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嚴霜凄風迫蒼鷹
嚴霜凄風迫蒼鷹
“你不覺得你們這麽做太過分了嗎！”奇克洛汗恨恨瞥了羽部長老一眼。
“烏闾部霸道無禮，各部不服已久，”蘇元平面對指責一臉淡定，“你又何必向着他們呢？”
“你們要報仇自己報去，把我拖下水算什麽？”奇克洛汗激動地攤開雙手。
“既已在一條船上，不如。。。”
“你們休想！”奇克洛汗打斷蘇元平的話，“我不會幫任何一方。喜歡打，你們就自己打個痛快去！”不等蘇元平說話，他扭頭快步離開。
“只要奇克洛部不站在烏闾部那邊，”亞頃長老慢慢走出來，剛才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雖有難處，但也并非完全沒有機會。”
“眼下就算他想幫烏闾部，只怕烏闾汗也不會再相信他。”蘇元平點了點頭。
他們都很清楚，奇克洛汗這只精明的老狐貍，未必能說動。所以至少，也要讓他無法站在烏闾部那邊。現在要做的，就是最後一戰。
“是你！都是你！”烏闾汗手指申吾，一步步靠近。強大的壓迫感讓貴族們害怕地紛紛退後。沒有人敢上前勸說。
“君汗息怒。。。”申吾伸出雙手試圖讓烏闾汗冷靜下來。
但烏闾汗已拔出了刀。
“是你叫我和談！是你叫阿依打過去！都是你！”他瘋狂大喊，舉刀朝申吾刺去。刀上的血濺得他滿身都是，地上一片鮮紅。
申吾的身體被利刃穿透，他全身的力氣都在慢慢散去，嘴唇微微顫抖，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叛徒！勾結老狐貍來害我！”烏闾汗邊罵邊狠狠地把刀又遞進幾分。申吾的頭漸漸垂落，再沒有反應。
烏闾汗拔出刀，不解氣地又補了幾下，“償命！給我的阿依打償命來！”
Advertisement
部下們哆嗦着把申吾布滿血洞的屍體擡了出去，烏闾汗還在後悔得不停拿腦袋撞牆。
派去談判的人全軍覆沒。當烏闾部從其他部聽到小道消息時，黃沙早已掩蓋了一切，他連阿依打的屍體都沒找到。
“大王，我們要報仇！”貴族們紛紛圍上來抱住烏闾汗。烏闾汗的腦門有些紅腫，他充血的眼睛就像幼崽被殺的母獸，“不錯。。。要報仇，我要報仇！”
無盡的吶喊聲在烏闾部回蕩。
流砂城也在準備報仇。
惜雅躲在門後，偷望大家。
元珩一言不發，刀擦拭得幹幹淨淨。凜冽的刀光映照出殺氣騰騰的臉，那是惜雅從未見過的樣子。
元朗在整理箭囊，偶爾拉幾下弓試手。其他人也在各自忙碌。
蘇元平和亞頃長老神情嚴肅，來回巡視衆人，眉頭緊皺。
大軍即将出發，沒有人說話，氣氛安靜而緊張。
惜雅看了會，最後還是扭頭跑開了。她不想在這種時候打擾元珩。
蒼漠對秘術師偏見頗深，蘇簡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讓懸離和夏留在城裏保護啓。
“公子呆在這裏，”他蹲下身摸摸啓的腦袋，“我們馬上就會回來。”
“簡叔。。。”啓的眼裏淚光閃閃。不到六歲的他經歷過太多離別。他有些害怕，怕又有許多人從此以後再也不見。“你。。。你一定要回來。”
“會的。。。會的。。。”蘇簡憐愛地看着他，嘆了口氣，起身吩咐秘術師們，“千萬保護好公子。”
“大人放心。”
也許是不忍見到慘烈的鮮紅，今天的風吹得格外賣力。黃沙到處飛揚，天空一片昏暗。
“我去引開烏闾汗的大部隊，你帶主力盯着他，一有機會就上去。要是讓他跑了，回來別說爺爺，我也饒不了你！”元珩趴在地上，用力搖了幾下弟弟的肩膀，“聽到沒？”
“哥，那你呢？”元朗轉過頭有點着急，“你這些人不夠吧。”
“別管我，”元珩揮手開始召集自己的人馬，“記住，要有耐心。”
“都給老子聽清楚了！”烏闾汗的嗓門還是一如既往的大，不過比平時多了幾分謹慎，“流砂城這幫家夥，肯定還是蒼漠之鷹率領，給我牢牢地把他看住！誰能宰了他，老子重重有賞！”
在發現蘇元珩的蹤跡後，烏闾汗毫不猶豫地放出了大部隊。想到阿依打的死，他就心如刀絞。報仇心切的他落入了流砂城的圈套。
當元朗帶着大軍将他團團圍住時，烏闾汗氣的發瘋。他一路橫沖直撞，幾次都險險逃出去。
這頭蠻牛！元朗不得不一次次重新組織人馬。他咬着牙，耐心地和烏闾汗周旋。
元珩也陷入了苦戰。不過和元朗比，他更有耐心，也更有技巧。他要牽制數倍于己的敵軍，為弟弟争取時間。
利箭從耳邊呼嘯而過，刀劍在撞擊中交雜無數慘叫，馬匹不斷嘶吼，大片人影掉落到黃沙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反複的突圍失敗，烏闾汗的兵力和體力都已到極限。他逐漸不耐煩起來。
在蒼漠，失去耐心的獵人很快會淪為獵物。這場艱難的拉鋸戰，最終羽部笑到了最後。
元朗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想一刀劈了烏闾汗的沖動，把他綁得嚴嚴實實。哥哥還沒有回來，這讓他不免擔心。
飛濺的血滴混着豆大的汗珠，從元珩英俊的臉上流下。周圍滿是橫七豎八亂躺着的屍體，偶爾有将死之人胡亂地喃喃幾句。在漫長的等待後，一切歸于沉寂。
蘇元珩緩緩起身，但很快又跪倒在地。他死命按住腹部的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掌，毫不客氣地從指縫間溜走，地上一片狼藉。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烏闾部的人的确不好對付。
這樣子根本沒法走嘛！元珩打了個口哨，他的馬很快甩着尾巴跑過來。他擡起頭看看馬，馬聰明的跪了下來。
元珩哼哼兩聲，吃力地拉着缰繩爬上去。他趴在馬背上，只颠簸了幾下就頭暈目眩得滑落下來。看來傷勢比預期的更嚴重。
好渴啊，可他一動也不想動。
真是的！我為什麽要這樣幫涅槃城那群混蛋呢！小叫花子臭要飯！應該狠狠揍他們一頓才好！他蜷起身子，左手捂着傷口，右手緊握刀，低聲罵罵咧咧。
不過他很快閉上了嘴。因為每罵一句都感覺五髒六腑被牽扯得厲害，劇烈的疼痛讓他發不出牢騷來。
笨死人的傻弟弟，怎麽還不來找我！元珩皺緊眉頭，氣鼓鼓地閉上眼睛。
天地間只剩下他的心跳和沉重的喘息聲。
大軍遲遲未歸，流砂城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
除了阿依打。
他兩眼無神地看向窗外，混亂的腳步和議論聲此起彼伏。他實在不想聽到這些煩人的話，默默抱起膝蓋把臉埋進去，縮在角落裏，俨然像個死人。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阿依打卻一動不動。
“阿依打，阿依打，”有聲音輕輕催促着他。
阿依打的身子震動了一下，他聽出是啓的聲音。
他更不想擡頭了。雖然他救了啓，可他清楚的知道涅槃城發生了什麽。他并不想見到啓。
“阿依打，阿依打，”啓跑過來搖搖他的身子，“現在外面。。。沒。。沒什麽人，你快走。”
聽着啓結結巴巴的部落語，阿依打擡起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望着啓。為什麽？為什麽要放我走？這個孩子到底在想什麽？他瘋了嗎？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阿依打提醒道。
“我放你走，”啓點點頭，他好不容易從秘術師眼皮底下偷溜出來，“因為。。。因為你救過我，所以我。。我也想救你。”
他真誠的眼神讓阿依打一時說不出話來。“你。。。你不恨我嗎？”
啓咬着嘴唇，聲音低了下去，“你不是故意的。”
阿依打萬般委屈堵在胸口。這的确不是他的本意。他被父親和烏闾部推搡着加入這場戰争，身不由己。
“快走吧，”啓着急地不住往外張望，“等長老回來。。。就。。。就來不及了。”
阿依打沉默了會，還是決定盡快回到父親身邊。他站起身，低頭看看啓。兩人對望着。
“走吧。”啓輕聲細語。
阿依打脫下外套，将臉遮擋住，快速往外跑去。他的背影在門口停留了會，消失在人群中。
“希望你能平安出城。”啓看着他的背影暗暗祈禱。
元朗還在打掃戰場。哥哥帶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難道出了什麽意外？呸呸呸，他趕緊把這個不安的念頭踢出去。
好像看出了他的所想，烏闾汗雖然被五花大綁，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你不用等了！就算蒼漠之鷹再厲害，也不可能敵得過那麽多人！他已經死了！死了！”
雖然他輸了，但是他們殺死了蒼漠之鷹！想到這，烏闾汗激動得聲嘶力竭，這引來羽部的極度不滿。
“給我閉嘴！”元朗憤怒地沖上來一腳踢倒烏闾汗，重重往他臉上砸了幾拳。“把他的臭嘴給我堵上！”
盡管鼻青臉腫的烏闾汗滿嘴塞滿破布，現在只能嗚嗚嗯嗯，但元朗明白有一點他說得對。
不能再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