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授年間的愛情故事
第六章 天授年間的愛情故事
“紫陌!”聽到寧令哥叫她的名字,紫陌擡起頭,甜甜地一笑。
洛紫陌最初給寧令哥的感覺與後來有着天壤之別。初見到那雙冰眸時,寧令哥以為這必然是一個寒冷入骨的女孩,但不久後他就發現,其實她溫婉而柔順,羞怯之中略帶天真。這讓他不免有些失望,原本想象她應該是那種冷酷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不過他對洛紫陌的感覺并沒有因為這種變化而改變。
洛紫陌到西夏皇宮的第二天,便一一拜見了另外三位太子妃。
長妃是野利氏的女兒,性情溫柔之中帶些冷漠,她低低地問了幾句家常,就推說身體不适結束了會面。
二妃則是來自宋國的郡主趙采薇,美麗得恍如天仙。她不常留在宮中,而喜歡在定仙山上與道士路修篁一起煉丹。
三妃是遼國公主耶律明秀。人如其名,明朗而秀氣。
太子在前一天夜裏并不曾留宿在紫陌的宮中。這不免讓人揣測:是不是太子并不喜歡她?紫陌心裏也在問着自己,不由有了一絲哀怨。
第二天,太子命從人給紫陌送去一襲道袍,并将她帶到煉丹房。丹房之中,太子李寧明盤膝而坐,丹爐升起的煙霧使他看起來飄然出世。他随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解說起丹藥的煉制方法,以及各種藥品的配方。
紫陌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他是将自己當成煉藥的小童嗎?
這時,太子說道:“看爐的工作本是由采薇負責的,但她卻忽然愛上了定仙山。”他的語氣讓紫陌有些錯愕,太子淡淡地說出來,臉上風雨不動,誰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麽。
紫陌在丹爐前坐下,嚴格按照太子的吩咐向爐中加入藥劑。這是一個繁複而漫長的過程,但她自小便記憶驚人,那些配方只聽太子說了一遍就都記下了。
只是,這樣的日子很孤獨,也很寂寞。
紫陌下意識地望向窗外,秋日的節氣,大雁一群群地自天上飛過。菊花開了,滿院皆是略帶藥氣的花香。
“太子喜歡菊花嗎?”紫陌怔怔地看着窗外。她不喜歡菊花,喜歡的是冰山上的雪蓮。
她的念頭才動,一朵雪白的花便出現在面前,紫陌驚跳了起來,後退兩步。一個少年人,身着錦衣,臉上帶着一抹嘲弄的笑容——是二皇子寧令哥。
Advertisement
紫陌的臉莫名地紅了,半垂下頭,輕輕福了福,感到自己的手足不知該放在何處。
“哥哥教你煉丹了嗎?”寧令哥問道。
她點頭。
“他總是這樣,每來一個妃子就要教她們煉丹。如果你不喜歡,就不必待在這裏。前面三個妃子裏只有采薇最聽他的話,現在連采薇都厭倦了。”
“為什麽……要煉丹?”紫陌遲疑地問:“是想長生嗎?”
寧令哥搖了搖頭,一躍坐上放置丹藥的桌子,“誰會相信這些硫黃、硝石、汞銀能令人長生呢?吃了以後只怕會速死。”
紫陌咬着嘴唇不說話,悄悄打量着寧令哥。他看起來比太子年輕得多,大概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有着一雙幽深的黑眸,無論說什麽話臉上都會現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那雙黑眸帶着笑意凝視着她,紫陌連忙垂下眼簾。
寧令哥拉起她的手說:“走吧!”
紫陌吃驚地抽回手,“去哪裏?”
寧令哥道:“去城外的山上采雪蓮,街上吃東西,草原上騎馬,哪裏不可以去?”他說得如此順理成章,似乎出宮游玩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紫陌的心動了一下,卻立刻搖頭,“不行,我要在這裏煉丹。”
寧令哥嘴角微微揚了揚,說:“好吧,那你就繼續煉丹吧!”他不相信紫陌能自甘寂寞地在這裏煉丹,就算可以煉一日兩日,也不可能煉上一生。他猜測頂多一個月,紫陌就會厭倦了。
但這一次,寧令哥卻猜錯了。自此後,紫陌便深居簡出,每日只是在丹房和寝宮之間往來。雖然每次見面時,她也會溫柔地微笑,但除了微笑以外卻再無其他。
寧令哥有些按捺不住。宮中的女子成百上千,他自小便見慣了美女,大家都對他恭恭敬敬,甚至刻意讨好,這樣的冷漠卻是第一次遇到。寧令哥是個跳脫的少年人,越被人漠視就越想引起那人的注意。他便悄悄地将丹藥調換,人參換成蘿蔔,茯苓換成山藥,鹿茸換成兔皮。
開始時紫陌還沒發現,可丹藥總煉不成,她慢慢就覺察到藥被調了包。這讓她心裏很疑惑:怎會在皇宮之中出現這樣的事情?莫非是宮人采買藥品時中飽私囊了?
紫陌是溫柔的女子,想到這種可能性後反而更不願聲張,唯恐為采買藥品的宮人帶來麻煩。這樣一來,寧令哥大感失望,于是變本加厲,不僅将藥品換了,連硝石和硫黃的比例也換了。
直到一日,紫陌如常地開爐時,突然“轟”地一聲爆炸了。
寧令哥本在不遠的地方,聽見丹房中傳來爆炸聲,心裏一驚:難道是自己闖的禍?他急忙向丹房奔去,看見紫陌一邊咳嗽一邊從丹房內走出來。
他迎上去,握住紫陌的手,惶急之情溢于言表,“你怎樣?”
紫陌擡起頭,臉上一塊黑一塊白,仍然咳嗽不斷,“不知為何,丹爐忽然爆炸了。”
見到紫陌沒事,寧令哥松了口氣,忍不住說:“幸好你沒事!不然,我可再也不會原諒自己。”
紫陌一怔,疑惑地注視着他。
寧令哥暗自心虛,矢口否認,“當然不是我,我怎麽會調換藥品?”
他這麽一說,紫陌馬上就明白了,“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藥品被調換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寧令哥呆了呆,倉皇逃走,心裏想道:聰明的女子果然是很麻煩的。
從那天起,他深切地明白了什麽叫弄巧成拙。以後的日子,兩人偶然相遇,紫陌不再對着他微笑,只會視若無睹地從他身邊穿過。
寧令哥想,紫陌開始痛恨自己了,畢竟他險些把她炸死。
元宵節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到來了。
他們雖然是黨項人,卻也同樣過漢人的節日。興慶城中也學着漢人的習俗,四處挂上了花燈,女眷們也被許可夜間到城中賞玩。
宮女們穿着彩衣,手腕上系着應節的五色彩帶,侍衛和太監也都換上了鮮活的新裝。每個人都喜氣洋洋,只有寧令哥覺得他的心如同這個多雪的冬季一樣,正在慢慢地凍結起來。
紫陌對他冷淡如昔,不過是一兩個月的光景,他卻覺得度日如年。
宮裏的夜宴已經準備妥當,寧令哥本來最不喜歡這種無聊的宴會,但這一次卻早早守候在那裏,因為他知道紫陌也會參加夜宴。
他們的父皇一直征戰在外,從紫陌進宮到現在都不曾回過宮。
夜宴由太子主持,所有李姓宗親都被邀請參加。
紫陌身着一襲淡紫的衣裙出現在宴會上,這些日子她一直忠誠地穿着那件灰暗的道袍,如今換上了女兒裝束,讓人眼前一亮。
她的手腕上也系着五彩絲帶,走動間絲帶無風自動,如少年雀躍的心。
寧令哥默不做聲地看着她,卻見她的目光一直停駐在太子的身上,這讓他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難道她也和別的女人一樣,喜歡攀附權貴嗎?可是,他卻忘記了紫陌本就是太子的妻子。
整個夜宴的過程中,太子時不時地望上紫陌一眼,嘴角帶着淺淺的微笑。
寧令哥終于無法忍受紫陌與哥哥眉目傳情。他找了一個機會,走到紫陌身邊,拉起她便走。
紫陌先是一怔,卻不敢掙紮,此時若是掙紮,豈非會弄得盡人皆知?她任由他拉着,跟随他離去,甚至刻意幫他掩飾。
兩人走入一個小小的花園中,四下悄然無聲,紫陌才忿忿地甩開寧令哥的手說:“你幹什麽?”
寧令哥道:“你為什麽一直不理睬我,不與我說話?”
紫陌仰起小小的頭顱,“我不願理你這種卑鄙小人。”
寧令哥有些氣悶地問:“在你的眼裏,我只是一個卑鄙小人嗎?”
紫陌反問:“難道不是嗎?偷偷換了人家的藥物,不是卑鄙小人是什麽?”
寧令哥低下頭,誠懇地說道:“對不起!”
紫陌有些錯愕,她沒想到寧令哥會向她道歉。這個西夏國的二皇子總是意氣風發、狂傲不羁,從未見他向誰道過歉,現在他卻低着頭,向她說對不起。
紫陌倒有些尴尬起來,讪讪地問:“你帶我來做什麽?”
寧令哥擡頭說道:“我只想讓你看看這裏。”
紫陌四處環顧,雖然大雪早已經降下,花園之中卻仍然開滿了潔白的花朵。她的驚喜之情溢于言表,“是雪蓮!”
寧令哥看着她的笑容,不由地舒了口氣——她終于笑了。
“你怎麽能在這裏種出雪蓮?聽說雪蓮只能在絕高的雪山頂峰成活。”
“我種下之時就命人取來許多冰雪,雪蓮是要用雪水澆灌的,只要土地上一直有冰雪,雪蓮就會慢慢地開花。”
紫陌頓時默然,心裏忍不住揣測,他為何要做這種事情?
“我猜你最喜歡的花就是雪蓮吧?”寧令哥問道。
紫陌本想說:“你怎麽知道?”但若問出這句話,就等于同意了寧令哥的說法,可她不想領這個情。她想了一想,生硬地轉身,“我要走了!”這一次并不是因為生寧令哥的氣,卻是為了一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寧令哥卻無法猜測紫陌的心意。他花了無數心血種下這一園的雪蓮只是為了博紫陌一笑,沒想到她吝啬得連一個問題都不願回答。
寧令哥畢竟是少年人,心裏湧起了怒氣,沉聲道:“你是去找我哥哥嗎?”語氣中的不滿讓紫陌有些莫名所以,她想,自己必須得快點離開這裏,否則事情的發展無法預料。于是,她順着寧令哥的口吻,故意挑釁,“我就是去找你哥哥又怎麽樣?”
寧令哥狠狠咬住嘴唇,眼中有怒火閃現,“你還是一心想成為他的寵妃嗎?”
如此粗魯的語氣讓紫陌剛剛忏悔過的心又被怒火填滿,她大聲道:“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妻子,我與他之間的事情,別人無權過問。”說着就要往回走。
寧令哥一個箭步擋在她的面前,沉聲道:“我不許你去。”
紫陌皺眉道:“你憑什麽不許?”她美麗的面頰被月下的雪光一映,如同仙子般聖潔。
寧令哥忽然攬住她的腰,紫陌驚呼了一聲,倒入他的懷中。他低下頭,準确無誤地吻上了紫陌幼嫩的嘴唇。
那一刻,寧令哥覺得自己是瘋了!但瘋就瘋吧!反正這大夏的皇宮中瘋子又不止他一個。他的哥哥是瘋子,他的父親也是瘋子。
紫陌初時還在用力掙紮,但寧令哥的力氣卻勝過她十倍,緊緊抱着她。懷中少女溫軟的身子逐漸馴服。寧令哥覺得臉上有濕濕的感覺,他一怔,擡起臉來,看見兩道淚水毫無阻礙地沿着紫陌的面頰流下來。那樣無辜的眼淚,讓他的心猛地一顫,不由自主地放開了紫陌的身體。
紫陌揚起手,重重地打在寧令哥的臉上,然後以手掩面,轉身跑出了花園。
寧令哥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臉上火辣辣的,心裏也同樣火辣辣的,好像有一只手正在用力地拉扯着自己的五髒六腑。
紫陌在宮中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東方泛白的時候,才回到自己的寝宮。宮女們急急忙忙禀告,說太子爺昨天夜裏來過了,見太子妃一直沒有回宮,等了許久才走。
紫陌點點頭,知道唯一的機會已經錯過了,但卻不覺得特別遺憾。她在鏡前坐了下來,一夜未眠的面頰有些蒼白浮腫。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嘴唇上,忍不住用手輕輕撫摸起來,心中感到羞愧難當。
紫陌蒼白的面頰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她用力将鏡子扣在桌上,心中似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融化。但是她沒有選擇的機會,她只是用來和親的工具。
紫陌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寧令哥再碰她,她便自盡,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這樣想好了,紫陌才終于安下心來,可以心安理得地睡覺了。可她卻無法入眠,眼前總是閃現着那雙受傷的黑眸。打他那一掌用盡了全力,一定很痛!他痛,紫陌自己也會覺得痛!
自此後,寧令哥似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守候在紫陌每日走過的路上,不再追尋她的目光。他日日飲酒,自醒時開始,直到爛醉如泥。他不敢清醒,清醒的時候,就會想起紫陌流淚的眼。每想起一次,心便碎得更多,心裏的悲哀如同潮汐之水,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堤岸。
桃花在不知不覺間開放了。
“是三月的季節了吧?”寧令哥并不真的關心節氣的改變,只是天氣漸暖,他不得不用更多的心力去照顧那些雪蓮。雪蓮會在夏季到來前死去,他絕望地想。
即便在這個時候,他的身上也仍然酒氣熏熏,手中也不曾放下酒壺。雪蓮與美酒混合在一起的香氣使他逐漸迷醉,他的眼前迷茫一片,一雙黑眸也失去了焦點。
一個女子悄然來到寧令哥的身邊,溫柔的手指輕撫過他的面頰。他終于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是紫陌,她正淚眼婆娑地注視着自己。
寧令哥的臉色如此蒼白,一如花園中失去了靈魂的雪蓮。
兩人默然對視,半晌,寧令哥自嘲地笑笑,“你來看我嗎?”
紫陌費力地點頭,“你……”她遲疑着,“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
聽到這話,寧令哥仰天大笑,眼淚卻流了出來,“你在說什麽笑話?我折磨自己?我現在不知道有多快活。”
紫陌咬着下唇,靜靜地注視着他。
寧令哥突然冷笑起來,臉上閃過一道陰影,眼神開始變得暴戾。他惡狠狠地扯下紫陌的腰帶,将她的雙手綁在一棵樹上。
紫陌又氣又急,不停地掙紮着。寧令哥有些得意地望向她。
突然,紫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寧令哥見她不再掙紮,低垂着頭,嬌小的身體一動不動。終于發現有些不對勁。他擡起紫陌的頭,見她臉色慘白,雙目緊閉。
“紫陌!”寧令哥輕聲呼喚道,卻沒有得到回應。他又急又怕,立刻解開紫陌手腕上的腰帶,發現她的手腕已經又紅又腫。
寧令哥的心又開始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又傷害了紫陌。他把紫陌抱在懷裏,倚着大樹坐下。天上流雲缥缈不定,人間萬物孤苦無依。他只感覺到絕望:紫陌,我該把你怎麽辦呢?
不知過了多久,紫陌幽幽地吐出一口長氣,終于睜開了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寧令哥蒼白失血的臉,以及那一對哀傷欲絕的黑眸。她在寧令哥的懷中,能夠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原來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
淚水悄無聲息地湧出眼眶,紫陌覺得自己真沒用,為什麽總是要流淚呢?她的淚水滴在寧令哥的衣上。紫陌把臉埋入寧令哥的懷中,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聲說:“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傷害自己了……”
寧令哥抱緊她,柔聲說道:“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做那種事了。”
寧令哥不再通宵達旦地飲酒,又恢複成那個少年意氣的王子。他每天幫助太子處理一些朝政事務,讀一些漢人的書,練一練騎射,有空的時候便到煉丹房看看煉丹師般的女子。
他總是一進門便叫她的名字,“紫陌!”
紫陌就會從丹爐前擡起頭,甜甜地一笑。
只要看見她這樣的笑容,滿足感便充斥寧令哥的心肺。也許這一生就會這樣度過,紫陌永遠都會留在丹房裏等待他的到來。如果一生便這樣過去了,也是夢想中的美好生命吧!
但命運卻并不願如人意。
許多事情,當塵埃落定後再想起,寧令哥才明白命運的惡毒之處。夏天到來以前,他接到西征回鹘的父皇傳來的消息,任命他為将軍,率領援軍參加對回鹘的征戰。
消滅回鹘一直是父皇的願望,但回鹘人也十分頑強,這一場戰打了很久,雙方各有輸贏。戰線緩慢地向西推進,現在西夏的部隊終于包圍了甘州。回鹘重要的王室成員皆在城中,只要攻破甘州,便等于滅了回鹘。
雙方僵持不下,圍城已達數月之久,回鹘人卻始終不願投降。李元昊大怒,下令強攻,卻遭到回鹘人的頑強抵抗。眼見損失慘重,李元昊只能一邊停止進攻、繼續圍城,一邊命二皇子寧令哥為将軍,率軍增援。
寧令哥有些憂心。天氣越來越熱,冰雪也越來越快地融化,他不知道走了以後,誰能來照顧這些嬌柔的雪蓮。
一個小小的陰影落在寧令哥的身上,他擡頭輕聲喚道:“紫陌!”
紫陌甜甜地一笑,笑容裏卻隐帶憂傷,“你要走了嗎?”
寧令哥點頭,出征在即,他既不放心雪蓮,更不放心的是紫陌。
紫陌似知道他的心事,“我會照顧雪蓮。”
寧令哥輕嘆一口氣,斂去臉上的離愁,從衣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釵。
釵頭上鑲着晶瑩剔透的琉璃花飾。“釵上的水晶是采雪蓮的人們在雪山之頂發現的,似是上天專為你所定制。”寧令哥将釵插入紫陌的發際。他很想說句“你真美”,卻覺得說出來反而落入了俗套。他便笑道:“我就要遠征了,你難道沒有為我求平安符嗎?”
紫陌抿着嘴笑,低低地道:“求了,但不敢給你,怕你笑我俗氣。”
寧令哥笑,“是有點俗氣,但我還是很想要。”
紫陌瞥了他一眼,拿出一個符咒,小心地系在他的衣帶上,一邊系一邊吩咐,“不要丢掉,否則會有災難的。”
寧令哥握住她的手,“就算命丢了,也不會丢掉你給我的東西。”
紫陌皺了皺眉,眼中全是不滿道:“胡說什麽!”
寧令哥仍然緊握着她的手,不願放開。自從那一次以後,兩人互相之間連手指都不曾碰過。
外面傳來軍號催人的聲音,紫陌輕嘆,“你走吧!”
寧令哥依依不舍地放開紫陌的手,向園門走去。走了幾步,他便忍不住回頭道:“自己照顧自己。”
紫陌點頭。
走了幾步,他又回頭,“不要總是待在丹房裏,多到花園裏走走。”
紫陌又點了點頭。
他複走了幾步,回頭道:“小心我哥哥!”
紫陌咬着唇笑,他叫她小心自己的丈夫?
寧令哥有些讪讪地笑,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他用力吐一口氣,“我走了。”
紫陌輕聲道:“保重!”
寧令哥點頭,終于向園外走去,身後傳來紫陌的聲音,“我會小心的。”
最後一次回頭,明朗湛藍的天宇在一瞬間變成了陰暗的灰色,寧令哥看到紫陌如同一個失去靈魂的紙人。他一怔,用力眨眼,一切又恢複原樣,心底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紫陌,你一定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