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薛棠芯沒有第一時間接電話, 振動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閱覽室內。
鈴聲斷了，又響起。
還是同一串陌生號碼。
死就死吧，說不定是詐騙電話呢。
最終她還是接起了那個電話，喊了一聲：“喂, 哪位？”
沒有回應, 只有隐隐的喘息。
薛棠芯感到眼角已經濕潤,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惡作劇也要有個限度。”
說完, 直接挂斷電話，關機。
心口噗噗跳個不停, 手心也已洇透薄汗。
原來她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麽勇敢。
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 也會害怕，從來都沒有習慣。
“啪”, 在她拼命忍住的淚水即将掉落之前，燈光重新亮起，她松了一口氣, 伸手抹了抹眼角。
“小同桌，我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惡作劇, 拔了電閘的一根線，我找了管理員老師和保安, 他們找了電工來緊急維修，其實我就能給它接上, 老師不讓，這才耽擱點時間, 我們繼續吧！”
寇植聒噪的聲音像是一針強心劑，讓她得以從剛才的驚悚中恢複情緒。
“嗯, 剛才給你講的題型你先做幾道練習題。”她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給他講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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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植拉開椅子坐下，按照她的要求拿起筆。
靠近才發現他滿頭大汗。
“你流了很多汗，先擦擦吧。”薛棠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校服口袋，撕開那包還沒有開封的紙巾，抽了一張給他。
寇植受寵若驚，根本招架不住這樣的溫柔攻勢，盯着那張印着可愛圖形的紙巾沒敢接。
“寇植？”
“哦。”寇植總算回魂，接過她遞給他的紙巾擦汗。
媽呀，連小同桌給的紙巾都是甜的，葡萄味的。
他恨不得拿回去裝裱起來。
不行，他滿腦子都是葡萄味的小同桌，一道題都寫不進去。
“你要是沒有心思學習，我們就沒必要再在這浪費時間了。”薛棠芯看出他一直在分神，一道題寫了擦，擦了寫，根本沒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沒來由一陣煩悶。
“不不不，我有心思學，真的！”寇植生怕她尥蹶子不幹，急了眼，“你不信？我給你寫保證書，诶，你眼睛怎麽紅了？我真沒有耍你，你別哭呀！”
寇植對上她的眼睛，才發現她眼裏紅紅的，像只小白兔，我見猶憐，他整個人都慌了。
薛棠芯為了掩飾剛才的驚慌，說：“你想多了，我沒有哭，就是剛才等你等得有點困了，打了幾個哈欠。”
“真的？”
“嗯，你繼續寫題，我睡會兒，等我醒了你要是還沒把題做完，我就去跟溫老師請辭。”
“好，保證完成任務！”
她真的困了，直接趴在桌上睡覺，寇植沒有打擾她，埋頭奮筆疾書，也不管做得對不對。
薛棠芯做了個短暫的夢，夢到他們一家三口外出旅游，她父親把她抱起來讓她騎在肩膀上，飛快地奔跑，翁翎在後面追趕，讓父親慢點，注意安全。
再轉眼，父親倒下了，住進了重症監護室，翁翎抱着她滿臉憔悴。
父親走的那一天，秋蟬長嘶，她嚎啕大哭。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哭過。
但是今天這場惡作劇，她竟然不争氣地沒忍住。
寇植寫完了題，見她還沒醒，不忍打擾，在練習冊的空白處開始畫素描，他心裏想什麽就畫什麽，薛棠芯背着他睡覺，他就畫下了她的背影睡姿。
他畫畫的速度可比做題的速度要快很多，不知不覺已經畫了五六張，她總算有蘇醒的跡象。
薛棠芯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寇植連忙收起練習冊，好像怕自己不務正業被小老師當場抓包一樣緊張。
而晚自習下課的鈴聲也在這時候響了，安靜的校園又熱鬧起來。
“小同桌，我題都做完了，你看看。”寇植把練習本推倒她面前。
薛棠芯拿起一看，眼前差點一黑。
他壓根沒聽懂她在說什麽，完全牛頭不對馬嘴，公式全在瞎套。
她真後悔接了這個燙手山芋。
“寇植，你函數和反函數的關系搞錯了，是這樣的……”
她耐下性子，重新給他解釋一遍，如果還是沒長進，那他期中考試保持不退步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
替寇植改完錯題回到寝室薛棠芯幾乎已經筋疲力盡。
“噢喲！芯芯，你給寇植補個課，怎麽像給他采陰補陽似的，憔悴成這樣了？”一回寝室，周銘就拿她打趣。
薛棠芯垂頭喪氣，“別說了，簡直一言難盡。”
“我早提醒過你啦，那麽多老師都搞不定寇植，你倒好，接手這個爛攤子，挖這麽大坑看你怎麽填。”周銘倒了一杯水給她。
薛棠芯甜甜一笑：“謝謝，慢慢填吧，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盧珊珊一面翻書，一面說：“你這是要趙子龍長坂坡救阿鬥啊，單槍匹馬，真的是勇氣可嘉。”
“寇植也不完全是扶不起的阿鬥，至少他還知道要奮鬥，光這點就值得我賭一把。”
“喲喲喲，才一會兒工夫，就給他說上好話啦？老實說，你答應幫他，是不是存了別的不可告人的心思呀？”
每到夜深人靜，周銘的八卦之魂又開始熊熊燃燒。
薛棠芯把杯子還給她：“我早就說過，寇植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我轉進明德，只想好好學習，考上柳大，至于其他的，暫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你都年級第一了，還要好好學習啊，能不能別這麽卷啊！”
一寝室卷王，周銘感到在這個寝室亞歷山大，難以生存。
薛棠芯微笑：“學無止境。”
只要和方卓延存在競争關系，她就不會将“年級第一”再拱手讓人。
“行吧行吧，我是卷不動了，我先睡了，你們三個繼續。”周銘打了個哈欠爬上了床。
盧珊珊繼續看已經看了幾百遍的《三國演義》。
孫嘉琪在寫日記。
薛棠芯進浴室洗完澡後，躺在床上聽深夜廣播，是翁翎策劃的最新項目，一檔深夜談心的節目，主要接聽失眠觀衆熱線，一起度過午夜。
翁翎已經是電視臺的高層，原先也做過電臺DJ，後來轉做新聞主播，認識方正康後，扶搖直上，策劃過很多電視臺黃金檔綜藝，有金主買單，人脈越來越廣，廣告商、著名導演、當紅明星……
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都市人失眠的理由千奇百怪，但多數都是因為情緒緊張，薛棠芯對今晚閱覽室停電的事情心有餘悸，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芯芯？你還沒睡嗎？”對床的孫嘉琪也一直沒睡着，聽到她不停翻身，小聲問了問。
“對不起，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我也睡不着。”
“看手機。”
為了不吵到周銘和盧珊珊，薛棠芯和孫嘉琪發消息。
薛棠芯：【你知道圖書館平時有什麽傳聞嗎？】
孫嘉琪：【沒有啊，怎麽了？】
薛棠芯：【今天閱覽室突然停電了，好像是被人拉斷了電線。】
孫嘉琪：【啊？誰這麽無聊，惡作劇嗎？】
薛棠芯：【不知道。】
孫嘉琪：【你是因為這個睡不着嗎？】
薛棠芯：【可能吧，你呢？】
孫嘉琪：【今天晚自習上廁所的路上遇到你哥，我打了招呼，但他對我還是很平淡，芯芯，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起眼啊？】
孫嘉琪已經在努力改變自己，可是方卓延對她的态度仍像個路人，不放在眼裏。
薛棠芯很想告訴她，方卓延這人就是拿鼻子看人，誰都不會放在眼裏。
但她不能打擊她：【你已經很努力了，是他有眼無珠，你要相信你自己是一顆蒙塵的珍珠，只要經過打磨，總會發光發亮，總有一天，他會為此付出代價。】
孫嘉琪：【芯芯，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沒敢問出口。】
薛棠芯：【什麽？】
孫嘉琪：【你和你哥是不是關系不好啊？我看你們從來沒在學校打過招呼，就跟陌生人一樣，還是你想避嫌啊？】
孫嘉琪是敏感的，對方卓延那麽上心，早晚會看出問題。
事到如今，薛棠芯也不想瞞着她，直言：【也不是不好，可能就是氣場不合吧，性格有點合不來，我認識他的時間，其實還沒你認識得久。】
孫嘉琪：【我聽說像你們這種組合家庭，确實會存在這種情況，時間久了應該就會好的吧。】
薛棠芯：【誰知道呢，以後的事誰都難以預料。】
她打了個哈欠，一說到方卓延她就困了，導致消息沒發出去。
孫嘉琪：【芯芯，你困了嗎？】
見沒回消息，孫嘉琪又發了一條。
薛棠芯迷迷糊糊“嗯”了一聲。
孫嘉琪沒再打擾她，徑自玩手機，翻年級群，高二（1）班方卓延，頭像是個數學符號π，從初中到現在，他的頭像一直沒變，她一直默默關注着他，但就是沒有鼓起勇氣加他的微信。
這一次，鬼使神差地，她居然提交了好友申請。
理由是：你好，我是薛棠芯的室友孫嘉琪。
發完就馬上把手機藏到了枕頭下面，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亮果不其然眼皮沉重，頂着巨大的黑眼圈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去翻手機，他居然通過了好友驗證！
5:20，好早！好吉利的時間！
孫嘉琪直接清醒了，內心激動得無以複加，好像中了百萬大獎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