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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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完二十歲生日後,義父終于許我離開落霞山,那時候我一心一意游歷天下,尋找神兵利器,我自知想要通過自身的力量與義父對抗幾乎是不可能,就将希望都寄托在神兵利器之上。

狄笙與催玉笛與我同行,催玉笛說,他曾經聽人說過,這世上最厲害的一件兵器叫作無色神劍,誰要是得到了它,必然百戰不怠,如果想要殺死義父,只有想辦法找到無色神劍。

無色神劍為歷代無色宮主人執掌,沒有人知道無色宮到底位于何處,也沒有人知道無色神劍到底是什麽樣子。然而我卻別無選擇,只有去尋找,如果不能找到,我的複仇終将是水中泡影。

我離開落霞山的那一天,風從北面來,大海之中波濤洶湧,驚濤駭浪達到幾十丈高。雖然我們是仗劍飛行,但義父仍然執意要将波濤平靜,他說這一去吉兇難料,落霞山外,步步險地,須得風平浪靜,才是一個好的兆頭。

那一日,他用了無上魔功,将落霞山上所有法寶皆投入海中,然而波濤仍然未平。義父怒發沖冠,以手指海,大喝一聲:“我是魔道之主,今日我兒子就要遠行,我叫你風平浪靜,你就得風平浪靜,如若不然,我必填平北海。”

一喝之下,波濤終于慢慢平複,我們三人飛起在天空,只見大海之中,各式法寶散落各處,鎮住風浪,義父站在海灘上,雙手背負,他默默地注視我離去,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我們已經走出了很遠,我才聽見風中有義父用魔音傳秘送來的一句話:“無色宮在昆侖山中,你向西去吧!”

我們便向西南行去,一路之上,催玉笛作出各種假設,他先是說昆侖山乃瑤池金母所在之處,想必無色宮與此有關。後來又說,當年共工怒觸不周山,天傾東南,這昆侖山一帶就成了撐天之柱,想必這無色宮與天有關。

我與狄笙皆默然不語,義父早已洞悉我的居心,卻在最後還是忍不住指點我們前進的方向,狄笙忽然握住我的手說:“少爺,仇恨真是那麽重要嗎?你就不能放下?”

我慘然一笑,若是能放下,我早已放下,何必狄笙來說,“若是你後悔了,就回落霞山吧!但我的命途卻早就已經決定,我別無選擇。”

狄笙咬了咬牙:“我的父母也是老爺所殺,但時間過去,我終于還是忘記了仇恨,也許少爺說得對,我是沒出息,但現在對我來說,世上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少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少爺一意與老爺為敵,我就永遠站在少爺的一邊,就算是為了少爺死也在所不辭。”

催玉笛驚呼了一聲:“死?有那麽誇張嗎?我們現在只是四處玩玩,好端端地提什麽死?”

狄笙淡然一笑:“現在提也許太早,但這一天總是會到來的,到時候,你會選擇自己活下去,還是與我們一起死呢?”

催玉笛一怔,他皺着眉頭想了半晌,才勉勉強強地說:“雖然我貪生怕死,但你都那麽說了,如果真有這麽一天,我當然不好意思一個人活着,只好上刀山下油鍋陪着你們兩個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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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笙一笑,伸出手來,催玉笛也伸出手搭在狄笙的手上,我将手搭在他們兩人的手上,這就算是我們的承諾了。

決心已定,就義無反顧,一路向着昆侖山而去。劍光神速,不一日到了昆侖山。眼見昆侖山脈縱橫八百裏,大小山谷不計其數,高峰險嶺鱗次栉比,我們駕着劍光在空中徘徊了許久,心知在這樣大的山中想要找到無色宮,無異于海底撈針。正當我們躊躇不決,不知道從何處着手時,忽聽風聲從身後傳來,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劍俠仗着飛劍向我們追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催玉笛眼睛一亮,笑說:“運氣真好,居然在這裏也能看見這麽新鮮的小姑娘。”用新鮮這個詞來形容女人是催玉笛和狄笙想出來的,他們經常一起談論馭女之道,後來居然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世上的女人都是差不多的,好壞之分也并不十分明顯,如果勉強要分出好壞,只能說是新鮮的女人令人更加賞心悅目。

我低聲說:“來人是昆侖派的劍仙,我們不要傷人,只要制服他就是了。”

狄笙和催玉笛點頭答應,我們三人雖然已經是魔道中有限高手,但到底還不是喪心病狂,無謂殺戮,能避免就盡量去避免。

我雙手抱拳,十分客氣地說:“前輩,我們三人到昆侖山中只是為了尋找一件東西,絕無惡意,因為你我殊途,本不敢打擾,沒有遞上名次,還望前輩見諒。請前輩放我們一馬,我們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就會馬上離開昆侖山,絕不會在昆侖山內多作停留。”

來人卻只是冷冷哼了一聲,罵道:“魔道中人,人人得而誅之,我遠遠就見你們的劍光邪氣,才追了過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們來昆侖山中無非是想找無色宮的所在,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我們昆侖派已經建派數百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人知道無色宮在何處。本來,你們只是路經此地,與我無虞,但我即是正道,你們是魔道,正邪不兩立,我向來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今天讓我見到,絕不會放過你們。”

我嘆了口氣,我那麽客氣本是因為昆侖峨眉是幾世的好友,我顧念着父母的情份,才會如此。此時催玉笛已經大聲說:“想打就打,那麽多廢話。”

來人立刻将飛劍祭起,那個小姑娘也同時發出飛劍。這個中年劍仙雖然功力不俗,到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些年,我在落霞山中潛心修練,也不知道自己的功夫到底是什麽程度。眼見飛劍光芒晶瑩奪目,然而劍勢卻全在我的眼底。我閃身避過飛劍,趨動劍光到了那人面前,只一出手便擊破他的護體真氣,點了他數處穴道。一招之下便能治敵,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後面的小姑娘大吃一驚,揮劍上前,此時催玉笛已經趕至,輕易破解了她的劍光,點了她數處穴道,然後用手摸了摸她的臉蛋,“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少爺不讓我碰你,要不然,倒是可以用你練練我最近學的陰陽合和乾坤九式。”

我拍了催玉笛的手一下,罵道:“叫你正經一點,你又胡來了。”

催玉笛哈哈一笑:“摸她一下,又不會怎麽樣了。”

我們三人複又駕起劍光,四處游弋,身後聽見那個劍仙大聲叫:“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只要你們在昆侖山一天,我就會追殺你們一天。”

催玉笛便也大聲回答:“那太好了,帶着你的女兒給我們解解悶子。”

那中年劍仙破口大罵,他中氣甚足,罵聲在幾裏外還能聽得清清楚楚。自那日起,無論我們走到哪裏,那個中年劍仙就會跟到哪裏,他已經不再冒冒然地與我們動手,但卻總是會抽冷子地射出一镖或放出一劍,倒也頗制造了點麻煩。那個小姑娘總是狠狠地瞪着催玉笛,看那眼神,似乎是恨不能抽他的筋,剝他的皮。

雖然殺死這兩人只是舉手之勞,但我卻早已經在落霞山沾染衆魔百無聊賴的習慣,總覺得生活寂寞難耐,要找一些樂子。而這昆侖山中,更是人煙罕至,這山本在天地的極西之處,先民向不至此,這裏的寂寞便也更勝于其它的地方,能夠有這麽兩個人跟着倒也是有趣得很。

我們在昆侖山中轉來轉去地找,他們便轉來轉去地跟着,時不時會說上一兩句話,後來我終于知道這個人名叫餘劍豪,那個小姑娘名叫餘海珠,是他的女兒。他的妻子在女兒年幼時被一個魔道妖人奸殺,因此他就發誓要殺光所有的魔道中人,為他的妻子報仇。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五個人圍着一個火堆烤着羊腿,他們兩人坐在一邊,我們三人坐在另一邊,催玉笛在中間畫了一道線,說這便是正邪之分的界限,誰也別過去。

餘劍豪說到傷心之處,便拿出劍來,用力地揮了揮,惡狠狠地瞪着我們,催玉笛便嘻皮笑臉地說:“你別瞪我們啊,你妻子死的時候,我們還是個孩子,一定不是我們殺的。”

餘劍豪怒道:“我妻子便是死于采補之術,我遠遠一看就知道你們也是修習這種魔功,雖然她不是你們所殺,但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好女子慘死于你們的魔功之下,我就算不是為了妻子報仇,也要殺了你們替天行道。”

催玉笛笑嘻嘻地說:“說得對說得對,如果你不殺我們,說不定哪一天,我就來找你女兒了,到時候,你豈非要氣死。不如這樣,別等那天,你現在就把你女兒送給我消遣消遣,消遣完了,我就等在這裏讓你殺,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你看這交易如何?”

餘劍豪怒吼一聲,挺劍上前,分心便刺,催玉笛一邊躲閃一邊嘴裏還在嘻嘻哈哈地奚落他,兩個人整整鬧了半夜,餘劍豪才喘着氣住手。那個叫餘海珠的小姑娘早就躲到一邊去了,等到兩個人鬧完了,她才低聲說:“爹,他只是說說,你幹嘛那麽生氣。”

催玉笛還得寸進尺,馬上又接了一句:“看樣子,你女兒也不反對啊。反正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就犧牲一下自己的女兒,能夠殺掉我這個色魔,也為天下除了一大害。”

便這樣在昆侖山中找了幾個月,幾乎翻遍了大大小小的山谷山崖,卻到處都不見無色宮的蹤影。餘劍豪則興災樂禍地說:“我早就說你們找不到,你們還不信。”

我嘆了口氣:“雖然我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但有一個地方卻沒有找。”

催玉笛忙問我:“什麽地方?”

我指了指雲霧籠罩的昆侖主峰:“那裏還沒有找。”

催玉笛跳起來:“對啊,那裏是主峰,很可能無色宮就在那裏。”

餘劍豪微微冷笑:“你們想去主峰?我勸你們打消這個念頭吧,幾百年來,從來沒有人登上過昆侖主峰,那裏的雲霧無論陰晴從未消散過,以前也有人試圖登上主峰,但到了主峰的半山腰便再也上不去了,我看你們也別白花力氣了。”

“雲霧?”我擡起頭注視着籠罩着主峰的雲霧,狄笙低聲說:“少爺,你看會不會是什麽人施了法術,故意将主峰藏了起來。”

我點頭不語,若只是普通的雲霧,如何能夠阻止劍術高強的人登上頂峰,除非那本是阻人上峰的仙法。我們三人立刻駕起劍光到了主峰之下,雲霧到了半山腰便消失不見,而半山腰上面的地方卻看不出半點端倪,雲霧似是很淡,卻可以完全隔斷視線。

我們駕着劍光找了許久,也無法看到雲霧的半點破綻,這法術想來是十分高明的,絕非一般的人能夠破解。我連使數種法術想要破解雲霧,卻沒有一種有用,催玉笛與狄笙也各盡全力。

便在我們一疇莫展,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見一道光芒如閃電般奔至,正向着昆侖主峰而來。這光芒從我的耳邊一掠而過,我吓了一跳,以為是哪派的飛劍,卻不帶絲毫殺氣。這光芒到了昆侖主峰上,沖破雲霧而去,剎那間本來籠罩着主峰的雲霧被沖開了一道缺口,只見霞光萬道,在山頂之上,一座宮殿驀地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宮殿極為恢宏,次次第第,錯錯落落,雲霞金光圍繞下,讓人不敢逼視。那道光芒向着宮殿急沖而去,一落入宮殿中便消失不見,而外面的雲霧也開始慢慢合攏。

我來不及細想,駕起飛劍向着雲霧尚未合攏地缺口沖去,險險在雲霧合攏以前沖了進去。身後傳來狄笙焦急的呼喚:“少爺,你等等我們!”

雲霧一合攏他們的聲音便也聽不見了,這雲霧雖然虛無飄渺,卻威力無窮。我擡起頭,宮殿便在主峰的極頂,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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