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經過一模、二模, 高考沖刺迫在眉睫。

盧珊珊參加了市裏的自主招生考試,周銘還在為考哪一所大學搖擺不定,孫嘉琪已經定了一所211大學。

熱烈的青春推動着命運的滾輪。

那天經“保送生”一事和翁翎發生分歧争論後,薛棠芯得到情緒的發洩, 在父親去世後的第九年, 終于鼓足勇氣和翁翎心平氣和地談了一場心事。

她把自己的意願和目标告訴了翁翎。

翁翎仍然堅持反對意見。

在個人立場上, 她們的脾氣非常相似,固執己見。

“媽媽和你方叔叔都想過了, 等你們畢業後,送你們去美國讀書。”

這是翁翎的決定, 都不曾問過她的意見, 就幹脆一了百了把她送出國去。

“我不想去美國。”她什麽事都能聽從翁翎安排,唯獨她自己的将來, 她想自己做主。

一向順着翁翎的薛棠芯開始和母親作對,翁翎以為她是進入叛逆期,難以溝通, 于是把希望轉移到和她同齡的方卓延的身上。

“芯芯,你實話告訴媽媽, 你是不是早戀了?所以不把自己的前途當回事?”

“媽媽, 我沒有早戀,我的決定和任何人沒有關系。”

“你還想騙媽媽嗎?是不是之前你給補課的那個男生?聽說他還為你打架了, 差點退學,這些事你為什麽都不告訴媽媽?”

不用問, 也知道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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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媽媽知道我在學校被人欺負的事嗎?”

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什麽?你在學校被人欺負了?是誰?你為什麽不告訴媽媽?”

此時才表現出作為母親的關心和緊張。

“媽媽為了我, 拼命工作,所以我尊重媽媽的選擇, 不想給你造成麻煩,很多事我可以自己解決。”

意思是她可以不需要家長,在外面獨當一面。

翁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抱緊薛棠芯:“對不起,芯芯,是媽媽的失職。”

翁翎承認,是自己多年忽視了她的成長,可她何嘗沒有飽受壓力。

“我沒有怪過媽媽,只是希望媽媽能夠支持我想做的事。”

這才是讓翁翎最自責的,她和女兒之間的鴻溝越來越深。

“為什麽你和你爸爸一樣,都不願聽我的勸,做研究能有什麽出息?”

“媽媽,你始終不懂爸爸,也不懂我。”

翁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怔忡了片刻,苦澀地笑了笑:“是啊,我不懂你們父女,我拼了命地賺錢養家不知道是為了誰,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要嫁給你爸爸!”

翁翎和薛海峰是大學校友,兩人在校友會上認識,那時候的薛海峰溫柔潇灑,在一衆男生中出類拔萃,翁翎正是被他獨特的儒雅氣質所吸引,一頭栽了進去,倒追薛海峰。

其實翁翎并不喜歡薛海峰的專業,她試圖和他交往後說服他轉專業,薛海峰沒有答應,為此吵了一架,差點鬧到分手。

後來翁翎發現自己懷孕了,在薛海峰畢業前登記結婚,還為此休學一年。

畢業後,翁翎忙着找工作,就已經很少照顧薛棠芯。

薛海峰雙親早逝,翁翎就把薛棠芯托付給了父母。

婚後兩人經常因薛海峰工作的事發生争論,脾氣溫順的薛海峰總是隐忍的一方。

她的父親總是溫柔地應對一切,耐心地教導她待人處事,引領她走進傳統文化的世界。

當然,他們都是愛她的。

否則也不會為了她堅持這段本就錯誤的婚姻。

她無法左右父母的婚姻,但她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

父親的病逝已經令她失去支柱,她不願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堡壘也要被翁翎推倒。

在升學這件事上,她們母女始終各執己見。

後來翁翎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找薛棠芯的班主任溫學彬,道明薛棠芯畢業後會去美國讀名牌大學。

不知道溫學彬用了什麽方法,反倒說服翁翎。

翁翎放棄阻止薛棠芯追求理想,也找不到她早戀的蛛絲馬跡。

以為剩下的時間就可以這樣風平浪靜地度過,怎料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重新卷入命運的漩渦。

*

高考成績公布後的一周,進行志願填報,沒過多久,薛棠芯以本屆高考狀元的優異成績順利收到柳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寇植也如願以償地考上了離柳大較近的一所大學。

還是他放手一搏填的一本志願。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寇植在全城32塊電子屏上投屏:恭喜寇植的女朋友薛棠芯考上柳城大學!

大張旗鼓地向全城宣布自己的新身份。

這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你們快看!寇植跟薛棠芯表白了!”

“天哪!全城投屏,也太浪漫了吧!”

“我就說他們肯定在談戀愛,你們就是不信,這下打臉了吧!”

“啊啊啊啊啊酸死我了!”

……

“小同桌,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可不能賴啊!”

收到錄取通知書後,他第一時間打電話向她報喜。

“知道了。”

她承諾過的事,不會忘記。

“那你是不是,該叫我聲‘老公’啊?”寇植厚着臉皮又有點忐忑地說。

“寇植同學,你能不能矜持點?”電話這頭,薛棠芯彎着嘴角,但沒法說出口。

“那我能不能叫你老婆啊?”他的聲音像在撒嬌,還有一點望妻石似的委屈。

“随你。”她臉頰有些發燙。

“老婆。”

他終于親口對她喊出了這一聲“老婆”,早在夢裏演練了千百遍,才這麽順口。

“嗯。”她輕聲應答。

“老婆。”

第二聲。

“嗯。”

“老婆。”

第三聲。

“夠了夠了。”生怕他沒完沒了,薛棠芯只好打斷。

“不夠,我要叫你一輩子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他足足叫了九十九遍,到後來實在接不上氣了才停下,換了請求:“老婆,我想現在就來見你。”

薛棠芯在家,家裏還有方卓延,她想了想說:“半個小時後,在我們常去的那家漫咖見吧。”

“好,不見不散!”

“嗯,不見不散。”

挂斷電話後,薛棠芯開始精心打扮自己,期待着和寇植确認關系後的第一次約會。

可是等她去開房門時,方卓延不合時宜地擋在了門口。

“好狗不擋道,麻煩讓讓。”

方卓延見她今天格外耀眼,反而有些刺眼,沉着臉問:“你要去哪兒?”

“不關你的事,讓開。”

方卓延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似笑非笑地問:“是去見寇植吧?”

“知道你還問。”

她打扮得這麽漂亮,春風滿面,反倒讓他心底竄起一股無名火。

“方卓延!你又發什麽瘋!”

原以為方卓延這一年收斂了些,沒想到只是進入了蟄伏期,現在又開始發瘋了,把她推進了房間,鎖上了門。

“他到底哪裏好?”

或者說,他哪裏比不上寇植?

“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已經決定高考後去美國留學,薛棠芯盼着他趕緊走,這些日子就沒跟他計較太多,只是他今天的行為又令她感到害怕。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和他談戀愛的嗎?你騙我。”他眼裏布滿血絲,渾身都是戾氣。

薛棠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我騙你什麽了?我只答應畢業前不跟他談戀愛,可現在我們都畢業了,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方卓延,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我哥,想管我?”

“我才不是你哥!”

“看來你也不糊塗,那就別在這礙手礙腳。”

她想走,寇植還在等她。

“憑什麽你們可以在一起,我卻要孤孤單單一個人,薛棠芯,你休想丢下我。”

“方卓延,你簡直無理取鬧!我根本不欠你的,你為什麽非要和我作對!”

他忽地擡眼與她對視,慢慢地摘下了眼鏡,向她靠近。

薛棠芯發現他今天非同尋常地危險,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求救,誰知他上來就搶走了。

“你幹什麽?把手機還給我!”她扯開了嗓子,卻依然顯不出任何兇悍。

她實在太弱小了,輕輕松松就能被打倒。

“想打給寇植嗎?”他冷着一張臉,勾了勾唇,然後當着她的面删除了寇植的微信和手機號碼。

薛棠芯簡直不敢相信他可以惡劣成這樣!

“方卓延!你瘋了嗎!你為什麽這麽做!”薛棠芯憤怒極了,撲上去拼命搶回自己的手機。

“是,我是瘋了,瘋了才會喜歡上自己讨厭的人!”

方卓延一只手牢牢握住手機,另一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說出一直藏在內心深處的隐秘。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從方卓延嘴裏說出來,薛棠芯似乎并不驚訝。

她只是愣了一小會兒,可笑地說:“方卓延,你怎麽有臉說得出這種話?你這根本不叫喜歡,你是變态!”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句話徹底踐踏了方卓延的尊嚴,觸怒了他的情緒。

他用蠻力将她整個人拽進懷裏,将她不安分的雙手反扣在背後,極度危險的氣息噴薄在她惱羞成怒的臉上:“說我變态,好啊,那我就變态給你看。”

說着,他就像個侵略者一般向她進攻。

薛棠芯害怕極了,掙紮着躲開,歇斯底裏地求救:“方卓延!你放開我!放開我!”

伴随着一聲慘烈的哭腔,像天雷一樣把方卓延炸醒了,中斷了即将犯下的彌天大錯。

在他失神的瞬間,薛棠芯一個激靈,飛快地奪門而出,連手機都不在乎了,直奔樓下,只想逃離這個惡魔存在的城堡。

方卓延回神後,連忙沖下去追她。

他知道,她這一走就會徹底失去她了,哪怕從未擁有過,也至少可以以家人的身份留在身邊。

但都被他毀于一旦。

“芯芯!薛棠芯!——對不起,我錯了!你快回來!”

他慌了,四處找人。

天邊的鉛雲正在靠近,天氣預報午後會有一場暴雨。

山雨欲來風滿樓,此時開始雷電交加。

他們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終于,在離開居民住宅區後的公路上,方卓延看到薛棠芯上了一輛出租車。

他緊緊地追上去。

“小姑娘,後面好像有人在追你啊,是你認識的人嗎?”

雨忽然下得很大,瓢潑的雨水遮蔽了視線。

“不認識。”她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渾身濕透,擔心地問:“小姑娘,你真的……”

話還沒問完,只聽後方一聲劇烈的碰撞,司機緊急剎車,“好像出車禍了。”

薛棠芯一驚,緩緩轉過頭,從後窗的雨簾中隐隐約約看到後面車子的雙閃燈,一晃一晃,晃得她頭暈眼花,仿佛看到地上湍急的雨水中混着一片紅色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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