嘶啦啦的口水滴在黑袍上，散發出陣陣腥臭。
“這就是你們闇派的修煉方式？”流血的速度開始變緩，曲卿逐漸喘過氣來。
“嘿嘿嘿，可不止這種，”枭瞳孔放大，手指蠕動，“全靠那一位，我們才有這樣的實力。”他的表情有些害怕，但很快變為狂熱的堅定。
那一位是誰？曲卿沒有興趣知道，還差一點，血就可以止住了。但他沒有時間了。
枭伸直手臂，像條細長的繩索，纏住曲卿的脖子。“我要把你獻給那一位，他一定很高興。”
曲卿緊閉雙眼，他的左手死命拉着繩索，右手痛苦地插入泥土中，青筋盡顯。
繩索越咬越緊，他已說不出話來，密林裏回蕩着枭肆意的笑聲。“我贏了！”
下一秒，火焰從枭腳下的土中暴沖而上，他的身影轉眼已被全部吞噬。
手臂很快無力。曲卿不斷咳嗽着，将松垮的手臂扔得遠遠的。變成火球的枭捶地亂滾，他發出啊啊的怪聲，淩厲而凄慘，最終猛地鑽入地底消失不見。
曲卿長舒一口氣，他艱難地站起，瘸着腿離開。止不住的血滴滴答答，破爛的黑袍勉強遮擋着身體。他跌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在密林，這樣的人和死人已無區別。
朦胧中看見一件黑袍，“卿兒。。。”
見鬼！曲卿垂下頭，再也爬不起來。
密密麻麻的林葉間，偶爾刺入幾道光亮。這意味着已到密林邊境。
馬鞭飛揚，蘇簡一行人終于沖出了恐怖的樹海。
前方不遠處是漫天枯黃。懸離和夏将袍擺劈斷，剩下的黑色裹到了臉上。蒼漠不歡迎秘術師，一身黑袍實在太顯眼了。
“你們會說部落語嗎？”蘇簡回頭看着大家。作為涅槃城的長老，他的部落語相當熟練。
秘術師也不存在語言煩惱。
“我會，”劍客聳了聳肩，“不過寫字就夠嗆了。”
一個武将和剩下的女人也舉起了手，他們也能勉強聽懂些，基本的溝通應該問題不大。
“好，部落人向來野蠻無禮，脾氣暴躁，”蘇簡耐心地提醒大家，“我們盡量低調，不會說部落語的千萬不要輕易開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流砂城在蒼漠的深處。安全起見，他們晚上趕路，白天休息，一路辛苦自不必說 。
“現在還不清楚羽部是何态度，”眼看離流砂城越來越近，蘇簡卻更謹慎了。只剩下九個人，如果一同貿然前往，萬一羽部不善，那豈不是全軍覆沒？
“不如讓我先去打探下，”女人自告奮勇。
“一個人太危險，我們也去。”幾名武将也紛紛站出。
蘇簡思索了會搖搖頭，“你們的部落語只能應付普通的交流。”在時間的巨浪沖刷下，他不敢保證曾經的血脈是否還記得共同的榮耀，“如果羽部已經忘了涅槃城的語言，憑你們的部落語水平，恐怕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劍客起身，“我的部落語倒還可以，不過到時要怎麽聯絡呢？”
“這樣吧，”蘇簡點了兩個武将，“你們三人先過去，說不清楚盡量慢慢解釋，千萬不要動武。”他轉頭看着懸離，“你也一起。如果羽部拒絕，你馬上和夏聯系，我們即刻掉頭。”
惜雅看着玉佩上醜萌醜萌的兔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誇。
“怎麽樣？還不錯吧！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集市上搶來的。”蘇元珩得意洋洋地炫耀着。
男人的審美，實在讓惜雅頭疼。
“哥，哥！”蘇元朗在牆下大喊。
元珩假裝沒聽見，笨死人的傻弟弟，沒看他正跟惜雅說話呢！
“哥，你快下來！出大事了！”天真的元朗還以為哥哥真的沒聽到，他雙手放在嘴邊，執着的不停吼叫。
蘇元珩的腦袋終于不情願地從牆上探出來了，“吵死人了！”
“哥，涅槃城的人來了，你快去看看！”
什麽？這群王八蛋來幹嘛！看我不好好教訓他們一下！蘇元珩這回顧不上惜雅了。他一骨碌跳下牆，騎上馬就跑。
元朗剛要跟着哥哥，卻被惜雅叫住，“你們告訴爺爺了嗎？”她的聲音又柔又軟，像天上的雲朵。
元朗撓撓頭，“他們剛進城，還沒來得及說。”
“你要闖禍了！”惜雅也急忙跑下來，将元朗一把推開。
“哎哎，你搶我的馬幹嘛！”元朗看着遠去的惜雅不停跺腳。
流砂城的氣氛顯然不太友好。
劍客聽着這群人叽裏呱啦的對着自己指指點點，忍不住哼了一聲，“你們要比罵人的話，我可以奉陪。”
涅槃城的人也會部落語！态度還這麽嚣張！沸騰的人群更炸鍋了。
“誰讓你們把人放進城的！”蘇元珩一聲怒吼，人群馬上安靜下來。
劍客轉身看着他，“年紀輕輕，火氣倒不小！”
“哼，這裏不歡迎你們，”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蘇元珩走上前去，“馬上滾出去！”
劍客還想說些什麽，懸離拉住了他，“我們有要事禀報長老，麻煩通傳下。”
“別以為你是秘術師我就怕你，”蘇元珩看着被黑袍遮住的臉冷笑起來，“要不要賭一把，看看是你的秘術發動快，還是我的刀快。”
“是嗎？那我倒想領教下。”劍客推開懸離。
羽部實力究竟如何？若皆是草包，那又如何幫助公子報仇呢？不如趁此機會一試。
“你想死，我成全你。”蘇元珩的手握上刀柄，眼中已有殺機。和惜雅嬉皮笑臉的那個男孩消失了，現在站在這裏的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蒼漠之鷹。
元朗撥開人群，拉住他的手，“哥，別沖動！”懸離也按住劍客的肩頭。
“都給我住手！”一個蒼老有勁的聲音喝住所有人。
“長老！”“長老來了！”人群小聲議論着，紛紛散開。
羽部的長老嗎？劍客一行人循聲望去。
老者同樣穿着部落的衣服，雖然拄着拐杖，不過腰板挺直，精神抖擻。身旁跟着個漂亮的女孩，忽閃着如星辰燦爛般的眼睛，正是惜雅。
還好趕上了！惜雅暗自松了口氣。沒有長老的允許，這些人是不可能進城的。她怕元珩一時沖動，趕緊拉着長老過來。
“爺爺！”蘇元朗上前扶住老者。
老者沖着元珩舉起拐杖，“我看你是皮癢了，越來越沒禮貌！”
元珩有些不服氣，“禮貌是對客人的，他們不請而入，算什麽東西！”
“是我讓他們進來的，你有意見嗎？”老者坐下來，瞪了他一眼。
蘇元珩撇了撇嘴，“今天算你走運。”他狠狠盯着劍客。
劍客也不甘示弱，“彼此彼此，你的運氣也不賴。”
懸離上前行了一禮，“請問您是羽部長老嗎？”
老者看了他們一眼。幾人氣質均不凡，只是衣衫破舊，神情略有疲憊，似乎經歷了相當辛苦的跋涉。
“在下蘇元平，不知幾位怎麽稱呼呢？”長老态度和藹親切。更重要的是，他說的竟是涅槃城的語言，而且相當流利！
懸離愣住了，劍客和武将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