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羽部迎王
羽部迎王
蘇元平客氣地請幾人坐下。除了長老，羽部其他人都站着。
元珩雙手抱胸，內心盤算着，“哼！我倒要看看你們要說些什麽。要是胡說八道，我的刀可不認人。”
惜雅站在元珩身邊，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麽，拉了拉他的袖子。
元朗好奇地探頭。據說先祖和兄長大吵一架後就被趕了出來，從此雙方再無聯系，為什麽突然要到流砂城來呢？
“長老，”懸離起身拱手，“時間緊迫，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世間再無涅槃城，只求長老看在同根血脈的份上，收留公子。”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議論紛紛。原來羽部的所有人都能聽懂涅槃城的語言，劍客一行人頗有些意外。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蘇元平一時也不太明白，“莫非涅槃城出了大事？”
于是懸離将明州與部落夾擊，城破族滅之事悉數告知，衆人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毫無疑問，他們對涅槃城的确有過不滿，埋怨，仇恨，甚至想過報複。而今突然聽到涅槃城竟真的不在了，心裏又五味雜陳。畢竟那是他們曾經的家。
一片沉默中，只聽蘇元珩輕輕哼了聲，“連聖刀都丢了，還有什麽臉到這裏來。”
“你給我閉嘴！”蘇元平的拐杖敲得幾乎要把地面戳破。
他緊閉雙眼，臉上既悲痛又憂慮。如果只是收留公子，那倒簡單。可一旦牽扯到部落。。。他必須考慮到亞頃部的立場。
“如此大事，我不能擅作主張。”他張開眼睛，“你們暫且休息，待我與亞頃長老商議。”
“無妨，我們等您的消息。”
“元珩，”蘇元平站起身，“你帶他們先去休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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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我？元珩瞪大眼睛。
這差事誰愛幹誰幹去，找我幹什麽！當然這種牢騷話他只能在心裏嘀咕。
蘇元平吹起胡子，“不錯，如果他們幾人少一根頭發，我就找你！”
元珩不敢反駁爺爺，他氣呼呼地鼓了鼓腮幫子，轉身一本正經地對着部下指指點點，“聽到沒！還不快去數他們的頭發！一根都不準少！”
元朗急忙捂住嘴巴，有人忍不住已經笑出了聲。很快，蘇元珩的屁股就遭了殃。爺爺狠狠踢了他一腳，怒吼着叫他滾蛋。
蘇簡焦急的等待着。按步程算，劍客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流砂城。
夏還沒收到暗號，那麽羽部應該是同意接納公子了。想到這裏，蘇簡不由激動起來。終于有一個安全的長久落腳點了。
他們加快了步伐。
亞頃長老比蘇元平年紀大的多，他頭頂稀疏，眉毛胡子全是雪白的一片。此刻正盤坐在地毯上，認真聽着元平的訴說。
“雖說同出一脈，但已許久未有聯系。何況還有部落參與其中，只怕其中另有糾葛。我想聽聽您的建議。”
“如果你不願意收留他，直接趕出去就好，又何必來問我呢？”亞頃長老的腦子還是靈光的很。
“您老說的沒錯。”見心事被戳破，蘇元平嘆了口氣，“實在不忍讓孤子流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眼下還不知道是哪個部落參與了此事。”亞頃長老捋了捋胡子，“就實力來講，烏闾部和奇克洛部都有可能，最糟糕的情況是他們都參與了。如果他們聯手，以羽部的實力，要完全庇護你們的人只怕有些困難。所以你需要我們的幫助。”
“真是慚愧吶，”蘇元平低下頭，“長老所言确為我所想。”
亞頃長老嘆了口氣站起來，“元平，你犯了個錯誤。”
“這。。。請長老指教。”
“我知道你們向來以鳳凰一族的血統自豪。可從蘇牧開始，我們兩部就結下世代姻親的規矩，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為什麽還要把我們當外人呢？”
蘇元平沒想到亞頃長老會這麽說，一時楞在原地。
“你來問我，這很好，說明你尊重我；”亞頃長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如果你能直接說，讓我們一起保護公子吧，那我會更高興。這才是一家人該說的話，不是嗎？”
蘇元平緊緊握住亞頃長老的手，他顫抖着嘴唇說不出話來，眼中已有淚光。
蘇簡遠遠望見流砂城外隊列整齊，似乎在迎接他們。
有四人騎馬率先沖來。是劍客他們。
很快，後面的大隊人馬也跟了上來。威武的馬蹄聲震耳欲聾，愈來愈近，周圍的土地都開始抖動起來。
“大人！”懸離跑到蘇簡身旁，“他們答應了。”
蘇簡用力摸了摸啓的腦袋，“公子，我們安全了！”
羽部的人慢慢停了下來，飛揚的塵土散去，他們打量着蘇簡幾個人。蘇元平看着蘇簡懷中的啓，模樣雖小，但卻鎮定自若，毫不慌亂。
雙方對望着。除了衣袍在風中呼呼作響，馬兒偶爾幾下濃重的呼吸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蘇簡輕輕拍了下啓，示意他先打個招呼。
啓咬了咬嘴唇，稚氣的聲音響起，“路迢迢兮險狹。。。”
“公。。。公子，”蘇簡低頭望着啓。初代城主蘇夷在定水之戰中以少勝多，大破明州後，有感而作此歌。盡管涅槃城的鳳凰們都會唱，但過去那麽多年了，羽部還會記得嗎？
啓卻似乎很有信心，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不可忘勇。”
“定心廣志兮。。。”蘇簡不可置信地擡起頭，接唱的竟是羽部長老蘇元平。
很快，有人開始應和長老。歌聲由開始的稀稀拉拉逐漸統一，蘇簡也邊唱邊流下眼淚。蘇元珩看着身邊高歌的人群有些不太自在，元朗早已跟着爺爺大聲唱起來。
待到最後一句“鳳兮鳳兮，一舉千裏”時，衆人幾乎是齊聲吼出。
狂風攜裹着歌聲，送出很遠很遠，如泣如訴。
七代。
分離了整整七代後，以無數人的血淚為代價，鳳凰的子民終于沖破火的包圍，在蒼漠團聚。
進城後換洗好衣服，長老為一行人準備了宴席。
剛穿上部落服裝，蘇簡還不太習慣。他無奈地理了理袖子，卻見對面的蘇元珩翻了個大白眼。“你以後就習慣了，我們當初不也是這麽過來的！”
此人似乎對當年的事頗為記恨。蘇簡不與他計較，只摸了摸啓的頭。
啓對衣服倒沒什麽意見，有意見的是他的肚子。多日逃亡，路上幾乎沒怎麽吃。現在他的肚子咕咕叫得震天響。但是長老還沒有過來，他只能抿嘴忍住。
“你餓了嗎？”蘇簡也聽到了啓的肚子在打雷。他自責路上沒照顧好公子，心下有些愧疚。
啓懂事地搖了搖頭，他盡量不去看那些美食佳肴，以免刺激到肚子。
這一切都被蘇元珩看在眼裏。
“哪個餓死鬼沒吃飽飯，肚子叫這麽響，我這邊都聽到啦。”他站起來拍拍周圍人，“喂喂，你們聽到沒，聽到沒？”
正在聊天的衆人一時莫名其妙，含含糊糊的哦哦啊啊應和着。
“讨飯還跑這麽遠，真是可憐吶！”蘇元珩故作惋惜地擺擺手，完全沒有注意到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蘇元平和亞頃長老已出現在他身後。
元朗拼命給哥哥打眼色，元珩仍在裝模作樣地鼓勵蘇啓，“雖然你們涅槃城已經沒戲了，不過放心，養活你這張嘴本部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說完了嗎？”蘇元平一發聲，元珩吓得立即閉上了嘴。
“爺爺。。。”他剛轉身，腦門上已挨了一拐杖，“皮又癢了是不是？”
亞頃長老呵呵笑着跟蘇元平一起坐下。
“實在失禮，我這個孫兒就是欠打，“蘇元平不好意思地向蘇簡拱手，“你們別放在心上。”
蘇簡起身還禮，“哪裏哪裏，長老能收留我們，已是感恩不盡。”
啓動了動嘴唇，亞頃長老看在眼裏，“小公子似乎有話要說。”
“哦？”蘇元平看着啓。從見面前他就在猜，公子會如何和他們打招呼。萬萬沒想到，啓竟唱起蘇夷所創族歌。他覺得這位公子年紀雖小，但并不簡單。
“元珩哥哥剛才說涅槃城沒戲，這話不對。”啓毫不畏懼地站起來。
蘇元平有些尴尬，他瞪了元珩一眼。蘇簡拉拉啓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
啓回頭看看簡叔，轉身下定決心，繼續大聲說道，“昔日聖主蘇夷在官綏戰敗，只剩下七個人。現在我身邊還有九名護衛，比聖主當時還多兩人。聖主可以東山再起，我為什麽不行呢？”
宴席上頓時一片嘩然。
對蘇夷的事跡，所有人都了若指掌。衆人交頭接耳，輕聲議論，看向啓的目光都有些異樣。
蘇元平也驚訝地望着啓。如果說之前的歌唱可能會有大人教，那現在這番回答顯然是出于啓自己的想法。
倒是亞頃長老露出贊許的微笑，“公子不忘大志，此乃我族之福吶。”
只有蘇元珩不屑地哼哼。沒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腳，給這小叫花子一個吹牛的機會！
宴席結束，衆人紛紛告辭。
元珩打了個嗝，心滿意足的站起來，卻被爺爺叫住了。
多半又要挨罵了。他趕緊回頭向弟弟求救，卻見元朗早已溜得老遠，還給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這個混蛋！他硬着頭皮走到爺爺面前。
“下次再敢亂說，我打斷你的腿！”
他吐了吐舌頭，滿口答應。
爺爺的臉色和緩下來，“你找幾個人，到烏闾部去探聽下消息，看看他們有沒有在搗鬼。”
蘇元珩收起笑容，不再嘻嘻哈哈。
仇，是一定要報的。不過得先把仇人找出來。
“是。”面容嚴肅的蒼漠之鷹确實讓人生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