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荊棘的風吹動了那個夜晚, 送給寇植的禮物被薛棠芯鎖在書桌的第一個抽屜。
她缺席了少年十八歲的生日。
占星書上說她最近水逆,倒黴事接二連三發生,先是被鎖器材室,後又被人偷筆記, 有一次還被人反鎖在廁所, 如果不是有同學及時出現, 溫學彬又該找她談心了。
薛棠芯明白這是校園欺淩,她經歷得還少嗎?
只不過她不想給人添麻煩, 更不想翁翎為她擔心,才一直默默忍受罷了, 而且她覺得自己可以擺平。
但是這一次, 惡意來得洶湧,她的忍讓反而助長了惡勢力的氣焰, 擋也擋不住。
“快看,是高二(2)班的薛棠芯。”
“沒想到她長相甜美,成績那麽好, 居然會做出那種事。”
“仔細一看,她的身材确實不錯。”
“我上次只花了十元, 就拿到她的全套寫真了, 什麽姿勢都有,看得我都ying了!”
……
這幾天學校裏的人看她眼神發生了變化, 失望、意外、鄙夷、猥瑣……好像她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一樣。
這樣的聲音剛開始只在私底下傳,畢竟網絡有監管, 沒人敢大張旗鼓地在學校大群宣揚,最多在小群裏嚼嚼舌根, 一傳十,十傳百, 關于薛棠芯不好的謠言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一些不明真相的群衆對她的誤解越積越深。
甚至有一小撮不懷好意的人不知從哪裏獲得了她的聯系方式,直接跟她預約要價。
一開始是一兩個,後來變成十個、二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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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棠芯感到事态正在往惡劣的方向發展。
*
“瀚哥,你聽說了嗎?高二(2)班那個叫薛棠芯的,看上去乖巧得很,原來是福利姬,擦邊球的照片沒少拍。”
“福利姬啊,她賬號是什麽?我去關注她。”
“我發你個鏈接,只有這個鏈接才能下軟件,注冊一下,花十元就能要一套寫真。”
“卧槽!真的有啊,這腰一看就又細又軟,還有這個胸,捏起來手感肯定賊爽,不知道約她一次多少錢?”
“聽說她跟他們班的寇植走得很近,說不定兩個人早就上過了,你也敢約啊?”
“那又怎麽樣?他寇植算個屁,那個傻逼玩過的女人老子更想嘗嘗滋味,倒要看看誰能讓她更爽,哈哈!”
“哈哈哈,瀚哥說得對,不如打電話過去約約看?”
六班的陳瀚一直和寇植是死對頭,兩個人本來都不愛學習,到處惹是生非,哪知寇植不知哪根筋搭錯,居然浪子回頭,開始學習了,成績還突飛猛進。
更氣人的是,他身邊有個軟妹學霸,戀愛學習一樣不差,憑什麽好處都讓寇植那個傻逼撈去?
福利姬是嗎?他倒要試試寇植看上的女人到底是什麽貨色。
“操!怎麽是空號?”
“再打打看。”
“還是空號,你個逼給的不會是假電話吧?”
“不會啊,廣告上這麽寫的啊。”
“算了,老子直接找人去。”
*
502寝室裏,氣氛壓抑,周銘捏緊拳頭,一拳捶在床上。
“芯芯,到底是什麽人敢做出這種事啊?”孫嘉琪也滿臉擔憂地看着薛棠芯。
反倒是當事人,坐在電腦前一言不發。
前腳剛把手機號碼注銷,後腳就有人黑進了她的電腦,發了一堆她的擦邊球寫真,确切地說,臉是她的,身體并不是。
“這些照片都是P的,我是喜歡二次元,平時也會穿lo裙拍照,但我還知道什麽叫潔身自好。”
打着二次元的幌子做這些勾當,無法原諒。
“芯芯,報警吧,明顯有人想毀了你,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學校能處理的範疇,诽謗和造謠是什麽罪,只能依靠警察來處理。”盧珊珊縱然生氣,但她沒有周銘那麽沖動。
薛棠芯也知道要報警,但是這樣就會驚動翁翎,她的秘密也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芯芯?你到底怎麽想的,不打算報警嗎?”盧珊珊看出她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才會忍到現在。
“我想自己來處理。”
“你要怎麽處理?”
“只要能找出原照片辟謠,這件事說不定就能壓下來。”
“可是這麽多照片,就像大海撈針,這要找到什麽時候啊?”
“放心,我能想到辦法,你們別為我擔心了,我不想因為我的事影響到你們。”
“說什麽呢,我們四個一個寝室,同吃同住,你說這種話就是不把我們當自己人了啊!”
“是啊,銘銘說得對,芯芯,好朋友就是有難同當的,任何一個女孩子被造這種黃謠,都會受不了的,我們怎麽可以坐視不理呢!”
“謝謝你們,有你們相信我,這就足夠了,給我三天時間,一定找出是誰要害我。”
她在圈子裏認識的人多,福利姬的産業鏈也不是完全一無所知,只不過在別人誤入歧途的時候,她選擇出淤泥而不染。
于是,薛棠芯把這些經過處理的照片發給了同好蘇琪。
蘇琪年齡大她十歲,在這個圈子混得久,人脈更廣,相信不出一天,就能找到元兇。
在這之前,她需要重新辦一張手機卡。
*
放學之後,她一個人去營業廳辦了張新卡,所有社交賬號都換了新的,需要重新導入好友信息,準備回學校再說。
“喲,這不是二班的薛棠芯嘛,美女學霸怎麽一個人呀?”
由于學校附近沒有營業廳,也沒有賣手機卡的店,她只能坐公交去最近的營業廳辦卡。
等公車的時候,遇上三個穿着校服的小混混,有和她同校的,也有別的學校的。
她應該打車的。
遇上這樣的人,她通常選擇漠視不理,默默打開打車軟件。
“操,不理老子。”
誰知道為首的臭流氓直接上手勾住她的肩膀,薛棠芯一把推開他:“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臭流氓笑得一臉猥瑣,掃了掃周圍零零散散等車的臉龐,料定都不想管閑事後,湊近她:“別裝了,我知道你是幹什麽的,你開個價,也讓老子爽一把。”
聽了他的話,薛棠芯直犯嘔:“對不起,你找錯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涵養還能堅持多久。
“找錯人?你敢說這些照片上的人不是你?”臭流氓翻出手機裏的豔照給她看。
薛棠芯只掃了一眼,沒出聲。
事态居然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
“信不信由你,你們再這樣騷擾我,我只好報警了。”她指了指附近的道路監控。
“操!跟老子裝清高是吧?……”
在那流氓做出下一步動作之前,薛棠芯打的車剛好打電話給她,她連忙接起,奔向司機,以最快的速度上車。
三個臭流氓沒追上來,但為首的那個朝她豎了豎中指。
她知道這件事不去徹底解決,麻煩還将接踵而至。
十七年來,從未感到這樣委屈,那可是在大馬路上,也有人敢如此猖獗,假如沒有監控,還不知道那些人會糾纏到什麽地步。
上車後才意識到自己渾身在顫抖,眼淚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同學,我看剛才那三個人不像是好學生的樣子,你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如果被人欺負,一定要告訴家長和老師,知道嗎?”
開車的司機是個溫柔的大姐姐,薛棠芯抹了抹眼淚,搖頭說:“謝謝姐姐,我沒事,我知道該怎麽做。”
也許,是該反擊了。
司機送她到校門口,她立刻給溫學彬打了個電話,把整件事的經過告訴了她的班主任。
接下來,就看溫學彬怎麽處理了,她也做好了被叫家長的準備。
*
回到寝室,薛棠芯已經筋疲力盡。
“芯芯!你怎麽都不回我們消息?”一回寝室,周銘就沖到她面前急煎煎地說。
薛棠芯有點懵。
孫嘉琪說:“就在剛才,寇植跟人打架,把人牙給打掉了,似乎挺嚴重的,家長都叫來了。”
薛棠芯一驚。
周銘急得跳腳:“本來小打小鬧就算了,這次搞不好真要被退學。”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會打架?”
學校裏一直有傳言寇植身上有很多問題,打架、抽煙、逃課……抽煙和逃課都見識過了,但從沒見過他打架,她以為傳言不一定都是真的。
盧珊珊說:“被打的是六班的陳瀚,看了那些照片在背後議論你,正好被他聽到,氣不過才出手打人,現在就看雙方能不能私了,如果對方一口咬死寇植,估計會有大麻煩。”
偏偏寇植剛成年,在學校打架,如果對方家長追究到底,他可能要負刑事責任。
“芯芯,你去哪兒?!”
薛棠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沖動,當聽到寇植為了她做出那種自毀前程的傻事的時候,她才發現,她也會因為某個人自亂陣腳。
“方卓延,有沒有時間出來談談?十分鐘後小花園見。”
她給方卓延發了一條語音留言,也沒想過他是否答應去見她。
十一月夜裏的風已經寒涼,她只穿了一身單薄秋裝校服。
手機沒有回音,她還是選擇繼續等。
終于在半個小時後,她聽到了腳步聲,一個白色的身影隐在黑暗裏,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左半側臉,像是夜裏行走的魑魅。
“找我談什麽?”聲音也像這月光一樣清冷。
“方卓延,我知道你讨厭我,但是你用這種手段對付我是不是龌龊了點?”薛棠芯開門見山,在這個學校,和她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她只能想到方卓延。
“你以為這些事是我做的?”方卓延半明半昧的臉看不清神情,只有聲音透露着不屑。
“難道不是你嗎?”
“自己得罪了什麽人都不知道,還敢說自己智商超群,薛棠芯,我看你是光想着和寇植談戀愛,智商都沒了。”方卓延冷嘲熱諷。
“我沒想過和寇植談戀愛。”她小聲地說,聽起來有些委屈。
方卓延眯了眯眼,說:“那些照片也就能騙騙那些精蟲上腦的腦癱,要還原其實不難。”
“你能還原?”
“嗯。”
薛棠芯似乎相信這件事是她錯怪他了,“想要什麽條件?”
“我改變主意了,與其讓你搬出去一了百了,不如留在我家對我言聽計從,以後我說什麽,你都得聽我的,怎麽樣?”
他想從精神上控制她,她沒那麽好操控。
薛棠芯咬住下唇,惡狠狠地瞪着他:“你做夢!”
“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今天找你只是想求證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既然不是你做的,那我們确實沒什麽好談的了。”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方卓延喊住她:“你真的想寇植為你退學嗎?向我服個軟就這麽難嗎?”
“我天生就是硬骨頭,不願意做的事,就算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屈服。”
“照片發你了,怎麽處理你自己看着辦吧。”
沒想到最先服軟的,會是他,方卓延自己都感到無奈。
換了新卡,暫時沒換微信號,薛棠芯還是收到了照片,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真正的福利姬是和她同班的許詩妮。
也終于找到這股惡意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